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下葬（二）

「眾人再三追問陰陽先生「死者身體會有什麼異樣？」陰陽先生顯得非常神秘，連連搖頭不語。」

「你奶奶情急之下來了一句「開棺之後，如果不像你說的身體有異樣，你該當怎麼解釋？」

陰陽先生非常有把握的說「如果死者身體沒有異樣，我分文不取。」大家瞬間默不作聲，面面相覷，各個臉上現出驚吒之色。」

本家哥哥清了清口裏的老痰，我聽見了他喉嚨深處，痰低沉滾動的聲音，隱約可見的喉結上下蠕動一下。咕嚕一聲，什麼東西進了肚子。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久沒有喘氣了，急忙微張著嘴，從心底使勁往上抽了一大口氣，肚子慢慢往回收縮，空氣從鼻孔里慢慢擠了出去。

「過了許久，大家的心情才平復下來，你奶奶問算卦先生「這一套法事下來需要多少錢？」陰陽先生從包里拿出紙和筆，嘴裏念念有詞，如數家珍般，把每一道程序的錢，都羅列出來。」

「不菲的價目單擺到了大家面前，此時，大家都默不作聲了，個個面露難色。」

「還是你奶奶先開了口「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這麼多錢呀，更沒地方借去呀。連年鬧飢荒鬧的，家家過的都是緊巴巴的日子，借錢都沒地方借呀。」

突然，一陣大風吹着口哨掠過，黃紙糊的窗戶「啪嗒啪嗒，」快速配合著風聲，院外苞米垛上的苞米葉子隨即響起「嘩啦啦」的掌聲，我涼涼的後背剎那間汗毛倒立，麻蘇蘇的頭皮陣陣發緊，兩眼死死的盯着本家哥哥發紫的嘴唇。

「大家最後商定，你奶奶出一半錢，另外一半，你爺爺的幾個哥哥平攤。

那天大家幫忙吃白飯的錢有你奶奶自己承擔。

開棺的頭天下午，陰陽先生就來到了現場，安排幫忙的人準備明天用的物品，法事用的一些道具。又安排人員在離墳地不遠處，搭起了法事棚。墳墓上方搭起了遮陽棚，幫忙的人忙到了很晚才吃飯。」

我突然非常謹慎地發出一種謙卑的聲音「為什麼墳墓上面還要搭棚子呀？」

哥哥突然望住我，我故作鎮靜的看着他，他張嘴的瞬間，我看見了他眼神中的高貴，那種眼神是我非常熟悉的，小學二年級的班主任張老師看我時，就是這種眼神。

「因為死人是不能見陽光的，必須要搭遮陽棚的。」

他接着說「第二天清晨，沒成想還是出了差錯，法事做完，開始清除棺材板上的泥土，清除完畢，陰陽先生上得前來，口中念念有詞。」

「之後，幾個人用鐵剷除掉棺材上的鐵釘，這些工作都做完以後，眼光一起望向這邊站着的陰陽先生，等待開棺指令。」

本家哥哥停下來，倒滿兩碗熱氣蒸騰的茶水，我望着茶水上蒸騰向上的氣體，阿娜搖擺出來三道彎，飄飄搖搖就不見了。我突然想到，這東西是不是人的鬼魂呀？想到這兒，我的後背「嗖」的一聲冰涼冰涼的。

本家哥哥突然問我，「弟弟是不是困了，困了我就不說了，咱們睡覺。」

我一愣，抬頭看他一眼，嘴裏不知可好否的「啊啊」兩聲，連說「沒事兒，沒事兒，你接着說吧哥哥。」

其實我當時想表達的是「不困不困。」卻不由自主的說成了「沒事兒，沒事兒。」也許只有碗上阿娜多姿的鬼，才知道我當時已經嚇成什麼樣子了吧。

這件事情過去多年以後，我都無法知道自己當時真實想法，當年如此害怕，為什麼還要堅持聽完哥哥講的事情呢。

直到後來我吃辣椒吃到越來越上癮，吃完辣椒以後，去衛生間就成最痛苦的事情了，可每次看到飯桌上香噴噴的辣椒時，又會控制不住大吃起來，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好奇心就是我當時堅持聽完的真正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