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算她頭上

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六點已經是難以企及的早上，年輕人起不來。

但是莫問提着早餐到家，家裏已經只剩下還在睡熟的方小帥和推開房門正擦着眼屎的方芳。

「給你們倆帶了早餐，你先去叫帥帥起來，我先去洗個澡。」放下手裏拎着的兩碗粉，轉身去了衛生間。

方芳打了個哈欠，推開了小弟的房間。

家裏實在不算大，僅有一個的衛生間對於五口之家說來實在顯得擁擠，尤其是早上。

莫問撲在床上已經是將近七點。

......

不似上次連戰幾天，這次莫問沒有一覺到晚上飯點才醒，下午三點莫問就滿血復活了。

莫問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邊跑邊哭，想追什麼可怎麼都追不上。

莫問揉了揉眼睛，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用力在腦海里構造自己的身世。

莫問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從小就知道。

所以在莫問的人生環境當中每當同學們開啟自己是怎麼來的這一話題。

充話費送的、路邊撿的、買來的、別人送的、充遊戲送的。

只有莫問自己知道，他真是『撿』來的。

方張二人從來都是把莫問當親生兒子對待，什麼都是儘可能給莫問最好的。

莫問卻覺得自己打小被區別對待，什麼都是緊著自己來，什麼都是自己先於弟弟妹妹。這樣的好，莫問覺得有些沉重。

不過任憑莫問如何問起，張瑛只說是當年的一起交通事故，多了也不肯再說。

莫問想問的太多了，他們去哪了，他們為什麼不要自己了，他們……

但是他們給的這個名字又回答了莫問。

……

前些天，那沒有任何消息的親生父母，突然就這麼出現，在莫問已經不會主動想起的時候。

莫問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他都已經只當那是一個故事。

他們…長什麼樣？

莫問抬起手自拍了一張，看着照片里自己線條明朗的臉龐，想要以此構建兩張從未見過的臉。

直到突然黑屏，莫問被拉回現實。

啊——莫問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起床。

手機不行了，只是一個小時就沒電。畢竟已經用了好些年，電池近乎報廢，平常也都快離不了充電器。

莫問決定晚上去買個新的，給妹妹也買一個。

「方芳？」莫問看着空蕩蕩的家裏，試着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去哪了？

莫問只得等手機充電之後再發消息問，往沙發一躺，插上電一分鐘不到，手機上的電量顯示60%，電量顯示早已不可靠。

就這都被關帆吐槽過多少次了，充電五分鐘通話也五分鐘。

看着電量差不多了，莫問打過去想問問方芳在哪，但是響了幾聲沒接通。

莫問還以為是打錯了電話給關帆，正要確認。鑰匙入鎖的聲音響起，看來是方芳在門外。

「晚上帶你出去玩？」莫問看着方芳拎着兩袋子菜，沒有一點要幫的架勢。

「去哪玩？玩什麼？」方芳看出來了莫問就是想看自己笑話，習慣了。

這種兄妹之間的小暗鬥，兩人從小斗到大。

「帶你去瀟灑。」莫問神秘兮兮一笑，他自領到一筆巨款之後就只在自動取款機取了100試了真假。

「不會又是騙我出去然後丟下我一個人跟着夥伴跑了吧，這事我可記着呢。

」方芳眼睛一眯。

「五歲嗷，你就丟我一個人在路邊哭。」說話間方芳擠開莫問帶着菜進了廚房。

「那時候我也才六歲啊，他們說不跟女孩子玩，我有什麼辦法。」莫問無奈，這事兒怕是這輩子過不去了。

莫問關門跟去廚房。

「那你去不去？我保證這回不丟下你。」手肘倚著廚房門框，莫問藉著話題往下說。

「不去，出去幹嘛啊。」方芳搞不清莫問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帶你去買手機，你不是看上了新款的暴米花手機嗎？」莫問拍了拍胸口，作出一副爺不差錢的樣子。

「你能湊出錢給自己換手機就不錯了，還給我買。」方芳打開水龍頭開始熟練地洗菜，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中彩票了。」莫問從律師那邊確認這事除了律所沒別人知道了，他只能這麼才能合理解釋。

「我信你個鬼，你說你明天要出車禍我都覺得概率比這個高。」方芳說着把一根洗凈的黃瓜往砧板上一摔，然後抽出刀架上的刀一拍，涼拌黃瓜得先腌制處理。

啪—

莫問感覺到臉頰一涼，被一小塊瓜瓤偷親了。

「陪我去嘛！」莫問忸怩作態，學着方芳往日在家裏的撒嬌做派。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能不能別噁心人。」方芳白了一眼。

