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讀書，是需要學費的

馬氏堂屋，談話在繼續。

「我知道阿歡你身上有秘密。」

唐歡沉默。

「雖然你說記不得事了，但這段時間下來，你談吐大方，處事得體，看得出是一個非常有教養的人。」

馬鐵摸摸下巴的虯鬚鬍，「開始我以為你只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被綁了，因某種原因失去了記憶，後來便知道不對。你不僅來歷不明，而且對這個世界的常識也一無所知。」

唐歡靜靜聽着，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有把刀，第一次見你時就知道了。畢竟當時你那衣服，嘿嘿，也是藏不住東西的。」

「你那刀我昨晚看了，說實話，雖然我不會在刀上銘刻符文，但符文還是認識的，對符文的組合和作用，也能看個大概。」

「但你那刀上的符文，我不僅不明白它是什麼作用，就算是符文本身，我也一個都不認識。可以說刀上的每一個符文，都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因為他們雖然看起來是符文，但又跟我們現在使用的符文完全不一樣。」

「別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就像大明文字和西羅文字，明明都是文字，就算都表達同一個意思，但即使是文盲也能看出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文字。」

「不僅刀上的符文奇怪，符文上溢出的靈力也給人神奇的感覺，看得久了，我甚至有一種想要伏地膜拜的衝動。」

「這個世界自古便有許多傳說，就說西邊的洛神山脈，相傳在遠古時期，洛神山本叫惡龍山，居住着一頭名叫摩加的惡龍，邪惡殘暴，將大地燒為焦土，將城鎮夷為平地，而且每月要以100個童男童女作為零食。」

「天宮之中的九天仙女聽說了此事，便帶着一柄青鋒仙劍，攜神獸下凡，到此斬殺惡龍，翻翻滾滾打了三個月，終於殺死了惡龍，並將無法毀滅的龍晶鎮壓在山底深處的冥河之中。為世間百姓除了一害。」

（二哈：哪有？明明是主人聽說龍蛋好吃，想弄盤椿芽炒龍蛋試試，而且，就砍了半天……）

「世人感激仙女恩德，便改惡龍山為落神山，並建落神廟以作供奉。后因落神山不太好聽，便又改成了洛神山。落神廟也就變成了洛神廟。」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洛神山越來越高，上山的路也變成了懸崖峭壁，凡人再難登上，那廟便漸漸沒人能上去了。時間久了便漸漸變成了傳說。」

「雖是傳說，但洛神山脈確實有許多類似仙人大戰的痕迹，比如被避開成兩半的山峰，石壁上巨大的抓痕等等。怎麼看都像真實發生過一場超過人類想像的神魔大戰。」

「這只是其中一個故事，類似的傳說還有很多。所以，即使阿歡你說你來自於仙境，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情。」

「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不管你來自哪裏，有着什麼樣的秘密或故事，你都可以先放下來，把我和阿蘭當成家人，安心生活。」

唐歡低頭，想了想，輕聲道：「謝謝馬叔，我的確是來自其他地方，但肯定跟神仙沒什麼關係。至於之前沒告訴你們，一是我確實不知道怎麼說，二是也確實是想完全忘記以前的事情，從新開始。」

「既然想重新開始，就跟以前做個了斷。」大漢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這小子真好詐啊，幾句話就交底了。側頭往門外看看，門口沒人，卻有一片裙角從門邊露了出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馬家的人了。哈哈……嘿嘿……嘿嘿嘿……」

奸笑過後，馬鐵正正臉色，又端起茶杯想抿一口。「這死女子，沒點眼色，茶都幹了也不知道進來繼繼水。」

放下茶杯，權當已經潤過嗓子了。

「我知道阿歡對靈力的事情感興趣，但我在這方面卻沒有辦法教你些什麼。阿歡如果真的想學，得到盛京去，大明的帝國法師學院這些才是學習靈力頂尖的地方。」

「當然，大明法師學院是高級學堂，想要在裏面學習是需要基礎的，阿歡可以先在長河城的法師初級中學中先學習基礎，這是最好的選擇。」

唐歡想了一下，道：「好的，馬叔，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最近幾天準備一下，就去長河。」

馬鐵：「……」

「有問題嗎？」

「過幾天就去？你有錢嗎？」

「錢？」

「對，錢，銀子！」

「啊？」

「你不會以為就這樣就可以進入長河中學（長河城的法師初級中學的簡稱）學習吧？」

「怎麼？有什麼問題？」

「讀書，是需要學費的！」馬鐵盯着唐歡。

「啊？我以為馬叔會為我準備……」

馬鐵：「……」

「您剛說了我們是一家人，難道家裏的小孩上學，家長不給孩子準備學費的？」

馬鐵：「……」

深吸了一口氣，馬鐵看着唐歡，語重心長：「第一，長河中學每年開學報名是9月，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平時是不收學生的，你現在想去也不行。第二，長河中學的學費是每年200兩銀子，這還只是學費，其他的像教材費、實驗室租用費、材料費、住宿費、水電費、清潔費、垃圾清運費……這些，是要另外給錢的……」

「多少錢？」

「200兩！一年！」

唐歡撓撓頭，他對這個世界銀子的購買力實在沒有什麼概念。

「200兩是多少錢？」

「……」

大漢暴怒：「200兩就是200兩！」

門外「呯」的一聲，似乎有人撞門柱子上了~~

馬鐵看了看門外，忍了忍，又忍了忍，「不能當着丫頭的面，不能當着丫頭的面，不能當着丫頭的面……」心中反覆默念幾次，終於把拳頭放下。

一番解釋之下，唐歡明白了，作為下河村兩大豪門之一的馬家，一年收入大約17兩銀子，如果需要幫他交上一年學費的話，馬家需要不吃不喝……唐歡扳着手指算了一下，四捨五入：11.76年。

