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恨的種子2

這夜，幽民輾轉反側，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哭泣過了，也沒痛恨過誰，好像終日碌碌無為，卻又被填的滿滿的。閉上眼，蓮恆的笑臉便展開了，是蓮啊，是著黑暗中的太陽。

起身，出去轉轉，透透氣。恰好遇見正坐在湖邊的蓮恆。走過去，「恆，你怎麼在這裡，不回去睡呢？」

「那你又來幹嘛？」

「我睡不著，想起一些事。」

「那就不要想嘛。」

「你為何不睡？」

「我一覺睡醒了，就出來透透氣，一會再睡。」

「你為何從來不問我為何來此處？」

蓮恆側過臉看著幽民，淺淺的笑了，「來這裡的，每個鬼無一例外，都是過不去自己生前的一道，也許是他人造成的，也許是自己造成的，又有什麼好問的呢，終歸是放不下所以來了。想說時自然就說了。」還有半句，蓮恆頓了頓沒說出口。放在心裡，「我希望你別說，因為每個說出來的人都放下了。放下了就會離開。一切誤會、陰謀、輿論冰釋前嫌之時就是故事結尾之時。雖然我看過那麼多分別離開，但我還是沒有習慣。」

「我戀上凡間一女子。每日偷偷下凡去找她，最後被發現了。然後我喜歡的人鬱結而死，被罰在再無來世。而我被施剔骨之刑，留下這怨魂至此。終是仙凡有別，天的規矩才是規矩。我又算什麼呢？」幽民嘆了口氣。

「沒有誰的規矩是規矩，規矩既然是由制定者所制定那就可以改。你沒錯，錯的是他們，何必懲罰自己？」蓮恆從未如此認真的看著幽民說到。

「你說得對，何必懲罰自己。」幽民爽朗一笑，有多久沒有這麼笑過了，「我給你講故事吧，關於你脖子上的蓮瓣，也許無關。」

「好」，蓮恆懶懶的躺下了。

「在很久之前，…….花界每日都會定時定點給天宮送蜜，不同的當值小官去送……一日送蜜露的是戀語，芳戀語，她的真身就是白漸粉的蓮花。這一日夜裡，是她給天界送蜜露，因為她愛慕花武神，而武神鍾情於花帝之女，便吃了幻形丹變成諾露公主的樣子，勾引武神。最後事情敗露，被施以極刑，靈鞭四十就下，剔去全身仙骨，抽去花經，永世不得超生……是花武帝親自實施的。蓮恆，你很像書里寫的戀語娘幻化出來的樣子。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幽民也在蓮恆旁邊躺下。

蓮恆一聲不吭，幽民以為他睡了，便沒再繼續說話，就這麼躺著。

其實，蓮恆只是閉著眼睛不想被發現了自己哭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只是一聽到芳戀語這個名字，就忍不住哭了。總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告訴他，戀語一定和他有關係，並且這個故事也許不是真的。

天微微亮，蓮恆就去練功了。看見師傅，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師傅，戀語，芳戀語是誰？」

司穹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邃。

蓮恆知道了，但他還是很想聽師傅親口說出來，「師傅，她……」

「他是你娘。」司穹的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我沒有想過要瞞著你，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

「幽民告訴我，我，我」蓮恆結結巴巴，怎麼也叫不出娘這個字眼，「她是勾引花武帝而死的。」

「蓮恆，你娘一定不是這樣的人。她很善良，很天真，亦是這花界最美的，人美心美，絕不是書里記得那樣。你娘出事之前我已至此，不然我一定會用性命護她。我堅信是天界不擇手段害了你娘，但我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需要她死。」師傅雙手扶住蓮恆雙肩堅定的說到。

「你為何覺得是天界作祟，天界就那麼壞嗎？」，蓮恆此刻很是複雜。

「是的，師傅當初就是被天界的陰謀詭計所害。他們忌憚我一人之力，唯恐我會主宰這三界，便使盡陰招。我本該魂飛魄散，是你娘用真身蓮瓣留我一縷殘魂至此。所以，你一定要相信，縱使天下錯，也不會是你娘的錯。」司穹道。

蓮恆從未聽師傅說過他的過去，也從未見過師傅如此堅定認真的同自己講這麼多。仔細想想，幽民也說過，他也不知道真假。轉身，便要去找幽民問個明白。

「幽民，幽民，你在哪裡？」蓮恆邊跑邊叫著。

「去屍林口啦，要走了。」一群惡鬼指著出口處說到。

蓮恆御靈急奔至林口，「趕上了，趕上了，幽民，別走。」

「我已然沒有什麼怨恨了，該走了。對了，天界所有的故事我都講的很認真，除了戀語娘這個故事。我小時候掉下花界過，花界好多長老要打死我，是戀語娘救了我，把我藏起來，為我療傷。她走路步步生蓮，我未見過她真容，但一定很美，絕不是書里寫的吃了幻形丹。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你一定要幫我看看，這個故事是不是寫錯了呀，好嗎？」幽民笑著笑著就哭了，沒有血，是孩子般的笑容，就像他第一來這世間一般。「對了，謝謝你，哥哥。」

「好」，蓮恆應道。看著幽民走了，他才哭了。「幽民，我不想你走的，天界的故事我不想聽了，我還沒問問你，你在天界曾經過得好不好，喜歡什麼……」但終究是沒說出口。

蓮恆低著頭，步履沉重。來到這湖邊又躺下了。「戀語是我娘，師傅、幽民均是受到天界的不公待遇，天界的規矩一定是錯了，他日我定要天界給我交代。」想著想著，便睡了。但恨的種子埋下了，就會發芽啊。

此後的每一天，蓮恆比以往都更加努力的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