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梅花錦帕

第九章 梅花錦帕

沈輕眠一皺眉,眼中除了怒火更多的是驚詫:「我何時欠過你?如果喜歡你是我的錯,我也向皇上請旨退婚了,你還想怎麼樣?」

樓湮瞪着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生生憋了回去,只道:「你我初見之時,你還真是什麼都不記得。」

說完,男人拂袖而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輕眠望着那白衣消失,怒火已經煙消雲散,眉頭卻皺得更緊。

樓湮眼中他們二人的初見,不應該是兩年前他的封王禮上嗎?

那日宴上,各家小姐爭奇鬥豔,沈輕眠無意參與,卻在看見風定王真容的那一刻改變了主意,一身白衣,飄然上前:「小女沈輕眠,特此獻上一曲水墨舞,祝陛下、風定王殿下萬世安康!」

那日,鶯鶯燕燕皆失色,沈家女兒一舞驚四座,從此提親之人絡繹不絕,可沈少爺卻犯了愁——無他,那麼多家公子,他妹妹眼裏卻只有人家風定王。

後來,隨着風定王生辰的到來,京城第一才女沈輕眠徹底拉開了追着風定王樓湮滿京城跑的帷幕,人家風定王卻看不上她,甚至撂下話來:「沈輕眠,你若再追着本王,以後你我之間連兄妹情分也沒有了。」

年少的沈輕眠卻也格外固執,回敬道:「我不要做你妹妹,我要當你的王妃!」那時的她卻不知道,當妹妹,已經是他所能給她的最大優待,後來的沈輕眠無比希望這一刻的自己能學會放手。

然而,就是從那時起,樓湮對她,似乎更狠了。

段綰塵查證起來並不難,隨意扔塊生肉下去,連泡都沒冒一個,消失了。

湖水看上去顏色碧綠,原本還可以贊一聲「潭面無風鏡未磨」,如今得知了背後的真相,竟是連靠近都有些瘮的慌。

段綰塵不知道沈輕眠從何得知,但既已排除了她的嫌疑,他也沒有資格過問沈輕眠。至於那楚燼……他還沒那個膽子動。

沈輕眠很快便回到了相府,儘管段綰塵已經放出通告陳述案情,沈輕眠的名聲還是再一次碎了個徹底。被未婚夫為了另一個女人送進監牢,雖是無辜,卻也是奇恥大辱。

要換作旁的女子,恐怕就要一根白綾上吊自殺了,但沈輕眠不一樣,她才死過一次,重生數月,反正名聲本來便差,再差一些也無妨。

唯一令她不解的是,事已至此,樓敬竟然也沒有絲毫解除婚旨的意思,甚至讓人送來不少金銀和藥材表示安撫。

樓敬不是不喜歡這個兒子嗎?為什麼願意任由他借相府的勢?

於是,沈輕眠就依著聖旨,接受安撫,乖乖地待在相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界對她的熱議也正在此時慢慢沉下去。

京城之中從來都不缺醜聞,區區一個女子,並不足以讓人們議論多久,連前世常渲的死也沒過多久便平息了。八卦是人們的天性,只要有新的大事發生,原來的任何事情都能被壓下去。

沈家人也終於意識到,沈輕眠變了,不再是當年幼稚的孩子了,變成熟,也變聰明了。

沈輕眠窩在閨房之中也不是閑着的,她日日閉門練劍練槍,一點點提升自己的內力,絲毫不敢有半分鬆懈。

既然決定了不嫁樓湮,她的人生軌跡一定會發生極大的轉變,無論什麼樣的境況,有一身強大的實力總不會有錯。

然而,一日。

「眠眠?」沈輕眠正在練劍,溫潤如玉的聲音忽然響起。沈輕眠練完一整段,才隨手將木劍一扔。

「渲哥哥怎麼來了?」沈輕眠在他進門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卻也只做不知。

常渲為她遞上一方錦帕,原想替她拭汗,卻還是僵在了半空中:「眠眠這是在做什麼?」

沈輕眠接過,隨口答:「劍舞?」大樓對女子舞槍弄棒雖不排斥,卻也還是以溫婉賢淑為主,京城中更是如此。

「……」常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多問,,只是誇讚道,「眠眠的舞藝倒是越發精進了。」

「多謝渲哥哥。」沈輕眠淺淺一笑,見手中的錦帕右下角綉了幾朵紅梅,微微一頓,「對不起啊,把你的帕子弄髒了,回頭綉條新的給你。」

那紅梅,沈輕眠一眼便能認出來,那出自於自己的手,前些日子為了準備樓湮的生辰禮,她綉了不少各種各樣的紋飾,卻沒想到落入了常渲手中。

「好。」常渲原本見她認出來有些尷尬,聽她這麼說也放下心來,「我回去再讓人送幾匹布來。」

「不用,我還有。」沈輕眠摩挲着手中的錦帕,忽然想起她送到樓湮那的白衣,眉心略微一沉。

前世她到死都沒見他穿過,她的心血,到他那裏卻成了垃圾。

「只是可惜了這上好的雲織錦。」

「沒關係,不可惜。」常渲沒聽懂她的意思,只道她是心疼布料,「我那還有,讓人給你送過來。」

千金難求的雲織錦,在他手裏,比不上她一笑。

「不用。」沈輕眠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可惜了這麼多雲織錦浪費在了樓湮身上。」

常渲神色微微一黯,卻還是笑道:「哪有什麼浪費可言?只要眠眠高興,再多都是值得的。」

所以,我拿着你送給我的東西去追求別的男人也沒關係,是嗎?

沈輕眠眼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對不起,常渲。

琴兒已經很久沒見小姐動過女紅了,似乎是自從接了賜婚聖旨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小姐要給殿下嗎?」琴兒替她掌了燈,見她一針一線細緻地綉著,已經很久沒見她如此認真了。

「你的眼裏就只剩下樓湮了?」沈輕眠眯着眼,勾出了一條紅線,唇角帶着一絲笑意,「是給常渲公子的。」

琴兒原本那一點困意頓時消隱無蹤:「小姐這是看上常渲公子了?怎麼綉梅花,不綉鴛鴦?」不會吧,難不成她站錯隊了?

沈輕眠手微微一頓,針尖刺入肌膚,扯了扯唇角:「琴兒休要胡言。」

琴兒見她受傷,慌了神:「奴婢失言,小姐且歇著,奴婢給小姐包紮。」

沈輕眠任由琴兒折騰,心裏儘是駭然。

為什麼琴兒提常渲,她的反應會那麼大?為什麼心裏竟會有一種負罪感,彷彿做了什麼紅杏出牆的事?

還是……放不下樓湮,對嗎?

次日午後,沈輕眠終於將新帕子綉好,便命琴兒去天影樓請常渲。

沈輕眠在家裏待久了,越來越懶,越來越戀家,如今更是寧可待在屋裏讀書寫字,在院裏舞槍弄棒,也不願意出門閑逛,況且,以她那爛得透頂的名聲,也沒有誰會主動約她。

沈輕眠倒也不以為意,冷院那麼多年都過來了,如今她要做的,不過是設法讓樓敬解了婚旨罷了。

但是,很難。如今她的名聲已經到了會為皇室抹黑的地步,樓敬卻彷彿充耳不聞,依然把她當成未來的風定王妃,甚至偶爾還把她召入宮中閑敘。

若不是沈輕眠的名聲已經壞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簡直叫人懷疑,聖上真的不喜風定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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