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章
劉慧芝自覺，想要將孩子徹底交付，那是一個持久戰。
至少，三五天成不了。
她拽了拽自家兒子的小手，沒拽動。
低頭，只見自家兒子扭頭看著身後，小腳使力扎在地上，眼神依依不捨的膠著在一隻胖乎乎的小肥鳥身上。
那是一隻銀灰色，全身無一絲雜色羽毛的鳥，體型比腦袋要稍小一些，從腦袋到身體，就跟個小球串著大球的葫蘆似的，圓滾滾。
就連那雙眼睛，也圓溜溜的。
正午，在陸宅吃了午飯，秦珂身邊的貼身侍女帶回來一隻漂亮小肥啾，從那以後，自家兒子的態度就開始轉變了。
一開始還需要劉慧芝主動讓小兒子往秦珂身邊湊，自從小肥啾落到秦珂肩膀上后，都不用她示意，兒子就沒離開過秦珂身邊半步。
尤其是看秦珂沒有生氣，又或許是小肥啾太可愛，迷了小兒子的心智，小傢伙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下小肥啾柔軟的腦袋，秦珂依舊沒有生氣，膽子就跟充了氣一樣，時不時往人小肥鳥頭上摸兩把。
這會兒，劉慧芝想要把自家小兒子帶走，小兒子反而捨不得離開……
劉慧芝只覺得臉被兒子打的啪啪響。
好在，只有一天時間，兒子還是比較黏母親，在小肥啾和母親之間，含淚忍痛選擇了母親。
次日一早，秦珂這邊剛用完早膳，那邊劉慧芝便已經帶著瑞兒上門。
這一次，是瑞兒走在前面，劉慧芝一臉睏倦的走在後面。
小傢伙到了院中，小腦袋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秦珂伸手，讓環兒套上圍裙和布巾，好笑的問道：「怎麼了？」
劉慧芝揉揉臉：「還不是這小祖宗，天未亮便開始折騰著要起來，我想盡辦法拖了好久，困死我了。」
她已經開始懷疑，讓小兒子跟著秦珂是不是個好主意。
性子倒是的確比之前主動一些，但也不好管了……
秦珂換上衣服，走到瑞兒面前。
還不等瑞兒緊張，她便變魔術般，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木雕小銀鴞來：「你看，這是什麼？」
小娃娃瞪大眼，小.嘴微張。
秦珂遞到他面前：「喏，送你的。」
那是一隻一比一完美復刻的木雕貓頭鷹，除了身上的顏色和小銀鴞不同之外，無論是體型，還是神態，都與小銀鴞毫無差異！
看著小嬸嬸的笑臉，又看看她手中的木雕，小娃娃終於找到了昨日的熟悉感，羞怯的伸手，將木雕抱進懷中。
抱在懷裡，瑞兒忽然感覺哪裡不對。
他似乎感覺，木雕在他懷中……動了一下！
小孩兒嚇得手一松，差點將懷中木雕丟到地上。
這在秦珂預料之中，伸手一接，將木雕接到手上，在木雕尾部輕輕一扭，放到地上，很快，木雕貓頭鷹竟緩緩張開雙翅，兩條小短腿忽然拉長，一扭一扭在路上跑動起來。
跑了十幾步，才停下來，翅膀緩緩併攏成原來狀態。
這下，別說是瑞兒，就連劉慧芝，都驚在原地，一動不動。
其餘下人也是第一回見到，震驚的手中物件都差點砸到腳上。
只有環兒淡定如初：嗐，都是常規操作。
「這……這是……？？？」
秦珂拿起木雕貓頭鷹，指指木雕尾部，那裡有一個小小的轉鈕：「一個小小的機關玩意兒，倉促間做的，比較簡約，玩個兩三天約莫就廢了。」
說著，遞到瑞兒面前：「喏，拿去玩吧。」
瑞兒眼睛發亮，抱著木雕不肯鬆手。
秦珂背對著母子倆，聽著劉慧芝自以為小聲，實際一字不落的落到她耳中：「瑞兒，娘的好瑞兒，給娘看一眼，就一眼~」
「瑞兒，娘不再是你最愛的娘親了嗎？」
而後，不一會兒，是小孩兒帶著奶音的哭腔：
「娘，一會兒！一會兒到啦，瑞兒要！」
秦珂：「……」
直到瑞兒來的第四日傍晚，劉慧芝想要帶著瑞兒回去時，傳來瑞兒掙扎的哭聲：「不……不走，不走！小嬸嬸，小嬸嬸，救命！嗚哇！！！」
劉慧芝：「……」
看著秦珂尷尬的眼神，劉慧芝回想送兒子來的前一日，秦珂說的從沒帶過小孩兒，怕帶不熟的鬼話，差點想呵她一臉。
她真是信了秦珂的邪！
劉慧芝手一松，瑞兒立馬蹭蹭蹭爬下來，跑到秦珂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一臉警惕的看著他的親娘。
這一幕，跟瑞兒來到陸宅的第一日像極了。
只是警惕的對象和依賴的對象徹底調換。
「瑞兒乖，跟娘回家。」
瑞兒帶著哭腔仰頭：「小嬸嬸，瑞兒跟你睡，不要娘親了！」
「娘親壞！」
劉慧芝一噎。
其實，從當初那麼依賴她的怯懦兒子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這一切在場的兩人都有責任。
怪秦珂提供了非常稀奇的玩具，也怪劉慧芝這個親娘也覺稀奇，總是甜言蜜語從兒子身邊把玩具騙走，而後不管小兒子怎麼哭喊都不肯還給他。
接連三日下來，親娘在瑞兒心中的地位，一度從世界巔峰跌到了泥底。
據說，今兒個早上，小傢伙睡夢中都在哭著嚷『娘親壞』，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硬生生給哭醒了，一上午都沒搭理劉慧芝。
好容易下午哄好了，傍晚又被劉慧芝給搶玩具搶哭。
也不知劉慧芝和秦珂二人，到底誰才是親娘。
明明幾天前，前者還是個溫柔端莊又有些膽小的年輕婦人。
秦珂想了想，再過幾日，陸聞聲就能回來，等他回來后，這秋遊也該開始了。
正好，趁著這幾日，小孩兒正對她熱乎著，趕緊培養夜間關係。
免得等幾日後忽然跟著離開那麼遠，適應不了，哭著要回來。
她摸摸小孩兒毛茸茸的腦袋：「要不，今晚讓瑞兒留下來跟我睡？」
劉慧芝猶豫：「你別看瑞兒現在這般生我氣，等到了夜裡，看不到我，定是要哭鬧不休。」
秦珂：「總得試試，要是他不適應，再給你送回去就是了。」
實在不成，也不是不能跟書院申請一下不帶孩子。
劉慧芝：「……行……行吧，試試就試試。」
劉慧芝走到大門外，大門緩緩關上，果然，小孩兒小手揪緊了秦珂的衣擺，眼中開始冒起淚花來。
劉慧芝心中一軟，一把按住尚未關上的門縫，聲音更咽：「瑞……」
「咕！」
「咕咕！」
恰在此時，一陣翅膀揮動的聲音從遠及近，不時發出幽深的叫聲。
小孩兒淚花嗖的一下縮回去，扭頭，伸出兩隻小手撲過去：「咕咕！咕咕！」
抱住飛進他懷中的貓頭鷹，小孩兒樂得嘎嘎直叫。
劉慧芝：「……」
愛嗎？
有愛，但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