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遷徙的決定
白嵐部轟的一下子沸騰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呼啦啦全部圍了上來，瞻仰大王的美貌，場面
有點失控。
野人們圍著老虎整整談論了兩個多小時，從下午交談到了天黑。
每個人都很興奮，他們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看著正在玩老虎爪子的白嵐得眼神也是敬畏有加。
好大的爪子，真的大啊。
白嵐爬上了老虎的頭，揪住了老虎的兩隻耳朵，隨著一聲「起」，9個族人抬著老虎繞著部落轉了三圈才放下。
這算是一種原始的宗教祭祀，虎，是叢林的王野人的神。
繞了部落三圈，虎的魂魄就會保護村子不受猛獸的侵襲。
沒什麼科學道理，但是做完了這個儀式之後，部落就很少有野獸敢進來了。
除了那些咯咯咯叫的野雞。
老虎被吊在村子里的巨樹上，泰拿著部落最鋒利的一把石刀從虎的喉嚨劃下，他伸手探進了老虎的胸膛，掏出老虎那血淋淋的心臟，遞給白嵐。
「吃！」
泰說道。
白嵐咬了一口，一股濃烈的腥臊味讓他把胃裡的飯都吐了出來。
族人都在喊著，都在看著，他們都希望族長把這顆虎心吃下去，長成一頭猛虎一樣強大的男人，帶領著族人戰勝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困難。
古人誠，不可欺。
白嵐不敢猶豫了，他發起狠來，大咬一口，每一口下去就像是在吃刀子，心臟包裹的血漿噴的他滿臉，濃重的腥味讓他的腸道都在翻滾。
他撕扯著，咀嚼著，吞咽著，每咬一口都面目猙獰，每吞一口都噁心欲吐。
當他完完全全把老虎的整顆心臟吞進肚子時，族人爆發了一陣歡呼。
他們恭恭敬敬地向白嵐禮拜，為白嵐祈福。
白嵐打著飽嗝對族人說道，「今晚我們過年呢！」
女人們早就在部落燒好了鍋，就等著虎肉下鍋呢。
一夜過去后，白嵐部只留下一副血紅的被剃乾淨的虎骨架，一張被刮乾淨的虎皮，它們都被撐開後放在太陽下晾曬。
在虎皮旁邊，是一連串像是干豆角一樣的蛇干。
無論多毒的蛇去掉頭，取出內臟后，就是非常好的蛋白質來源。
蛇頭放在蘿里，白嵐掀開草葉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三角形的蛇頭，和綠豆一樣的眼睛。
兩隻狼和狐狸也被處理的很好，它們的皮正在被痴耐心地拿竹刀颳去脂肪和血肉，很快就能變成族人身上的衣物，它們的肉正在被泰熏烤，熏制之後就能長久保存了。
很多族人都徹夜沒睡，抓緊一切時間處理這些珍貴的戰利品，部落的豐收時刻是少有的，在大旱的季節更是極為難得。
白嵐的腮幫子疼得很，應該是吃生肉用了太大的力，拉傷了肌肉。
他走過幾口陶瓮，在女人笑意盈盈地注視下，拿著木勺品嘗了一口她們燉的湯。
沒有生薑、沒有八角、沒有大料、沒有鹽、沒有醬油、沒有辣椒，啥也沒有，就是一鍋虎肉湯。
這樣的食物，對於族人來說是一鍋美味。
對於白嵐來說，他幾乎難以下口。
他強忍著腸胃翻來覆去的噁心，止住了想吐的念頭。
族人的生活不好過，是他這個族長當的不稱職。
他必須要帶領族人走出叢林，去找到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耕種、養殖、冶鐵、鑄城、戰爭、祭祀、繁衍和發明……
人族有這個潛力，在這個蠻荒的時代建立起第一個奴隸制國家。
白嵐所要做的，就是帶領他們，跨越這歷史上關鍵的一步。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一場遲到的大雨，等一次萬物復甦的生機。
白嵐部的狩獵還在繼續，後面的獵虎行動白嵐沒有參加。
