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年花開的時候

晚餐很豐盛，各色家常菜擺滿一桌，是周景雲下的廚。

說起來，當初母親周毓郢跟父親確立關係，跟父親周景雲的廚藝也有很大關係，雖說母親出生大家族，可再頂級的廚師做菜，跟自家人做菜，就是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男人會做菜，談戀愛確實是優勢。

可惜周寧兩輩子加起來都不會，只會吃。

也許武道的赤誠之心，是要拿廚藝天賦來換的？

......

吃過飯，周景雲連洗碗也包圓了，廚房裏響着嘩啦啦的水聲，大門的門鈴響了。

「三姨。」

「芷月表姐。」

三姨周瑾心容顏秀雅，趙志月則像年輕時的周瑾心，秀麗眉目間透著英氣。

三姨周瑾心拿着一束花，笑着跟周景雲說了幾句，便和母親周毓郢拉手到一旁說着悄悄話。

「周寧！跟我來！」

趙芷月徑直上了二樓，進了練武廳，跟自己家裏一般熟門熟路。

關上門，她轉身交給周寧一個黑色的小巧u盤。

「你要的視頻資料，二十七個對戰視頻，全是高等戰將級以上，和同等怪獸的戰鬥視頻。還有三個戰神級視頻！」

周寧眼神一亮，接過u盤，這u盤通體漆黑，沒任何設計標誌，明顯是特製的。

「唉，可難弄了，我費了好大功夫呢......」

趙芷月眯着眼睛，笑的像個小狐狸似的邀功，忽然想起什麼，正色嚴肅道：「對了，這等資料非常重要，千萬不能流傳出去！每次觀看，必須用體溫、指紋開啟u盤鎖，一定記得！」

周寧點頭，心裏有些感動，微笑道：「記住了。」

周家雖跟周寧他們沒來往，三姨跟芷月表姐卻對他們很好，父親周景雲雖然是武者，但實力巔峰期只是高等戰士級，能提供給周寧的資源也有限。

周寧七歲時候，就感覺到缺少很多武道資料、強大武者對戰視頻參考，試着跟芷月表姐求助。

每一次，趙芷月都能弄來不少視頻資料，隨着周寧的實力眼界逐步提升，需求的資料重要性也越來越高，趙芷月也沒有一次讓周寧這個弟弟失望過。

「真快......」

趙芷月打量著練武廳，忽然情緒複雜的感嘆了一聲，隨意的盤坐下來。

她怔怔的不說話。

周寧也跟着坐下，在這個姐姐旁邊。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大點......」她比劃了一下，雙手圍成襁褓的形狀。

「剛滿月的小孩子其實不好看，頭很大，頭髮卻很少，我最喜歡二姨了，那個時候想，哎呀，二姨那麼美，我的表弟生出來，怎麼這麼難看呀......」

周寧噙起笑意，靜靜聽着。

「你長得真快......」

「每一次來看二姨，你都變了個樣子，越來越好看了，皮膚又白，眉宇又正......而且還很乖，小孩子很難那麼乖的。」

不乖，可是要挨揍的！

周宇嘴巴閉緊，憋笑，表姐大六歲，弟弟自然要乖點，任他武道強者轉生，再造乾坤，兩三歲也打不過八九歲啊。

隔壁鄰居家，姐姐天天把弟弟揍哭，他自然要引以為戒。

「你第一次拿起戰刀才三歲，那就是一個模型玩具，可我那時候就覺得你不一般，那小模樣呀，真認真。......二姨父也這麼覺得的吧？小宇啊，你生來就該是一個武者！」

周寧看着她，趙芷月回憶著，眼神溫馨而遙遠。

「後來，你問我要武道資料，要對戰視頻，」趙芷月咧出小虎牙：「你玩過養成遊戲嗎？或者種過花嗎？埋下一顆種子，每天澆水，看着種子一天天發芽......」

「不，不對，你很活潑，嗯，也像是養寵物升級......」

周宇陡然發現不對：「嗯？寵物？」

趙芷月眉毛忽的皺起：「啊，口誤...唉，反正，就是......」

她苦惱的想着怎麼來比喻。

「表姐，」周寧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暖意，看着她笑了笑：「謝謝你，我知道的。」

趙芷月怔了怔，纖細睫毛顫了顫。

她似乎忽然醒悟過來：「時間真快，小寧。」

「你十七歲了，明天就要實戰考核了。」

她停頓了很久，忽然又開口。

「我也二十三了......明年三月，我也要訂婚了......」

周寧忽地愣住，心中一時又酸又喜，複雜萬分，就算活了兩世，趙芷月依舊是他最親近的親人之一。

表姐要訂婚了？

「恭喜啊，表姐。姐夫是誰？是你的同學嗎？我認識嗎？」周寧壓下複雜情緒，笑着問道。

趙芷月怔怔看着他，沒回答。

「表姐？」

周寧疑惑。

趙芷月忽然抱住膝蓋，低下頭，埋頭不說話。

片刻后，帶着一絲哽咽的聲音自膝蓋間傳來：「是許家的人......」

「我見過一面，家族給安排的定親.......」

家族定親？只見了一面？

周寧的心陡然沉下來，他輕聲問道：「你不喜歡他，是嗎？」

趙芷月埋頭，沒回答。

可這已經是答案了。

只見過一面，又是家族定親，若是喜歡，又怎麼會哽咽難過？

周寧又想起自己母親周毓郢，當初也是周家要將母親嫁到許家，母親才和父親私奔。

「表姐，不喜歡，咱就不嫁了！」

周寧柔聲道：「表姐喜歡誰，就嫁誰，我媽和我爸過得不也好著？」

「我、我不知道，我還不想嫁人，可是，可是二姨當初悔婚已經讓家族裏吵翻了，因為這事，外公外婆也不能再見二姨了，外公很難過。」

「難道，我也要讓外公外婆傷心？他們年紀很大了......我媽我爸也很為難......」

「當初二姨跟二姨夫私奔，也是真心相愛啊，可我連個特別喜歡的人都沒有.....」

趙芷月抬起頭，紅着眼睛，擦了擦臉上的水痕：「算了，我不該說這個的。小寧，其實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生本來就會有遺憾......」

「——表姐！」

周寧打斷了她的話。

趙芷月愕然抬頭。

這一剎那，她恍惚從自己表弟身上感受到一種無與爭鋒的昂揚心氣，又轉瞬消失，彷彿錯覺。

「姐，」周寧笑意溫和：「我明天就正式成為一名武者了。」

他指向窗外：「樓下的花園裏，有一叢迎春花，每年的二三月份會開，很漂亮。」

「明年第一朵迎春花開的時候，我會摘下來，送給你。」

「我保證，那是一朵十全十美的花。」

趙芷月怔怔的看周寧，眨巴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