知識，果然是最寶貴的財富啊，古人誠不欺我。唐歡感嘆。

看到震住了唐歡，馬鐵匠有些得意，雖然自己也不明白，繳不起學費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開心起來的馬鐵匠大手一揮：「其實並不是我找不到錢，只是懶得去找而已。馬家早就是下河村兩大豪門之一，對這金錢上的事早就視如糞土。」

朝門外胡亂指指：「外面，那山上，遍地都是財富，只要你願意，想發財不過是舉手之勞。」

越說越開心，口沫橫飛：「草藥啊，礦石啊，有靈氣的樹木啊，靈獸啊，多的是，一級的不值錢，隨便弄株二級草藥就是3、5兩銀子，弄到株三級草藥的就發了，15兩！起價！只要到山上溜一圈，200兩不過分分鐘的事。」

唐歡撇嘴，但還得配合，站起身來，望向門外作嚮往狀……

「別流口水了，」大漢起身，拍拍唐歡肩膀，「回頭叫阿蘭陪你到山上轉轉，多簡單的事兒……」

黃昏，俊俏的少女和一個更加俊俏的少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整理上山的裝備。斜陽餘暉，將兩人的影子印在地面上，越拉越長，越靠越近……

「阿歡，你別聽我爹胡說，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馬蘭在整理著葯筐，那葯筐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筐子，而是用特殊的竹條編成的數十個小筐，然後扎在一起，採集到的藥草要按不同的品種分別放入不同的筐中，這是為了防止有不同特性的藥草混在一起后發生不可控制的變化，可能是靈氣溢散，也可能是產生一種毒氣，甚至發生爆炸等。

「大明這邊就藥草多，靈木、靈礦石、靈獸也有，只是數量和品級會差很多。大明這邊的草藥是最頂級的，也多，別的在其他地方，最好的靈木在大理，靈石在西羅，靈獸就是狼國了。」

「但就算藥草多也只是個說法，並不是隨處可見的，一級的藥草還好點，二級以上的就比較難得了，去年全村的採藥人總共就采來十幾株，三級藥草就兩年前劉巧兒家弄到過一株。」

「而且，我爹只有一級鐮刀，就算碰上了二、三級藥草也割不下來，需要到長河城去買二、三級以上的鐮刀才行，劉巧兒家的三級鐮刀就是在長河城花60兩買的。」沉默了一下，又道：「如果阿歡需要，我可以去劉家把那把鐮刀借來。」

「謝謝蘭姐，不過不用了。」

唐歡正在將一把鐮刀往腰帶上掛，腰帶是特製的，上面設計了一些掛鈎，可以把常用工具掛在上面。還設計有幾個小口袋，可以放置應急藥品等小東西。聽馬蘭說到借刀的事情，笑道：「我只是上山看看，了解下情況。現在什麼都不知道，等弄清楚了再說。」

想了一下，又回屋拿出自己的新手短刀，掛在了腰帶的另一邊，此時他已為自己的新手短刀弄了一個兔皮的刀鞘。至於刀鞘是誰製作的，那刀鞘上細密的縫線，除馬蘭姐姐，想來也沒別人有這麼細心了。左右看看，繩子、鈎子、刀子、藥品都有了，應該差不多了。

看馬蘭已經整理好葯筐，拍拍手，笑道：「餓了，蘭姐，該弄飯了，昨天那個兔子肉還有吧？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特別想吃兔子肉，每頓都吃！」

馬蘭就笑：「有的，就算沒有，村裏的獵戶那兒也有，我去買來就是。我們家就算讀不起書，兔子肉還是吃得起的。」

斜了一眼唐歡，眼波流動，「今天想怎麼吃？」

唐歡咬牙切齒：「怎麼弄都可以，只要是兔子，生的我都吃得下去。」

馬蘭白了他一眼，「那就烤肉吧，生的？也不怕吃出毛病來。」

「行！」唐歡笑道，隨即有些疑惑，「為什麼你們弄到的兔子只有十幾二十斤，最大的也只有30幾斤，我碰到的兔子就有7、80斤啊？」

馬蘭「咯」地一笑，「我們吃的這個才是兔子，你說的7、80斤的那個，是靈獸，叫血牙兔，雖然也叫兔子，但它是吃肉的，凶得緊，老遠見了就得跑，跑不掉的，就只有認命了……」

「認命？」唐歡突然覺得這個詞好生熟悉，似乎某人對他說過，但什麼時候？誰說的？完全沒有印象。

（二哈深邃的眼神飄過……）

「是啊，認命。」馬蘭低頭，聲音有些低沉。「前些年村裏就有人碰到過，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三個人上山，回來兩個，剩下那個骨頭都沒找到。」

「那這兔子就沒辦法了嗎？」唐歡問。

「也不是。」馬蘭笑道，「許多有本事的人，法師啊，戰士啊這些，就經常組成小隊去獵殺這些靈獸。大多數靈獸的大腦或心臟都會有靈氣的結晶，就是獸魂晶，一般我們都叫它魂晶，很值錢的。血牙兔這些還好，身上的魂晶一般都是二級，偶爾有三級的，要是遇上劍齒虎這些，身上的魂晶最少都是四級，一塊就能賣幾百兩銀子。」

「這麼值錢？」

唐歡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找一下，天坑中的兔子是不是真的有一塊魂晶。

要不要去找找看？還是算了，一來根本不知道天坑的位置，二來萬一碰到那兔子的老公或者老婆，自己保不定還得在那天坑中再摔死個兩三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