第十三章 入獄（3）

而此時的壽康宮內，茶杯落地的聲音響徹大殿。「什麼？皇帝見完姜琬琰判了姜家去西北！」太后怒瞪的雙眼，一隻手死死的握著桌角。「太後娘娘息怒，奴婢聽說是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在今晨上摺子要保姜家娶姜小姐。」雪榮跪在太後身旁低垂著頭回稟著。「老五？他來湊什麼熱鬧！一個姜琬琰讓兩個皇子爭相求娶，難怪皇帝疑心，你先起來吧。」太后的眉頭緊鎖著，氣憤的說着，「但皇帝這般駁哀家的面子！如今的局勢亂了，亂了，全亂了！」太後娘娘起身走到平日擺的棋盤旁，一揮衣袖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掃到了地上。「娘娘，此時咱們更不能慌了陣腳啊!姜小姐這棋子廢了就廢了，咱們再謀划就是。」雪榮嬤嬤安慰著心亂如麻的太後娘娘。「不！姜琬琰這步棋廢不了，哀家將她調教的這般聰慧，能在皇帝面前巧舌如簧。哀家自然不會讓她呆在西北，做一顆廢子！」太后的眼神透露著狠厲，猙獰的面容讓人害怕!「將老五喚來，哀家好久沒看見這個皇孫了，甚是想念呢。」太后整理好表情，端莊的坐回了主位上，「棋盤亂了重新擺一遍就好了。」太后陰森森的笑着，心中已經重新謀劃了一個新的計策。

此時的李玄奕先是因為姜家被貶去西北而頭痛接着又接到太後傳召的懿旨更是一頭霧水，只好匆忙進宮了。「孫兒請皇祖母的安」五皇子恭敬地跪在地上請安。「快起來，哀家許久未見你了。今日小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醬肘子，哀家就想着喚你來一同用膳。」太后一臉慈祥的笑着說，走下來拉着李玄奕的手往飯桌走去。「這些日子忙了些，都未能來看您，是孫兒的不對了，難為祖母還記着我喜歡醬肘子！」李玄奕笑呵呵的說着，內心卻是以疑惑的很：難不成，今天就是來叫我吃醬肘子的？這都啥時候了，還有心思吃醬肘子？「多吃一點，我瞧你最近都消瘦了」太后的眼睛彎彎的，慈祥的笑着往李玄奕的碗裏夾着菜。「多謝祖母。」李玄奕也配合著太后笑嘻嘻的吃着，但腦子裏心裏想的念的都是姜家和姜琬琰。「瞧着你吃飯的樣子，哀家就想起了我的琬兒，哎，不提也罷。」太後用帕子輕擦着眼角的幾滴淚水，無奈著說着。「姜家的事，我也聽說了。祖母，真的就沒有轉機了嗎？」李玄奕的眼神儘是擔憂和急迫，太后則是將著一切盡收眼底。「哀家也是儘力了，只是你知道的，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這說話做主是皇帝。哀家心有力而力不足啊，琬兒那樣花一般的女子，怎麼受得了西北的苦寒啊！」太后越說越是悲傷，眼淚也隨之落下。李玄奕看着，也不禁動容，悲傷也湧上了心頭。「皇祖母，莫要傷心，我，我，我想想辦法。定不叫您的琬兒流落西北的。」李玄奕一邊說着，一邊為太后擦拭着眼淚，太后仍是悲傷得啜泣著「怪不得人人都想坐上那把龍椅，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吧！」太后表面上是點撥著李玄奕但內心也在感嘆自己苦命的女兒成了皇權之下的犧牲品，更是止不住的悲傷和無奈。

