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網易云：和我一起聽歌做伴吧。
網易雲也知道睡不覺的人就會來聽歌。
葉曦循環播放了一首歌。
永遠把喜歡的歌循環播放，永遠把喜歡的食物吃到膩，永遠，永遠。
今天的葉曦起來的格外早。
因為昨晚壓根就沒有睡，偶爾心臟會難受一下。
比如現在。
葉曦靠着門檻站了一下，眼神正好落在了露出的一個小腦袋瓜上。
小腦袋瓜圓圓的，一個小孩窩在沙發上，葉曦笑了一下，有點可愛。
葉曦拿起手機想偷偷錄個視頻，錄到一半，被窩裏的小孩忽然露出頭看她。
葉曦嚇了一跳。
「你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
「我昨晚睡得早鴨」
葉曦隨口扯了一個謊。走到他身邊坐下，很不淑女的翹個腳。
「葉卓陽，你餓不餓」
小孩兒伸了個懶腰，胖手揉了揉眼睛。
「有點餓，你要點早餐嗎？」
「嗯，是呀」
葉曦想了想，準備給他個驚喜，轉身進屋拿了平板藏在身後，又走到小孩面前伸手遞給他。
「給你噠」
剛剛小孩還睡眼朦朧的，看見平板眼睛一下子有了光。
葉曦想，假如自己也有個姐姐哥哥，雖然偶爾也吵架，但是偶爾也對自己這麼好多好。
「我說我要點早餐，你想吃什麼，快說」
「豆腐腦，兩個包子，一張餅，還有燒賣」
葉曦迷惑，點的這麼全。
今天的天氣特別好。
葉曦思來想去決定出門自己走走。化妝的時候挑戰了從來沒有化過的全包眼線，葉曦覺得自己又行了。
「這裏有人嗎？」
葉曦站在電子煙的面前很大聲的喊。
其實葉曦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阿姨在隔壁攤子上嘮嗑，葉曦假裝沒看見。
「這個型號的煙桿有彈嗎？」
「沒有」
葉曦皺了一下眉。她看着密密麻麻的彈，好不容易來一次不能空手回去。
「我要這個」
「你買這個彈，你可以用嗎？你的煙桿不是這個型號的」
「沒關係，我家裏有這個桿」
她熟練的抽出來一個新的彈盒，淡棕色的短髮跟着她的行動微微顫動。
「謝謝」
葉曦接過煙彈，順手揣進兜里，葉曦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四周，身邊的人在她身邊穿梭。
葉曦忽然覺得無趣。
風刮在葉曦的臉上，手指已經凍的通紅，喜歡的書應該已經出了續集，那就去書店逛一逛。
書店新的裝修已經和以前不一樣，書的位置都做了調整，葉曦更加厭惡了起來，找不到書的位置了。
時間久，什麼都會變。
葉曦有一家很喜歡吃的壽司店，兩年間，葉曦自己或者和別人結伴去了無數次。
那時候，店裏的裝修很溫柔親民，店裏的茶很好喝，店的老闆總是客客氣氣和葉曦嘮嗑，每次葉曦去的時候，老闆都會抬頭，你又來了呀。
這時，葉曦會抬頭笑着應老闆，我又帶朋友過來了哦。
沒有搬之前，葉曦很喜歡那裏的氛圍。直到，葉曦重新帶着朋友去，還是那個位置，店裏卻裝修的和以前大不相同。
是的，可能裝修過後有了幾分現代的潮流，可是永遠沒有了過去那種葉曦喜歡的慵懶和溫暖。
過去，如果葉曦自己來吃，都要和老闆嘮一會磕再走。
葉曦永遠失去了那時候的感覺。包括再次吃同樣的壽司，喝同樣的茶，葉曦覺得也大大不如以前。
到底是什麼變了呢？
以前的老闆身邊圍着的是兩個年輕的男生，男生稍微做錯一點，老闆就會責罵，葉曦靜靜看着，並不覺得煩躁，反而覺得老闆坦誠。
那時候老闆臉上洋溢着笑容。
現在他的身邊，只有兩個胖胖的女生了，她們或許很乾練，但是完全沒有那兩個笨拙的男生來的親切。
店裏生意明顯是更好了。
可是老闆臉上再也沒有那個笑容了。
那種，雖然生意很微薄但是對於生活的熱愛的笑容，不見了。
那個拉着葉曦說，外面天冷進來等車，問葉曦今天怎麼是自己一個人來，要考什麼大學的老闆，永遠停在葉曦過去的記憶里了。
為什麼這樣，怎麼能這樣？
葉曦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在今天，在過去，老闆和書店都變樣了。
「時間好像長了腳的妖怪」
這句話原來不是騙人的。
葉曦有一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姑姑，小時候兩個小姑娘總是一起玩幼稚的做飯過家家遊戲。
葉曦有一日再見她，心裏是壓抑不住的激動，葉曦和她兩個人對坐。
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
「我們可以再玩一次那個遊戲嗎？」
終於是沒有再說出口。原來我們都長大了啊，以前經常玩的遊戲已經成了那個遊戲。
那個，那些，那時候，原來形容的都是以前，葉曦焦躁的想把這些字撕扯扔到地上。
開了一根煙，葉曦終於想明白了。
你知道魯迅先生的那篇文章嗎？
你一定知道的，我們一直開玩笑說我們是吃瓜的猹，我們把它當作笑話來講。
這一刻葉曦明白，這不是笑話，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小時候，葉曦讀魯迅先生的文章，葉曦理解的一點也不深刻，也不懂，只是覺得可笑，只是辭別故鄉幾年，回到故鄉遇見兒時的人，怎麼就會生疏至如此。
原來，原來。
的確會如此。
魯迅先生的體會，葉曦此刻竟是通了，葉曦哭了出來，煙也逐漸消散了。
熟悉的書店，熟悉的老闆，熟悉的小姑姑一起和煙消散了。
「您是要酒還是要飲料」
「我要飲料，謝謝」
葉曦坐在ktv里，她是自己來的，挺大的包房裏就她自己。她自己是不好意思要酒的，她覺得實在是有點輕浮，姑娘家家自己買酒喝。
音響設備還是不錯的，葉曦坐了一下午。
走出ktv的時候，風吹在葉曦臉上，天色已晚。
葉曦，葉曦。
曦，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