吹箭筒這種武器適合偷襲，叢林野人應該是化作一個耐心的逗比，在老虎曬娃泡澡打哈欠的時候給它來上一口。
像白嵐這樣大張旗鼓地滿山坡找老虎無疑是錯誤的。
他將箭毒木的汁液交給了泰，讓他謹慎的使用這些武器，並要求車氏兄弟要牢牢保守這些武器的秘密。
十四天後，白嵐部點起的大火燒到了叢林深處，部落也被各種熊、豹、獅、狼、野豬和老虎等獵物堆滿。
毒素的應用極大地提高了部落狩獵的效率，那些拿著吹箭筒的部落勇士是收割叢林動物生命的死神，無論是多麼強壯的獵物，被吹上一口后就立刻萎靡了，然後很快就流著口水死去。
半個多月的狩獵，基本上清空了部落周圍潛在的猛獸威脅。
隨後，白嵐叫停了狩獵行動，箭毒木樹汁也被族長重新收回。
暫停了一個多月的部族公民大會再次被召開，這次參會的人是白嵐部所有的人。
白嵐簡潔扼要的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白嵐部將要在下一個旱季來臨的時候，離開這片叢林，去往一個更加適合族人生存的地方。
可能要走很遠很遠……
族長這種異想天開的決定極大的震撼了懵懂的族人，他們開始惶恐不安起來。
可是，也有大部分人在沉默著，白嵐第一次說他去叢林去尋找殺死虎的武器時，那時候，他比現在還小，族中沒有幾個人相信他。
可是他做到了，帶回來殺死虎的武器，叢林中的野人再也不害怕老虎半夜來拖人了。
部落的水井、陶器、城牆和食物，哪一件不是族長異想天開的想法。
白嵐部的人都清楚，白嵐部之所以叫做白嵐部是因為他們的族長叫做白嵐。
有族長的地方，才有白嵐部。
白嵐將這個舉族遷徙的決定拋出來后，直接講出了遷徙分三步走的計劃。
第一步，探路。
第二步，確定目的地后，先遷徙一部分人過去，打好定居的基礎。
第三步，分批離開叢林。
留給族人兩個選擇，要麼跟他離開，要麼留在叢林。
野人的大腦都在抗拒遷徙這件事，祖先的經驗告訴他們，遷徙對一個族群來說有多麼大的風險。
可是他們的心又告訴他，跟著白嵐走吧，野人只有跟著這樣的領袖，野人的生活才會變得好過。
族人無疑是時代的弱者，他們質樸純潔的眼睛同時流露出渴望改變自身期盼和對族群未知未來的擔憂。
於是他們迷茫了，如同叢林中迷路的小鹿，波濤中隨風搖擺的小舟。
看著他們小動物一樣淳樸的眼神，白嵐的心就又軟了。
他想傾聽一下族人的內心，願意跟他走的舉手，不願意跟他走的留下。
他的話音落下，沒有人說願意，也沒有人說不願意。
場面出奇的安靜。
勞累了半個月的泰，遲疑著慢慢舉起了他的手，似乎舉起了千斤重擔，舉起之後，就沒再放下。
他相信白嵐，他支持白嵐，始終如一。
痴接著舉起了手，此刻他必須支持族長。
只有在白嵐部他才感受到了以前不曾有過的尊重和信任，而這一切，是白嵐給他的。
他以前是一條被邊緣化的流浪狗，現在找到了一個很好的主人，一個讓他準備追隨一輩子的主人。
車氏兄弟隨後堅定的舉起了手，接著是所有的伍長和士伍，他們的手高高地舉著，堅定不移。
還在猶豫的族人中，一對年輕的兄妹率先舉起了手，然後圍在他們周圍的小孩也陸陸續續舉起了手。
最後所有的族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婦人，他們都舉起了手。
243隻手舉向天空。
白嵐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些支持他的族人對他是一種無條件的信任，這是一股勢，是部落與自然在艱苦的搏鬥中蓄養的信任和團結養出來的勢。
那股沉甸甸的期盼讓他又想起了他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一起在村頭送別他那一刻。
青山不負我，我必不負青山。
文明，從野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