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細嗅焦糖色（2）

"一切還好嗎？"

"還好，倒是你那邊呢？一直在太空，物資還夠嗎？"

"還能撐一段時間。你一直都在特區嗎？有什麼起色嗎？"

"嗯……不那麼理想，我們有的東西太少了，倒是我們的對手，優勢的軍事部隊，規整的宣傳機器，他們現在整合資源的速度很快，即便我們能夠在特區取得一些優勢也很難發展出去，整個局勢依舊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你覺得我可以做些什麼？"

"錄些視頻吧，你是一個圖騰，一個精神形象，很多人依舊相信你。"文贇革俯下身修理了一下有些昏暗的電燈，"如果說我們還有什麼優勢，那就是在你威脅了那些公司之後，情況沒有什麼變化，窮人們依舊過的很不好，你強制穩定了凈化劑的價格，但是還有二級市場，總會有人向更弱者抽刀，現實就是這樣。"

"你有什麼計劃嗎？"

"先想辦法活下去，避免和他們正面交鋒。我們必須把你，把拓希號變成一個足以和浪紋旗相提並論的標誌，以此把所有被公司剝削的人，都凝聚在一起，到那時我們或許才有和那些人抗爭的資本。"

"這麼說……我發布的那些東西並沒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理想不能作為武器，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拓希號上那些足以摧毀北極的反重力導彈，在他們找到替代品之前，這都是最重要的砝碼。"

"這麼說，對於替代孢子的東西你已經知道了什麼了？"

"不太多，只是我推測，按照他們的宣傳能力，他們一定能想辦法將替代物合理化。你知道嗎？有很多人以為你是為了逃才去到太空。"

"我明白了。"武識逸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說不準，或許就這幾個月，我必須帶著人來到北方，但是要建立能夠和那些人抗衡的移民區大概是很艱難的了。"

"一定要這樣嗎？"

"什麼意思？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你剛剛說，不要和他們正面對抗，或許，你們不需要北上建立新的移民區，即便建立了，我們用什麼能夠守住呢？或早或晚，當他們恢復元氣之後，他們終將把那片土地蠶食殆盡。"

"不北上？什麼意思？"

"利用他們還在混亂中整合資源的時間，你將現有的所有人編製成一個組織，我逐漸也還會再送一些人回來，你們不再北上，而是就隱藏在現在那些公司的移民區中，作為他們陰影中的幽靈，監控著那些公司的所作所為，直到他們犯下更大的錯。"

"但是我們分散開來，只會讓他們更容易消滅我們。"

"所以你必須讓整個組織更具有連接性，讓這個組織成為反抗公司的旗幟，只要他們還有壓迫，我們就不會完全消亡。很遺憾，從現在的結果來看，我的行為讓對方在混亂中找到了共同的利益，而讓我們依舊處於混亂之中，我覺得我們已經喪失了在這次行動中徹底戰勝他們的時機。"

"什麼？我們還沒有開始，怎麼能就這樣認輸了？"對面的文贇革異常的激動，他揮舞著雙手拍著桌子說著：

"現在的確有很多困難，但是你把他們想的太強了，你覺得那群吸血蟲就不會有分歧就不會犯錯誤嗎？我們的確應該避免與他們的正面對抗不假，但是我們應該更加的積極。除了這些難民，被苦難和謊言壓迫的無法生活的人，還有那些生下來就在黃金堆里的人之外，在這顆星球上還有無數曾經或多或少有些家業，有些財產的人，他們在等待著，觀望著，他們不想離開槲灣，只是他們在觀察著勝利者，我們還沒有輸。"

"呼……很高興你能這麼說，我剛剛說的，不過也只是一條在最後的路，有時我就會這樣，你知道的，變回以前那樣的合理但不夠勇敢的人。你完全可以忘掉我剛剛說的那些話。"

"你真的還好嗎？你是我們現在最為關鍵的一環，你得保持信心，保持振作，好嗎，我理解，我們都有低落的時候，但是你我都清楚，現在我們是不被允許犯錯的。"

"我明白。最後，我的補給應該最多還能維持10個月。"

"ok，我會爭取到更多的時間的，記住，我們還沒有輸。"

說完文贇革離開房間，打開房門之後他處在一個天台上，這裡除了幾個碎掉的花壇和已經泡在積水中的衣服之外什麼都沒有，站在這裡用望遠鏡看下去，能看見三四個掛著道昌徽章的據點，在前幾天的幾次槍擊之後，那裡不再排起領取物資的難民隊伍，只有幾個持槍的士兵，站在裝甲車旁邊，肅殺的靜立著。

城市最近沒了之前的瘋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頭暈目眩般的陣痛。槍戰時有發生，據點來回易主，體制與公司比他們恢復的更為快速，暴力與資源成為了混亂中最為有力的武器，而理想卻在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中變得無比脆弱。

他也曾猶豫過，告訴武識逸關於他和那塊肉堆關於"面子"與"裡子"的協約，但是當他說出"先活下去"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應該說出來。他清楚，武識逸是一個永遠的理想主義者，他不應該知道這樣殘酷的真相。他只是看著遠處破敗的樓房，自言自語著：

"我們還沒有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