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夢
無數朵蓮花在皮膚的血孔中出現，百萬個僧面在響指間展開。
陳逸驚醒了。
他揉揉疲憊的雙眼，茫然地向四周張望。
現在是早上九點，老師還在台上上課。風扇嗡嗡地打轉，今天和往常一樣，普通的上學日。
可一行眼淚情不自禁地順著臉頰流下，無限複雜的情感在他心頭交織。
「陳逸，你回答這個問題！」老師顯然發現他上課睡覺，故意點他起來。
「我……我不知道，」陳逸答道。
「站到後面去。」
風一吹蒸發出兩條淚痕，陳逸渾渾噩噩向教室的後門走去。他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見數不清的人和事。甚至分不清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幾分鐘前他伴隨心臟的跳動再次醒來，才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活力，自己仍然存在於這世間。
可關於那夢境，無論他怎麼努力回憶，卻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就在他清醒的瞬間，夢境中的人和事消失無影無蹤。
「陳逸，你怎麼哭了。」說話的人叫李岳，是班裡出名的壞學生。扔在最後一排自生自滅，偷偷玩泰拉瑞亞都無人過問。他看起來五大三粗，實際心思卻細膩得很。聽見陳逸抽鼻子的聲音，又從手機反光看到臉上的淚痕，才張口發問。
「你還有臉說我，你不也不聽課。」陳逸小聲回了一句。
「大哥同意見你，今天中午我帶你去，你有時間嗎？」見陳逸不願意承認流淚，李岳也不糾纏，直接說正事。
「去。你之前答應過我，我很期待這次見面。」
就在這時，蓓力感覺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用手一抹，是老師丟的粉筆頭。
老師很生氣，訓斥道：「好好聽課，陳逸你今天怎麼老是上課搞破壞。大考的複習時間不多，現在鬆懈萬萬不可。」
陳逸嗯了一聲，向老師道歉。伸手拍掉頭上的粉筆灰，卻突然意識自己接受李岳的邀請，去見所謂的大哥。那大哥是誰？他又為什麼要順嘴同意，陳逸捫心自問。在他的象里，他和李岳的關係並不好。前幾天才因為李岳欠錢不還，兩人大吵一架，甚至還要動手。但從來沒聽他說過什麼大哥。
李岳彷彿沒有看見老師扔粉筆頭，依然不管不顧地說：「大哥是修鍊師，中午表現得好一點，可以收你當關門弟子。」
這行話又讓陳逸不知所以。現在什麼年代，還想著武俠修鍊。這李岳不會是讀小說讀傻了，錯把虛擬當現實，活在一個人的世界里。況且修鍊一詞的含義又是什麼？飛升成仙並不是陳逸的理想。但他不敢再上課說話，陳逸心底里還是好學生，和李岳不同，不敢和老師真的對著干。
待到下課，他馬上抓住李岳。向他解釋，說自己並不認識他口中的「大哥」。剛剛不過說撇了嘴，請他不要在意。
這種小錯誤人在所難免，陳逸本以為李岳會一笑了之。沒想到他聽聞此言頓時勃然大怒，怒斥他言而無信，欺騙他的感情，甚至做出來打人的姿勢。
李岳算班裡的惡霸，橫慣了，得罪他沒有好果子吃。
陳逸咽下一口口水，自己做的孽能夠怪誰？
「好吧，」他長嘆口氣，「是我答應你在先。可在去之前能不能稍微講講『大哥』是個怎樣的人。」
「這才對嘛，」李岳轉怒為喜，滔滔不絕講述起大哥的事迹，「雖然江湖上尊稱他為大哥，但他卻有些歲數，叫聲老人家都不為過。修鍊的法子是他的獨家發明，能大幅度提升身體機能。拿跑一千米舉例，原本你需要跑四分鐘，修鍊后只用三分鐘。不僅如此，聽說修鍊到一定程度后，還可以御劍飛行，與鳥為伴，逍遙得很啊。」
「原來如此，」陳逸頻繁點頭。李岳寥寥數語描繪出神通廣大的大哥。他的語氣充滿驕傲，也不像在騙自己。陳逸只能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修鍊」一詞不全是唬人的把戲。
但李岳還沒有解釋其中的關鍵點，就是他為什麼要選擇見自己，這個完全的陌生人。
面對這個疑問，李岳似乎早有預料，從抽屜里掏出一張名片。「大哥要我給你，上面的文字能解開你的疑惑。他還告誡我不能看。」
李岳說完話轉過身去，真不看那張名片。
陳逸滿臉狐疑地接過名片，名片質地極其柔軟，似乎不像紙做的。打開後有一陣水果的芳香。名片正面空白，背面寫了一行小字：
「陳逸，你並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李岳說的話都是實話，我的確是修鍊師，和你的外婆一樣。今天中午十二點半準時到燕子崗三號，我在那裡等你。」
名片沒有落款，卻在陳逸讀完的一剎那碎成粉末。對方計算好一切發生的時間，知道陳逸會在九點十六分這個點打開名片，小露一手要他別小瞧『修鍊師』的名頭。
可陳逸仍覺得不可思議，從哪個方面看，無論體育，學習，或者藝術，自己都不是最頂尖的那個學生。他找不到選擇自己的理由。可能李岳向高人舉薦過他？這個想法馬上被陳逸否定，他不認為兩人的關係有好到那個份上。
更關鍵的是，名片中提到陳逸的外婆。自從記事以來父母都對外婆的事迹諱莫如深，連老家在哪裡都沒和他講過。李岳口中的「大哥」卻能說出外婆也是修鍊師的話。從這個角度大概也能解釋父母不願意讓陳逸見外婆的原因。他們不希望陳逸走上外婆的老路。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做個普通人也好。
腦袋裡有事情，老師的講課就再也聽不進去。陳逸拿著筆在桌上划著一個個圓圈，心思全放在中午的見面上。在出發前他同樣多留了個心眼，將自己和李岳的事告訴同桌，託付她如果下午兩點半之後還沒有回來，立刻告訴老師。然後在中午十二點整，鈴聲一打響，跟著李岳出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