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閥滅門

宇文閥滅門

天上的雨,落下。天邊的雲,飄散。

一年四季,冷暖交替。看似平常的生活,卻是最難能可貴的一切。

對大越王朝的江湖人士來說,在這麼一個充滿機會充滿變幻的世界,弱肉強食才是他們奉行的準則。

大越王朝的立國以諸多門閥家族支持,其中突出代表有四大門閥世家,分別是執掌全國情報系統暗衛、監視武林人士的宇文閥;掌管全國三分之一生意命脈的李閥;偏安越州但卻朝中桃李滿天下由帝師徐凌帶出無數朝堂關鍵位置官員、學生無數的文人世家徐閥,以及兵力坐擁四十萬邊軍對抗西南代思帝國,力保西南邊境穩定的西南王赫連閥。李閥的存在感相對較弱,較為活躍的皆為其餘三閥。除此以外,又有很多規模沒有四大門閥龐大的世家大族,也形成了朝堂內外的集群。四大門閥共同拱衛大越皇權,又互相牽制,立國一甲子以來,互有摩擦,但也能維持微妙的平衡,歷經三帝,皇權愈發穩定堅固。門閥世家們壟斷士族上升,平民寒門極難進入朝堂,對銳意開拓的大越第四帝朱鈺而言,這不是一個好的朝堂。為此,朱鈺果斷推行中央察舉和四級卷試,就是為了為朝堂選拔非門閥人才。此舉,卻也動了門閥的根基。

德順七年。帝京,承天殿。

「陛下!再不決斷,大越江山不保啊!」「陛下!」……

朱鈺看着下面跪着的幾人,怒氣上涌,「你們好大膽子,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跪下一人抬起頭,「陛下!現隨州民亂未平,北境前幾日被北燕大軍突破,連破十五城,宇文嘯身為暗衛指揮使,對如此重大軍情知情不報,前些日子還在府中集結兵士,意圖謀反。陛下再不定奪,他就殺進這皇宮裏了!」

朱鈺強壓下怒氣,看着他,冷笑,「可是朕明明記得,前些日子早朝時候,宇文卿家對北境的軍情奏報,你宋卿當時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啊?」

殿下跪着的,正是一股新興的門閥力量,以與西南的代思帝國走私鹽鐵、開展漕運起家的宋閥閥主:宋戈,第三帝時期被封為鏡南侯。只聽他郎聲答道:「皇上!微臣已調禁衛軍前去宇文府平叛,同時羽林軍也已在宮外護駕,定能保護皇上周全!」

朱鈺心中冒火,好啊,竟敢沒經過我的旨意就調動禁衛軍,連禁軍也被他全部控制了,如不是今日形勢危急,自己的性命都難保,今後定要把宋戈的禁衛統領的職位撤了,再辦他個死罪。「宋卿,既然都已經自作主張了,還來找朕幹什麼?你的眼裏還有朕嗎?」

宋戈身邊的李閥閥主李元、徐閥閥主徐凌、當朝右相劉松也同時進言,「微臣萬萬不敢!只是時局緊急,臣等才出此下策,臣等懇請陛下賜死罪!」

「哼,口口聲聲說為了朕,為了朕江山,朕看是為了你們自己的江山!朕真的很好奇宇文嘯那個老骨頭哪一點得罪你們了,竟惹得你們聯合,要徹底擊垮他?」

宋戈此時覺得時機已到,直直起身,帶着嘲諷的口氣說道,「陛下,要說這大越萬里江山,有多少不是他們宇文家打回來的,宇文家光世子都死了幾個,就剩他宇文嘯獨脈,反而換來太祖一句宇文卿家不適掌兵,要不是他們家老實怕事,接受一個二品暗衛官職,沒有侯位也沒有爵位,空拿一個幾千石一年的低俸,這等沒油水的差事,全天下也就他們宇文家會做了!呵呵,我看這江山,還不一定姓朱呢!」

李元心中暗嘆,這個蠢貨,還是缺點火候,這個時候就急於表現,自己不過是受迫於形勢,李閥着重生意,是四閥中唯一經營生意沒有朝廷官職的門閥,門閥中人男性都分佈全國經商,女性就嫁入各大官宦世家結親,李閥也向來注重在朝中培養自己人,平常打點上下用的可都是自己的銀子,奈何大家都是沖着自己的錢來的,一到升遷等重要節點,全都去徐家了,此次藉著宋戈借口宇文閥閥主宇文嘯意圖謀反的契機,決定用此借口一石二鳥,一舉在新朝中讓李閥重新獲得地位,讓自己成為最大得利者。

相反的,朱鈺顯得很平靜,「宋戈,你就這麼早顯露出了你的狼子野心?看來朕還是高看了你,你不過是一介武夫,還是走私鹽鐵這麼低賤的營生起家,沒有一樣是頂尖的,武功修為也不過如此,連造反也如此沒有城府,像個三歲小孩過家家!」。

