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個可憐人
「煮粥前，要將大米用冷水浸泡半個小時，讓米粒泡開，這樣米粥才香。」
掀開鍋蓋，升騰的水霧遮住了男人的樣子，霧氣中竄出一雙有力的大手，將滾燙的鐵鍋端起，回到了客廳。
電視里重複播放着一條廣告，羅素掏出手機，對着碗裏的白粥拍了一張圖片，並配文：「今日份的白粥的味道不錯。」
發佈成功。
今天的天氣依舊很晴朗，晴朗到他已經記不清已經有多久沒有下過雨了。
滾燙的白粥隨着喉嚨吞咽入肚，男人恍若未覺的將碗放下，眼神直直望着電視機里的廣告。
隨後出了房門。
「呦~王姨，還打掃衛生呢？」男人剛出門，正換著鞋子，扭頭跟在樓道內打掃衛生的大媽打了個招呼。
單元樓樓道內，一位穿着藍色清潔服的中年婦女佝僂著身子側對着羅素，手裏拿着掃帚和簸箕，認真的盯着地上的灰土，並沒有理會打招呼的羅素。
男人見王姨沒有理他，也是微微一聳肩，自顧自進了電梯。
自己的家裏已經沒米了，他需要再去超市買一些回來。想到這羅素撓了撓頭，他記得附近的超市的米袋已經賣空了，總不能買點白面吧？
實在不行下白挂面吃？
想到這羅素走出電梯，從窗枱的鑰匙盒裏隨手抓了一把車鑰匙，走出單元門之後，連摁了幾下，遠處一輛紅色跑車接連閃耀。
它好像在說：我在這，我在這。
多漂亮的紅色跑車啊，這可是曾經的他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男人僵硬了不知道多久的面部肌肉總算抽動了一下，好像是在笑。
好像是在笑這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在笑這溫度適宜的煦風，笑這一段美好的心情，笑這一輛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超跑。
美好的生活啊，就應該多笑笑才是。
嘴邊的肌肉扯動的更厲害了。
……
八缸發動機暴烈轟鳴，毫不憐惜的直接冷啟動，跑車以詭異的速度在小區穿梭，直奔門口而去。
羅素居住的小區綠化做的很好，當初他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貸的房，或許是因為天氣很好的原因，有些孩子正在草坪內奔逐玩耍，天空上甚至飄揚了兩隻風箏。
風箏飛的很穩，穩的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天空背景的貼圖，映着太陽閃閃發光。
好在小區內部的柏油路上並沒有小孩打鬧，這倒省了他摁喇叭的功夫了。
羅素駕駛着跑車開到了小區門口，擋車桿還是橫著沒有抬起。只見保安亭里，門衛大爺摸出一根煙，正要點火。
「叭叭叭~」
羅素笑着連摁了幾下車喇叭，隨後按下車窗探出頭去：
「趙叔，幫忙開下門。」
他口中的趙叔沒抬頭，依舊自顧自的點着煙，男人見狀下車，熟練的進入保安亭推了一下拉杆。
「趙叔，少抽這些煙，對身體不好，回頭我拿包軟中孝敬您啊。」擋車桿緩緩抬起，保安亭內男人跟大爺打了個招呼，煞有其事的說道。
呵，現在這社會了，誰會缺軟中呢？
或許正因如此，看門的趙叔沒有對着羅素抬一下眼皮子。
羅素自討沒趣，開車離開。
他所在的城市也是有名大都市，臨近海岸，經濟發達。好在小區所在的地方不在城市的正中心，不然堵車能把人堵瘋。但即使如此，這個時間點上路上的車輛也是不少。
路上。
羅素駕駛着跑車在三個車道上左右變換，右手把著變檔器，疾風吹動着他的面門，一時極為愜意。
「草泥馬，會不會開車啊！」羅素忽然大罵一聲，手掌不耐煩的拍打着方向盤，座下的布加迪發出暴烈的怒吼，好像在回應主人的憤怒。
前方的三車道被三輛車剛好堵住，看樣子應該是兩車并行，然後最左車道的白要超車。