此時的勤政殿內，二皇子正跪在大殿中央，而皇帝卻仍是低頭處理著奏摺，並沒有喚二皇子起來。「父皇，兒臣從未求過您。今日兒臣求您將姜琬琰賜給兒臣做側妃吧！」二皇子的聲音很是慷慨激昂，在空曠的大殿裏似乎可以聽見回聲。「胡鬧！為父怎麼教導你的，你都吃到肚子裏去了！好男兒志在四方，怎可將心思放在小情小愛上！」皇帝被二皇子的話氣的不輕，橫著眉毛怒斥着。「父皇，兒臣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過，這一次就不能滿足兒臣一次嗎？」二皇子的語氣透露著悲苦和無奈，像是一個小孩子向父母討要糖果一樣。「你想要的，總有一天朕會給你，但姜琬琰你想都不要想。」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二皇子，內心雖有愧疚但更多的還是恨鐵不成鋼。「父皇！兒臣求您了！」二皇子彎下腰深深的磕了一個頭。「你若願意跪着便跪着，朕不攔你！」皇帝氣憤的走出了勤政殿。「在二皇子出來之前，將門關嚴，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外人進去。」皇帝向福公公吩咐著，他在此刻還在維護著二皇子的尊嚴。

皇帝離開勤政殿之後，去了鳳儀殿，與皇后一起坐在軟榻上。「哎，老二太不懂事了。」皇帝輕閉着眼，無奈的感嘆著。「皇上寬心些，說到底二皇子還只是個孩子呢，給他些時間吧。」皇后給皇帝輕輕揉着頭，關切的安慰著。「朕哪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等着他慢慢長大啊，唉，他不明白啊。將來要做皇帝的人，怎麼可以有軟肋呢?」皇帝握住皇后的手，溫柔的說着。「不過是喜歡一個姑娘，他這麼多年……」皇后柔情的寬慰著。「帝王家怎麼可以動真情呢。」皇帝溫柔的看着皇后，卻渾然不知自己說着最傷人的話。「嗯」皇后回應着，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本宮是知道的，可是他這樣直接的說出來，倒讓本宮覺得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都是我一廂情願罷了。」皇帝走後，皇后好似自言自語的笑着感慨著，卻無人看見她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清淚。

第二天早早的姜琬琰就起來開始收拾了，今天要去接父親出獄，要好好準備一番。「哥哥一同前去嗎？」姜琬琰淺淺的笑着，問道。「我，我今日公務有些忙不過來，便，便先不去了。晚上家宴我定早些趕回來。」姜書禹的眼神閃躲著，說話吞吞吐吐的。姜琬琰聽完他的話，心中早已瞭然，仍笑着回應着「那好，晚上我們等哥哥回家」。姜琬琰帶着淺月星茗套了車便出發了，待到了內獄時還不到晌午。「小姐，若是累了便眯一會，這些日子奔波勞頓人都消減了不少。」淺月關心的叮囑著姜琬琰。「我不累，父親回家，我高興。」姜琬琰靠在淺月身上，笑着流出眼淚。「出來了出來了，小姐。」星茗興奮的喚著。姜琬琰連忙擦開淚水，三步並住兩步下了馬車，奔向父親。「爹！」姜琬琰笑着抱住了父親。姜鵬看着思念了多日的女兒登時間淚如泉湧「琬兒怎麼來了，這地方不好的。」姜鵬也緊緊抱着女兒。「只要是有爹在，哪裏琬兒都願意去。」姜琬琰只覺得這些日子緊繃的情緒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靠在父親懷裏終於有了些倚仗。「老爺，小姐。夫人還在家裏等著呢，咱們邊走邊聊吧。」淺月提醒著，淺月和星茗看着父女相擁的畫面也不禁為之動容。回家得這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溫馨且美好。姜鵬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姜夫人哭着撲了過來，哭着說道「夫君，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都怪為夫，讓你擔心了。」姜鵬溫柔的安慰著妻子。「快讓我瞧瞧是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姜夫人仔細的打量著姜鵬，「娘子放心，好著呢。」姜鵬笑着將姜夫人和姜夫人攔在懷裏。「書禹呢?」姜鵬問著。「哥哥為了父親的事歇了許多天假，公務堆了許多，今日可歇不得了。怎麼，有琬兒陪着你還覺得不夠啊。」姜琬琰三言兩語將這事叉了過去。「夠夠夠，你呀，誰的醋都吃，哈哈哈哈哈」姜鵬笑着拍了拍姜琬琰的肩膀，一家子其樂融融真叫人羨慕！