「有事求你，晚上跟我出去一趟。」莫問只能就坡下驢，裝作有事相求。

「出去出去出去，今晚爸媽都要加班，就咱們仨。」

咚咚咚。

方小帥在外晃蕩到點，回家等飯吃。

……

八點半。

出門前，方芳交代了一下方小帥，示意莫問可以出門了。

「帥子把碗洗了，回來給你帶吃的。」

莫問還強行想把自己的洗碗工作甩給方小帥，被方芳狠狠瞪了一眼。

二人出門。

莫問帶路拐出小區。

「你要帶我去哪賣了？」方芳在邊上不緊不慢跟着。

「把你賣給銀行，他們錢多。」莫問回頭笑道。

又走了幾分鐘，二人站在一家銀行的自動取款機面前。

「你找我借錢？」方芳一臉疑慮。

莫問沒有多說，直將方芳拉進了ATM機的隔間裏面，然後張望一番確定沒別人。

「你找我借錢買手機。」方芳氣笑了，雖說也有星星點點存下的一筆小錢，最多只能買半個手機。

莫問將卡插入機器，輸入密碼。

「不是，你看！」莫問語氣帶着激動，上次來他看到數字覺得不真實，很麻木，像夢遊。

說罷，莫問讓開身位，抓着方芳的雙肩推到屏幕前。

「十...百…千…萬…五十萬！你真中彩票了？」方芳不自覺提高了音量，隨後趕忙捂住嘴巴，蹲了下來，透過玻璃想要確認州遭是否有別人。

方芳盯着莫問，大大的眼睛，比眼睛更大的疑惑，想要莫問給個說法。

莫問抓了抓頭髮說：「高考之前不是拿準考證號碼買了彩票嗎？」

方芳必然沒有較勁的心思去查證事情的真假，莫問知道。

然後莫問對着顯示器揚了揚頭。

「諾，就這。」莫問語氣裏面充滿得意，堪比以他的成績考上了京都大學。

隨後莫問把卡退了出來，從這張新卡向自己的手機裏面轉了十萬，隨後將卡遞給了方芳。

「別跟爸媽說，到時候我就不要生活費，你說我在外面勤工儉學，懂了沒。」說着莫問對着方芳的頭一頓揉。

也是方芳正在震驚狀態之中，不然倆人准得掐一架。

芳芳不理解為什麼莫問不跟爸媽說，更不理解莫問為什麼要把卡交給自己。

莫問打開門正準備離開，周遭來人了。

「走啊，還傻站着幹嘛？」看着方芳還愣在原地，莫問出聲提醒。

「哦。」方芳才反應過來。

來人看見隔間裏面出來兩個人，一個滿臉笑意，一個一臉懵逼。

這是什麼新玩法？

……

路上，車輛川流不息，路燈金黃，照在二人頭上。

「家在那邊。」方芳還是沒完全緩過來。

「你傻啊，我不說了帶你去買手機？」莫問沒好氣地說。

這妹妹，沒見過世面，沒見過大錢。明明自己當時也沒比方芳好多少，還總覺得自己是被騙了。

「是不是有點晚了，一會兒回來會不會趕不上公交車啊。」方芳表示擔憂。

「你是不是傻？現在有錢了不知道打車？」莫問很得意。

「不好吧。」方芳還是覺得不妥。

「怎麼不好，沒等到公交車就不能打車回家？」莫問懂方芳擔心一會兒怎麼跟爸媽說，他早已想好回家的說辭。

「行，公交車站在那邊。」方芳指了指馬路對面公交車站。

「過去也打車！豪橫，不差錢！」莫問說着攔下一輛正開過來的計程車。

……

二人來到市中心，街邊燈火通明，比他們家那塊兒還是熱鬧得多。

莫問二人算是壓着哨來的，手機店到了八點多其實也不會有太多生意，這個點是宵夜小吃的主場。

「您好，歡迎光臨紅星手機，請問…」導購員李如意說着已經厭煩的迎賓詞，發現眼前來人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

「莫問？」

「你...在這打暑假工？」莫問覺得一陣尷尬，和李如意高二分到一班，她還向自己告過白。

「你來….買手機？」李如意覺得難以置信。

李如意當時見莫問長得小帥，剛分班不久便直接向莫問告白。然後正好閨蜜和莫問在高一是一個班，從閨蜜口中得知莫問家境貧寒，之後尷尬得在學校繞着莫問走，還被閨蜜好一陣笑。