宋戈暴怒,「姓朱的!今晚你必須把皇位讓出來!你以為你的禁衛軍都聽你的嗎?這五萬大軍現在全都聽命於本侯,本侯一聲令下,定叫這承天殿血流成河!」

朱鈺淡淡的嘆了口氣,抬起頭,嘴裏喃喃道,「宇文嘯,看在父皇的份上,別讓朕失望。」

宋戈大手揮下,衝進五六武士,正要下令將朱鈺當場斬殺,做起宋家王朝的春秋大夢時,李元發話了,「侯爺,您別忘了,西陲尚有四十萬神威軍,如此殺了陛下,你就不怕赫連閥趁勢而入奪得漁翁之利嗎?」

宋戈轉念一想,氣鼓鼓的說,「把他帶下去,好生看管!」

當晚,宋戈的叛軍血洗了皇宮,在帝京殘殺了那些朝堂上拒絕投靠的大臣,第二天的早朝,朱鈺在帶刀武士的威逼下,在聖旨上按下了玉璽,賜封宋戈為監國大臣,加封鏡南王,自己宣佈修鍊仙丹尋求長生之道,暫不理朝政,實為深陷南宮軟禁,大越政權實際已落入宋戈派系之手。

而宇文家一早就知道了宋戈的狼子野心,在宋戈行動的當晚,宇文嘯決然將其子宇文啟交由其貼身護衛,武林中人稱「影」的輕功高手英帥帶走,前往北境重鎮-祁城,同時遣散了府上所有家眷,自己孤身一人在府中,等待宋戈的到來。

「英帥,我們這是去哪兒?」十五歲的宇文啟在英帥背上,感受着身邊呼嘯的風,問道。

「少主,主上讓我帶你去祁城,找到你二叔,請他照看你。」英帥大步生風,使出自己的絕學影身法,生怕後面的追兵追上。

「英帥,我阿爺呢?」

英帥心中陡的一痛,他早就猜到宇文嘯這一舉動其實是為了將宇文家僅剩不多的血脈保存下來。宇文嘯年事已高,早已不復當年之勇,在京城空有一個暗衛指揮使名號,暗衛在全國也有很多派系,不是鐵板一塊,胞弟宇文璟在祁城歷練,指揮大越北方邊軍武威軍,有十萬餘眾。近日與北燕交戰,武威軍與北燕互有勝負,退守至祁城,故宇文嘯將宇文啟託付於自己,看來是早做了與宋戈決一死戰的準備。想到這裏,英帥嘆了口氣,主上,你這又是何苦,「主上還在京城等待我們回去。別想了,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從此處去祁城,怕是還得有兩天腳程。」

兩人在客棧簡單地歇腳后,又踏上了前往祁城的路。

「英帥,希望你能不負吾之所託。」宇文嘯想到這,重重咳了兩聲。本就一夜未眠,加之年事已高,只能運氣維持着警覺。門外,新封監國大臣、鏡南王宋戈率五千禁軍包圍了宇文府,領頭的兵丁高喊著奉皇上懿旨前來捉拿叛賊宇文嘯。宇文嘯冷笑一聲,「哼,想當初吾縱橫江湖之時,他宋老狗還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他的運輸船老大,現在篡位也沒算完全成功,又能如何?」

說完全身爆發出懾人的氣勢,走向大廳。

大廳這,宋戈一身攝政蟒袍,腰別地刀,好不威風。「大膽叛賊,還不束手就擒?」

宇文嘯看着宋戈,冷笑道,「孤當是誰,原來是當初孤的手下敗將宋小兒,怎麼,這是來算舊賬是嗎?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本事!」

宋戈大笑兩聲,喝退了身邊的侍衛,並命令禁軍都在門外等待。

此時,前廳內只剩宇文嘯與宋戈。

「二十年過去了,沒想到當初威震武林的無印手宇文老賊還是這麼火爆脾氣,想當年我不過是初出武林的年輕才俊,作為前輩也不知道謙讓,可笑可笑。」

宋戈話說着,手卻是按在了那把地刀的刀柄上。

宇文嘯仰天長笑,「哼,也是,剛封的王,連怎麼稱呼都不會,還是那副走碼頭的做派,有王的稱號,可沒王的命!你和你哥還是差得遠了,也只有還在靖州的凜刀宋今才算真正稱得上一個大家門閥,不是你這種旁系所能替代的了得!」