雖然姜鵬平安回來對姜家來說是莫大的喜事，但卻是遭貶責的戴罪之身。這晚宴不可大肆操辦，所以只有姜家一家四口，高樂語，李景欣。「大家都敞開了吃，也不知道飯菜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姜夫人笑着張羅著，幹了一杯酒，開懷大笑着。李景欣緊挨着姜琬琰心思一點都不在飯菜上「琬兒，不是我不幫你，這些日子他們把我關在宮裏，我....」李景欣說着說着就啜泣起來，她自責的捶了自己一圈，姜琬琰握住她的手，笑着為她擦去眼淚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怎麼能怪你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思念都來不及呢。」「琬兒，我好想跟你們一起走。嗚嗚嗚~」李景欣哭着抱住姜琬琰，姜琬琰也不禁潸然淚下，姜琬琰輕輕地拍了拍李景欣的肩膀：「好啦，不哭了。這麼多好吃的飯菜，不吃可就是暴殄天物了，只要心在一起，距離不算什麼的，我們永遠都會是最好的朋友。」「對，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兩個女孩相視一笑，這一刻她們眼中只有彼此。姜書禹瞧著這一幕，喝了一杯冷酒，仰頭望向天空，低頭嘆了一口氣，自顧自的悲嘆著。

而此時的二皇子府內，卻冷寂的讓人發抖。李玄錦衣衫不整的癱坐在地上，舉著酒壺喝着酒，他看着牆上一張張姜芷容的畫像，哭笑着：「芷容，我遇到一個和你長得好像的人啊，我知道她不是你，但我還是希望能得到她。但是你知道的，我這一輩子，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得到的，這一次也是。」李玄錦伸手撫摸著畫像中姜芷容的面龐，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悲慟的抽搐著「哈哈哈哈哈哈......我活的好像一個笑話，表面上光鮮亮麗可背地裏就是一個小丑！哈哈哈哈哈哈.....」李玄錦放肆大笑着，醉倒在地上，眼淚還是止不住的落下來，他抽搐著，蜷縮著。

「皇妃，您不去瞧瞧嗎？」二皇妃身邊的丫鬟問著。唐悠寧卻還是一針一線的綉着手中的帕子，漫不經心的說着：「他不會讓我進去那個房間的，這麼多年了，他的眼中心中從來都沒有過我這個人。」燭光映在唐悠寧白皙的小臉上，那樣的明亮，「可那又怎麼樣呢？他的心我留不住，他的人不還是在我身邊嗎？王府中的侍妾就算再得寵又能如何呢？不過是替身罷了，能得幾時好。」唐悠寧的針猛然間劃破了手帕，她將那帕子摔在地上「啊！都死了那麼多年了，還叫人不得安生！」唐悠寧怒瞪的雙眸，一個眼淚落在了地面的帕子上.....

「哥哥，少喝一些吧。」晚宴已經結束了，只剩下姜琬琰和姜書禹坐在殘局前。「哼」姜書禹又喝了一杯酒，「你呀，也該吃點苦了。」姜書禹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哥哥，你喝醉了！」姜琬琰不想跟姜書禹糾纏，後日便要走了，留些念想終歸是好的。「我沒醉，我醉什麼！我又不去西北！哈哈哈哈，風水輪流轉，歲月不饒人啊呵呵哈哈哈」姜書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放肆的笑着。「怎麼？哥哥在為自己慶幸嗎？」姜琬琰看着瘋瘋癲癲的姜書禹只覺得心痛，冷言道。「對！我就是慶幸！姜琬琰這麼多年，你在家有父親母親護著，在外又能行走於宮廷，這是姜家給你的。如今姜家有難，你自然應該陪他們去受罰！」禹回過身，咆哮著。「哼，怎麼哥哥難道不是姜家的孩子嗎？」姜琬琰聽見姜書禹的話氣憤的回懟著。「我還那麼小就被送走了，這些年寄人籬下，你們哪裏知曉那種沒有爹疼沒有娘愛的日子，我都是怎麼過得！我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姜家的人！」姜書禹憤憤不平的抱怨著，這麼多年的苦楚，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了。「哼，是，哥哥這麼多年受委屈了！爹娘就不應該送你去讀書，不該讓你科舉入仕，我也不該......算了，哥哥以後一定會官運亨通的，妹妹祝你！」姜琬琰氣憤的說着，說完轉身就走了。「一定會的，一定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書禹仰天大笑着，可此時的他還是覺得委屈和難過，都是他們欠我的，我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