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護送

第二天，滕府尹再次開堂審案，既然決定不能偏向高俅，林沖就不能承擔那些所謂的刺殺罪名，只是他根本不可能找來人證，畢竟當天見過林沖的都是高俅安排的親信。誰會嫌命長了指證自家主子？滕府尹又不願意親自下場和高俅博弈。

於是，和稀泥式的判決結果就新鮮出爐了。

林沖誤入白虎節堂，脊杖三十，發配滄州。既照顧了太尉府的顏面，又保住了林沖。既沒有阿附高俅，也沒有遂了他的願。

滕府尹果然是個稱職的不倒翁，誰也說不出來有什麼毛病。

至少林家一片歡騰。

明天林沖就要出發去滄州，後續的許多事情武大都需要魯智深的配合，於是提著酒肉便直奔菜園子。

魯智深已經在喝酒，旁邊坐著武二郎，氣氛有些沉悶。

武大自己輕車熟路的坐了下來，倒了一碗酒便咕嘟一聲，喝了下去。將心比心，魯智深恐怕有點兔死狐悲，還心裡不舒服。

林沖作為大家的朋友，還大小是個官，卻讓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生死不由自主。在座的固然都自稱英豪，卻個個束手無策。

魯智深一掌拍下，桌子差點塌了一半兒，嘴裡怒罵道：

「這鬼世道，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還有沒有天理？」

有如此良機，武大不介意多拱拱火，魯智深火氣再望些更好。

於是，武大嘆息道：

「林教頭是夠冤枉的，讓人整的家破人亡的，起因居然是高衙內這個色胚看上了林夫人的姿色，殺了林教頭，再威逼林夫人就範。高俅身為朝廷重臣，不但不約束自己的兒子，反而親自興風作浪，大宋有此臣子，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魯智深怒火更盛，自斟自飲，不一會兒，一大罈子酒便被他喝的乾乾淨淨。

武大說道：

「咱們還是商量一下以後怎麼辦吧！」

「林教頭沒有在計劃內被殺頭，高俅會放過他嗎？林夫人怎麼辦？就這麼看著她落入高家手裡？」

魯智深頓時有些清醒，連忙問道：「武兄弟可有良策？爽快點說出來！」

武大也不藏私，說道：

「我預計高俅還會在路上對林教頭下手，便有我和二郎跟在後邊保護林教頭。」

「哥哥你在東京，任務更重，林教頭一離開東京城，你就要設法把她和張教頭一家人秘密送出城。我已經讓你手下的張三在外城租好了房子，就讓他們藏在那裡。裡邊準備有糧食，只要堅持過去一段時間，就能把他們安全轉移。」

魯智深瞪大了眼睛：「賢弟，你已經做了這麼多事？」

武大謙遜道：

「這都不重要！哥哥要想清楚，您以後幹什麼？大相國寺一旦知道您和林教頭有交情，為了不得罪高俅，必然會設法排擠您，恐怕您這和尚也當不安穩。」

魯智深一拍大腦袋，哀嘆道：

「最他娘的煩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難道洒家還要自謀生路，流落江湖？」

武大說道：

「林教頭即便到了滄州，也不會有好結果等著他，您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哥哥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闖一番事業？為何要屈居他人之下，看人眼色，窩窩囊囊的？」

魯智深大為意動，眼神閃爍。

武大添油加醋道：

「林教頭最可笑，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著報效帝王家，皇帝知道他是誰？高俅根本不會放過他，想當官，下輩子吧！他以後怎麼辦？除了落草為寇，天下根本就沒有他容身之地！」

武大指了指自己說道：

「咱們幾人聯手，就算是落草為寇，也能做天下最大的寇！皇帝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天大地大，任我們縱橫！」

「哥哥就願意窩在這裡，混吃等死，做一個吃齋念佛的和尚？」

魯智深還沒有發話，武二郎卻先激情滿滿，大叫道：

「幹了！就這破世道，好人沒法活，咱們去哪上山？」

魯智深感嘆道：

「賢弟好口才，此事洒家應下了。咱們一言為定！」

武大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魯智深外粗內細，典型的扮豬吃老虎的主兒，他如果不願意干，自己也忽悠不了。

如今皆大歡喜。

只剩下林沖了！這個人就有點麻煩了。榆木腦袋，形容的就是這樣的人，後世叫死忠粉兒！

都成了罪囚了，估計還想著大赦天下，繼續為官家效力呢。

蠢的有點可愛。

這樣愚忠到了骨子裡的人才皇帝不要，那武大就收羅的毫無心理壓力，還要順便謝謝高太尉成全，最好多禍害幾個有本事的大才，自己在後邊撿漏。爽！

回到張家，武大直接叫來了張家眾人，坦白相告，自己就要走了。

張三郎跳了起來叫道：「武大哥，你走了烤鴨店咋辦？」

武大很理解這小子，生活剛剛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前景光明，在這關鍵時刻，武大卻要走了，儘管武大沒有在店面里干過一天，可偏偏他就是主心骨。