確是恰好把路堵死。
「他奶奶的，晦氣。」男人開着超跑衝上了右側的綠化帶。隨後再左拐進入公路，成功完成超車，把三輛車遠遠的甩在身後。
綠化帶的草坪上，輪胎碾過的溝壑與先前的的舊痕犬牙交錯，翻出的黑色泥土像是一隻猙獰的怪獸。
左轉，重新進入公路正常行駛后，羅素的神情突然變得很輕鬆，那彆扭的笑容也重新浮現。他知道，接下來直到自己的目的地，再不會有車把路堵死的路況了。
城市裏，一輛紅色的虛影以至少百公里的時速在道路上飛速平治，其未卜先知一般的提前制動與變向操作，很好的躲閃過了路上所有正在行駛的車輛，就這樣一直行駛到了目的地。
羅素把停到公路正中間，摸出一隻墨鏡戴上，慢吞吞抬腳下車，鑰匙被隨手扔進了主駕駛軟皮座子上。
跨過眼前小廣場就是北區著名的大商場，廣場上的人很多，有推著購物車的男人，有舉著漢堡可樂的小孩，有拿着奶茶的學生，有被繩子牽扯的孩童，還有嬰兒車裏的寵物狗。
好一個群體妖魔蠟像露天展覽。
羅素穿行在人群之中，很快進入了商場內部，眼前的珠寶櫃枱整潔而又光芒四溢，男人突然來了興緻。
走近櫃枱，男人指著一串碩大的，掛在櫃枱最顯眼地方的金鏈子問道。
「這串金鏈價格多少？」
女櫃員站在玻璃展台，雙手交叉在小腹前，用標準化的笑容看着前方，笑容很成熟，想來她應當是一個具備熟練業務能力的銷售櫃員。
「可以拿出來試戴一下嗎？」男人笑吟吟的對着女櫃員開口。
語罷，羅素單手撐住櫃枱，輕輕躍到了展台裏面，自顧自的研究了一會加固玻璃的開關之後，伸手取出了金鏈子。
有根保險絲？
掐斷。
隨後這幅豪華賣相的金鏈子掛在了一個皮膚粗糲的脖頸上。
形象很土豪，但羅素很滿意自己的新裝扮。
「差不多一百克左右，我按市場金價支付哦。」羅素看着沒什麼反應的櫃員說道。
身着深灰色制服的女櫃員依舊掛着職業化的笑容，目光鎖定在正前方，好像那個方向有什麼難得一見的奇物似的。
羅素在褲兜里翻了幾下，忽然意識到自己帶的現金似乎不太夠。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並且突然嚴肅且大聲一字一頓說道。
「在今日，因南非發現世界級超級金礦，已探明儲量約為目前世界上現有黃金的萬倍左右，金價暴跌，目前，國際金價跌至十美元每克。」
噗嗤，這個場面如果有人能看見絕對會認為這個男人是個神經病，這是在幹什麼，角色扮演嗎？
在扮演上帝嗎？
羅素正在假裝自己言出法隨，這種事情他並不是第一次幹了，如果全世界都是假的，那他的話就是真實的。
反正沒人會反駁，他說啥就是啥。
「現在金價跌的厲害，這麼一串得賣七八萬才剛剛好吧。」羅素對着那名女櫃員「提醒」道。
女櫃員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職業化的、永恆的，笑。
男人隨後在破爛的西裝褲兜艱難的翻出了足有幾厘米的現金，疊的整整齊齊的，隨後極其不紳士的一把抓過女櫃員小腹前交叉的雙手。
現在這個時代男女觀念很開放的，這沒什麼失禮的，大街上把人睡了都不會犯法。
女櫃員任由羅素擺佈她的手掌，女人的目光依舊深邃而又長遠，牢牢平視着前方。
羅素重重的將現金放在了女櫃員的雙手裏，並把她的雙手掰成了捧狀的手型，以防止現金滑落。
一次合格的，合法的，合乎情理的購物體驗結束了。
羅素滿意的把玩著胸前的金鏈子，直奔商場裏面的糧油區走去。
後面，那個捧著十萬現金的櫃員仍然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態依舊看着前方，很明顯男人沒有負責任的將女櫃員的姿態擺置妥當。
以至於那不自然的體態讓人看起來很是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