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間(一)
中州大陸南部有一高峰,名為天山,.為天下第一的高峰。天山景緻誘人,青峰入雲,輕煙曼舞,常年雲霧繚繞似有似無,彷彿人間仙境一般。
此間忽然下起小雨,有雨水從山頂滾落到山下匯入溪流。穿過山間,水面漸寬,又借其高下之勢,溪水變得越發急切。
天山已經許久未曾下過雨,忽然地下起雨來,這在許多人看來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兒,就如群山之外的村民,此刻早已亂作一團。
在天山腳下,河畔以東的地方是一大片耕地,田埂濕滑且坑窪不平,就算是村民行走起來也很困難。
起碼對田埂上的少年來說是如此,因此他走的很慢,肩上的兩捆秸稈遮住了整個身體,只露出一雙光著腳丫的腿。
「小心點,二瓢娃子,別給滑倒了。」路過的老漢說道。
「真是晦氣,二爺,哪個曉得它會下雨,我長那麼大都沒有見過。」少年回道。
「二瓢,初八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一路過的老婦人問道。
「他和老先生去河邊釣魚了,還沒有回來。」
村口陸續有人跑出,光著膀子推木車的老漢,挑著空竹簍的婆娘,揮著扁擔的孩童,紛紛向著耕地跑去。
雨勢漸大,秸稈變得越發沉重。忽然,兩道閃光將陰暗的天空刺破,照亮了整個南部地域,村民們一驚,想抬頭望去,卻又被閃得眼睛刺痛,紛紛閉眼低下了頭。
二瓢對此並無在意,兩捆巨大的秸稈正好將其遮住。不一會兒,他停下了腳步將秸稈放入草棚之中,看著草棚外問道:「魚呢?不是釣魚去了?」
來人是一老一少,老者灰袍襤褸,頭髮參白,而那少年雖然也衣服破舊,卻眉清目秀,與二瓢黝黑的膚色大不相同。
「沒釣著魚。」少年收起魚竿,指著草棚里潮濕的秸稈說道,「還要收嗎?」
「算了吧,這些暫時夠用了,這雨想來下不了多久。」
少年笑了笑,隨手摘斷一根細小的秸稈挑在嘴裡,轉頭望向遠處的天際。
二瓢伸手向外,不一會兒雨水便把那沾滿黃泥的雙手沖洗乾淨,然後他雙掌彎曲,將雨水全灌到肚子里去。
「老先生見過下雨嗎?」
「自然見過,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罷了。」
話音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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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驟然變大,狂風肆起,兩道極其明亮的劍光衝天而起。緊接著有神識生出,像初升的陽光般掃過,掃過那些群山、大海、圍城,最後消失遙遠的雪國里。
又忽然有雨滴變成閃爍的星光,在滿天的雨水裡找到一滴變質的雨珠極為不易,但有的人一眼便能看見。
這當然不包括二瓢和這些村民,但他們仍然激動顫抖起來,獃獃地望著陰暗的天空被星光覆蓋。
雨水伴隨著星光,交相輝映,隨後有劍意生出……
二瓢不知道那是何物,只感到身體有些冷,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湧入,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於初八你不冷?」二瓢轉頭問道。
「不冷。」少年回道。
那兩道劍光劃開天際,只聽無數道開裂的聲音,彷彿有何種難以言明的東西被粉碎,緊接著便是連綿的雨滴,濃密的山林,破舊的草屋,都被切成碎屑。
兩道劍光很寬很大,以二瓢的目光足足有數里之寬,就像兩條筆直的通天大道連接在天地之間。
雲層驟然裂開,缺口處出現瞬時的黑暗,形成兩道虛無的區域,那劍光甚至連虛空都能斬滅。
草棚下,二瓢身體輕顫,腦海中突然回想起老書生於草堂教書之時,偶爾提及的修行之事,便大致了解了此間事情的緣由。
南方有修行之人打架。
二瓢知道了,村民們有所猜測,遠在大陸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快知道,他們看見兩道劍光開天闢地般橫在雲海里,長得沒有邊際。
這是何等境界,只憑兩道劍光便能開天,整個天地被分割,劍氣席捲天下。
那兩道劍光橫穿大陸,向著更遠的海域延伸,二瓢壓力驟減,人們再也無法看到那些畫面,縱使是世間其他修行之人,也不過比常人看得更遠些罷了。
……
……
雲海逐漸重合,唯一的陽光隨之消散。
二瓢鬆了一口氣,耕地上的村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身子全被打濕,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人們向著村子哄跑起來,像極了以往趕雞鴨的情形。
「打完了?」
「還沒有。」
二瓢順著老書生的指向看去,此間有雨水停在半空,地上的泥水平緩下來,村裡的牲畜停止了叫喊。他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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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此時不是深夜,況且夜深的時候村裡的老黃狗還會時不時地吱喚兩聲。
不一會兒。
一絲細微的聲響打破了此間的寧靜,二瓢轉頭,便看見老書生伸手觸碰那滯空的雨珠。
那細小的水滴在指間雀躍,仿若有生命一般。
二瓢瞪大了眼睛,好奇的他很想去觸摸這神奇的雨滴,然而作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鄉野之人,這又怎是他可以接觸的。
就像之前的那兩道通天光幕。
那鋪滿天空的星光。
他這樣想著……
躊躇之時,見少年也伸手觸摸雨滴,便放心下來。他攤開手掌攬住所有,雨水在掌心沸騰起來,像跳動在他的心頭上似的。
片刻。
少年彈指,水滴四散而起,隨後越過那些漫無邊際的雨珠,向南方飄去。
老書生如此。
二瓢自然也是如此。
接著整片雨水向南方飛去,速度越來越快,南方的半空很快便形成一把巨大的劍。
「那是什麼?」
不知是距離太過遙遠,還是出於何種原因,二瓢沒有得到回應。望著那片被粉碎的林海,消逝的山嶺,那漂浮在遠空的不明之物,漸漸成了令他恐懼的源頭。
「它不會破壞到這裡吧?」聲音不自覺的輕顫。
「不會。」
肯定的語氣令二瓢身體一松,是的,不會,天山腳下那片斷橫分明的山壑便是最好的證明。
雨停,雲海剝開,幾縷光線將他們的身影拉得極長,山與海的身影卻越來越模糊,他們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臉色變得嚴肅。
一道新的劍意出現,隨著天上落下的陽光越刺眼,那道劍意越強烈,不一會兒便充斥天地,如奔涌的海浪,如蜿蜒的小溪,如裊裊的炊煙。那些蘊含著天地威猛的力量只是溢出少許,便有延綿的千丈石崖撕裂。
此間只有一道劍意,比之方才少了一道,天空之上的雨劍彷彿化成一團刺眼的劍光,南方的世界因此變得空白,剛烈的劍意徹底填滿虛空。
或許是這些劍意太過於猛烈,天地都封鎖不住。
有人感受著那天地間隱而不發的劍意,神情逐漸凝重,頭皮隱隱發麻。
有人感受著無所不在的劍意,試圖短暫的擊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