武大微笑著安撫道：

「這一段時間，三郎、二姐兒你們幾個都乾的很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味道要精益求精，方能長久。」

「對烤鴨店威脅最大的反而是別的商人會眼紅這生意，他們會使出各種陰招，擠兌你們，甚至竊取烤鴨技術。你們自己小心都能應付，對於那些仗勢欺人的，我找來的那兩個太學生就是你們的靠山，我答應他們一人給他們兩成份子。你們一定要賬目清晰，做到一月送一次利潤，情分終究會用盡，只有利益才能捆綁住他們。」

「只要撐過最開始艱難時刻，以後就好辦了。我這次為了護送林教頭，會得罪高太尉，你們以後不要提起我，以免你們惹禍上身，外人問起，只說我租了你們的房子。」

張家幾人默默無言。

張老爹轉身從屋內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武大道：

「我們張家也是有傳承的，可以三郎身體孱弱，練武不會有大成就，你拿去練練，關鍵時刻能保命！」

武大連忙推辭道：「三郎如今也開始習武了，身體會日漸改善，您還是就給他吧。」

對於秘籍，武大現在已經不那麼迫切了。

張老爹笑道：「內容我都記著呢，三郎真能練了，我自然會教他，不至於失傳，你更需要它。」

武大隻好收下，揣在了懷裡。

張二姐眼神有些複雜，嚴格來說，武大短短時日，徹底的改變了張家的命運，張三郎浪子回頭，家裡也有了賺錢的營生，可惜，人卻要走了。

忍不住問道：「還會回來嗎？」

回來？或許要等到自己兵強馬壯，趙家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時候吧！

看著張二姐期盼的眼神，傻子也知道什麼情況，武大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被人喜歡，實在無法拒絕，只好點了點頭，說道：

「會的！會回來的！」

第二天，林沖被衙差當眾打了三十脊杖，刺配滄州，林娘子前來相送，夫妻二人抱頭大哭，林沖果然提出要休妻。

無法忍不住搖頭，就這腦子，驢蹄過再被門夾過，也比這智商高，林夫人有林家媳婦這個身份，高衙內還需要避諱人群，如果沒了林夫人這名頭，就等於讓高衙內肆無忌憚的前去騷擾。

於是，武大老實不客氣的打斷道：

「這話題就別說了，嫂夫人自有魯智深大哥安排，你就操心保住自己的小命吧！事情遠遠沒有結束，能不能安全走到滄州還不一定呢！」

林沖所有的說辭戛然而止，頓時變得沉默了，對著武大魯智深等人躬身行禮道：

「勞煩各位了！」

一旁負責押送的衙差已經不耐煩的催促，態度惡劣。

正是被二五仔陸謙買通的董超、薛霸。武大知道內情，就是送再多的銀子也不可能換來他們能善待林沖，比起銀子，巴結上太尉府顯然更有前景。

於是武大根本就沒有給這兩個傢伙一文錢，搞得這兩個傢伙更加惱火，哪會給他們好臉色？

武大暗笑，讓你們囂張，等出了東京城，看看老子怎麼擺布你們！

林沖在催促下動身了，武二郎卻忽然對武大說道：

「剛出東京城，人煙稠密，林教頭安全無虞。我想留下來幫助魯大哥轉移林夫人，然後再追上去。」

武大雖然有些奇怪，卻依然答應了，魯智深手下都是些潑皮混混，萬一泄露消息，就會惹來滅頂之災，謹慎些沒錯。

他卻沒想到，武二郎早就和一幫混混們商量好，要對付高衙內，一番騷操作，差點惹出滔天大麻煩。

武大跟著林沖三人，遠遠的綴在後邊，隨時可以出手保護。剛出東京城，高俅不可能絲毫沒有顧忌的便宰了林沖。

所以，開始這段路程註定枯燥無味，至於林沖受董超、薛霸的言辭侮辱，武大毫不介意，恐怕林沖還要多多經受朝廷打擊，才會死了報效朝廷的心思。

到那時，林沖才是可用的人才，殺起朝廷狗官來，才會毫無心理負擔。

從這一方面來說，高俅是好人！簡直是武大的福星。

而武大，也不是真的腹黑至如此境地，實在是林沖那一根筋，看的讓人生氣，只好以毒攻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