「這是？」李如意趕緊轉移話題，打量起方芳，想要藏起方才的驚訝。

「我妹妹。」莫問簡單幹脆回答道。

李如意目光完全放在李如意身上。

莫問居然有個妹妹？皮膚還挺白嫩，腿也直，就是穿得挺樸素的，還不如我穿工服好看。

莫問不知道李如意在臭美什麼，實在是不想繼續尬聊，只想趕緊早早買完手機離開。

「新款的暴米花手機在哪裏？」莫問想速戰速決。

「新款的暴米花低配版已經賣斷貨了，明天清早才會到貨。想要什麼顏色，我哥是經理，明天我幫你們跟他說一下，他會答應的。」李如意不覺得這倆人是真的來買這款剛上市的旗艦手機。

「要麼你們看看這邊的vovo手機，定製版只要999，這個也是我們最近的主打產品，六寸大屏，八核處理器……」李如意指了指門口的櫃枱，滔滔不絕認真地講解，畢竟賺多賺少都是賺。

短短几天，李如意業務很熟練嘛，不過莫問不打算聽完。

「頂配版呢？」莫問出聲打斷。

「啊？我們vovo這款只有深度定製版和標準版，沒有頂配版。」李如意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沒講清楚。

「我是說暴米花。」莫問不想再和她糾結。

暴米花這樣已經遍打全球的手機在大賣場一般都有自己的專櫃，莫問已經發現了櫃枱，隨後拉着方芳走了過去。

「你好，我想看看這個新款的暴米花可以嗎？」莫問對着暴米花專櫃邊上的專員問道。

「沒問題，稍等。」

專櫃小姐姐從展櫃裏面拿出了展示專用機遞給莫問。莫問把手機推給了方芳。

「你看看？我是覺得沒問題的。」莫問對着方芳說道，全然不管身後略有慍意的李如意。

「原來是給妹妹買手機啊，你早說嘛，我可以推薦點別的。」李如意嘴上說着。心想自己同學的生意，這要是做不成，那不是給自己丟大臉。

方芳聞聲沒說話，面無表情抬頭看了李如意一眼，從剛才起她就一直很煩這個女的。

女人之間的面無表情的對視，多少帶點敵意。

「我覺得挺好的。」方芳很滿意，新款的大米外形很符合她的喜好，精緻小巧，手感很不錯，照相也一級棒。

「頂配的胭脂粉還有嗎？我同學剛說低配版的已經賣斷貨了。」莫問說同學二字的時候，專門把目光引向了李如意。

「還有的，需要的話我現在可以去取貨。」專櫃姐姐笑語盈盈，暴米花給的提成很高，而且暴米花本身價格也夠高！

「再拿一台啟明星配色，都要高配版！」莫問最後的高配版用了自己最純正清晰的普通話。

「好的，稍等一下。」

李如意在一邊皺起了眉頭，她覺得有被冒犯到。

莫問和方芳輪著體驗手機的新功能，根本不看李如意。

「您好，這邊還需要什麼套餐嗎？可以給你們更優惠哦。」專櫃小姐姐取來手機。

「不必了，在哪裏付款？」莫問知道手機卡多半都是坑人的套餐。

「啟明星8599、胭脂粉7699一共16298，可以抹個大零，16000

。現金刷卡還是手機支付？」

「刷卡吧。」方芳搶先出聲道。

吃軟飯是吧？還說什麼是你妹妹，你是他情哥哥吧。李如意對莫問這種軟飯行為嗤之以鼻，對於莫問能吃上軟飯又有點羨慕。

「手機支付吧。」莫問直接出示付款碼。

「我掃你。」小姐姐拿着移動設備掃了莫問的付款碼，顯示扣款成功。

方芳和莫問同一時間看向了李如意。

李如意感覺渾身火熱，有點無地自容，沒想倒是小看了莫問。

最後只得安慰自己莫問這錢一定是撿來的，早晚被失主找回去。

嗞—嗞——

掃碼機吐著長長的小票，打完小票的同時，櫃員小姐姐也手寫完了發票，一併遞給莫問。

……

「可以了嗎？」

「可以了，您可以隨時離開，如果還有什麼需求，我會很樂意為您服務。」櫃員小姐姐很是恭敬，就差說爺慢走了。

「好的，謝謝。」莫問瀟灑回頭。

「哦，對了，這筆交易能算在我同學頭上嗎？」莫問說着對着櫃員眨了眨眼，然後很誠懇地看向了李如意，最後帶着方芳離開了賣場。

李如意怒火中燒，臉色鐵青。

至於交易，那肯定不能算在李如意頭上了。畢竟，那可是暴米花的專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