宋戈暴怒,「別拿我和他比!他不配!」

宇文嘯淡淡的笑道,「恩,那就來試試看,當初在孤手下勉強能打平手的你哥厲害,還是二十年前在我手上走不過三個回合的野孩子厲害。來吧。」

說完,宇文嘯催動內力,雙掌隱隱淡淡的紫氣縈繞。

宋戈拔刀挺身,催動身法前進,刀尖直指宇文嘯。

「哼,還是這麼慢!」宇文嘯身形晃動,卻是已經來到宋戈的後方,無印手劈下,宋戈大驚,宇文嘯過了二十年還是如此強悍,讓他不敢不提起萬分小心。反身抬刀應對。

無印手接觸刀身,想像中的碰撞卻沒有傳來,宋戈正待抽刀回身再攻之時,一股暗勁突然擊中了胸膛,將其擊退五步之遠。雙方各退五步站定。

宋戈勉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氣浪,宇文嘯卻是心中大驚,這傢伙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修鍊了西陲佛門的至高內功凈壇印防禦,以自己剛才的進攻,宋老狗應該已經被點住致命要穴,可剛剛這一擊,卻是令自己手指發麻,像是一拳打在了山體,氣血翻湧,如此便是無印手的劣勢。無印手的快刀亂麻優勢在近乎完美的防禦面前機會將大大喪失。宇文嘯咽下口中的血,暗嘆自己還是老了,要是在年輕哪怕五歲沒有捲入朝堂紛爭潛心修鍊,定能當場斬殺宋戈。

宋戈心中也是大驚,早年他還在練習地刀刀法的時候,宇文嘯造訪宋家,宋家家主宋今以尚在悟道中的凜刀刀法和宇文嘯過招,雙方戰二百回合不分勝負,最後宇文嘯利用身法優勢贏了半個回合。當時自己年輕氣盛,上場僅三招就被宇文嘯制住命穴,可謂奇恥大辱。為此,他刻苦練習地刀刀法,和至簡的三招凜刀刀法不同,地刀的精要在於融合各門各派的刀法,連貫且沒有套路的招式配合剛猛的內力正面擊潰敵軍,因此二十年來他無時無刻練習,同時親自前往西垂修習西域神功凈壇印,為的就是攻防結合有一天能親手擊敗宇文嘯報仇。

可是剛才這一個回合的交手下來,他才發現,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主動修習了凈壇印,可能剛才宇文嘯發出的暗勁已經能讓自己五臟俱裂。不過他也感到高興,凈壇印防禦的勁氣能令宇文嘯反噬,此時的宇文嘯必定已經受了內傷。想到這,宋戈大吼一聲,再次化身招式上前。

宇文嘯大呼卑鄙,不得已還是勉強催動內力,迎了上去。

一時間掌刀交擊,難解難分。

終於,在一個破綻后,宇文嘯無印手擊中宋戈胸膛,趁其凈壇印還未結成前,使用全身內力,打入了一股至寒真氣,一聲爆響后,兩人雙雙後退十步,宇文嘯終於忍不住,扶著牆壁倒了下來,吐出大口鮮血。

宋戈也不好受,在那一瞬間,感覺一股至寒的氣息進入體內,此時他催動真氣四處尋找,卻又像泥入大海,怎麼也找不到,這讓他不寒而慄。

「呵呵,你就別找了,你應該感到慶幸,你受了我宇文家獨門的內力,以後一到陰雨天,你全身就會奇癢難耐,如果催動內力驅寒,會越來越寒冷,哈哈哈,孤就不告訴你這股真氣的名字,讓你這輩子也無法尋得解藥!就當時我臨死前送給你的禮物吧!」

宋戈一想到這麼嚴重,不禁暴怒,提起刀踉蹌的走上前,「老傢伙!快給我祛除,不然我一刀殺了你!」地刀架在宇文嘯脖子上,宇文嘯此時已是強弩之末,高強度的戰鬥消耗了身體蘊含的能量,真氣也接近枯竭,而這也是無印手的弊端之一,長時間戰鬥無印手會吃了調用真氣過多的大虧。

宇文嘯看着宋戈,嘲諷道,「我看你這皇位是坐不上了,陛下雖說被你控制了,可他們朱家什麼時候出過庸才,你仔細想想,也只有你自己能想了,興許過個兩年,璟弟就會給我報仇了。」說完,宇文嘯大吼一聲,」先皇,臣來了!」

宋戈正想着,卻發現宇文嘯已經自爆經脈而死,不禁狂性大發,「你怎麼能死!我體內的寒氣還要你給我排除啊!!!」正要將宇文嘯屍體大卸八塊,此時禁軍副統領沖了進來,攔住了宋戈,「王爺,宇文嘯畢竟也是一閥之主,按禮是要全屍下葬的,這也能彰顯王爺的胸襟氣度,利於您控制朝堂啊!」。宋戈轉念一想,收住了地刀,「禁軍,將宇文嘯屍身妥善處置,待吉日奏報陛下厚葬!」

宇文府內的家眷早已逃離,除宇文嘯身死外,其餘家眷皆化妝出逃。同時,宋戈開出了懸賞,緝拿宇文啟者賞黃金萬兩,封萬戶侯。至此,宇文閥在大越的歷史上消失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劍念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劍念訣
上一章下一章

宇文閥滅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