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搖晃的，高溫的，未曾逝去的（5…

「有沒有那麼一瞬間你恨過我？」

「有沒有那麼一瞬間，你會覺得我是回來複仇的？」

兩人相視而笑，奇特的默契就好像他們不曾分別，這兩年都朝夕相處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希爾薇婭每隔一段時間總會轉過頭來看看他變得滄桑了許多的面容。

「你……你想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事實上，我不在乎，但是如果說出來能夠讓你好受一些的話，我也很願意知道的。」

「馬賽納，那個老闆，你還記得吧。一開始他的確應該沒有動什麼想法，但是後來他的生意出了一些問題，然後剛好他感覺到了我們走的很近，但是他一直沒有說。直到那天他讓我們請假去休息一下。現在想來，應該是想試探一下我們。」

「他那天跟蹤我們了嗎？」

「不，他們晚上在我的房子那兒等著我。」她頓了頓，「其實我可以咬死什麼都不說的，但是……但是……」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然後第二天我就覺得有人跟著我們，但是我也不敢確定，我們上的那輛車，和我打的車的車牌也是對的，但是我上車之後，從後視鏡看到了駕駛員……我見過那張臉……」

「我記得，在那之後你呢？」

「他們把我帶了回去，給了我一筆錢，什麼都沒有說，然後讓我不要再去地下室工作，其他的一切都照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後來你是什麼時候搬走的呢？」

「在你出事之後沒有多久，酒吧就發生了槍戰，我們倖存的人偷了些錢，處於保險起見，我就搬到了發射台那裡住。後來我又帶了另一個無家可歸的服務生到那裡，那裡的人就逐漸變多了。起初在那裡一起種菜一起生活還算不錯，但是我發現自己不太喜歡太多人的地方，於是在和她們鬧矛盾之前離開了。」

「我也不喜歡群體活動。之後你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聽你的啊，你不是有移民莓田星的打算嗎？」

「是……」在說出來的一瞬間，文贇革猶豫了，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上還有著責任和任務，他在回到槲灣的時候還帶著滿腔的憤怒，此時此刻都幾乎都被他拋在了腦後。然而在特安拓樂迪的那些畫面依舊會在他的記憶中閃過，像是房檐上冷不丁滴下的的一滴水，讓他總是不自覺的收縮一下。

她似乎看出了他微笑中的那一絲不自然，看著他輕輕的問道：「你有什麼顧慮嗎？如果是錢的話，我現在攢了一些。」

「不，沒有，只是突然回想到一些事情，沒事的。」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總是覺得我欠你很多。」

「不不不，你想多了。在看到你之前……你也見到我這個造型了，在分開的那段時間我過得並不好，應該說按照我的性格，那些人這麼對待我，我一定會同樣的方式報復回去，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還有那些照顧過我，但是沒有機會走回來的人。」

他轉過來看了她一眼，長出了口氣：「但是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有一種想法，把這些所有的都放下，我們去過當時我們就應該過的生活。或許我就是這麼一個忘恩負義，自私自利的人渣，但是……我已經經歷了一次，看著屬於我的幸福從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哦，我差點忘了一件事。」說著她轉頭在自己的包中摸索著，緩緩拿出一條項鏈，待在自己脖子上，「我不想那些啤酒沫和煙味粘在這兒上面，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怎麼會，說實話，看著你把這條項鏈還保留著，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至於你說的，你想要復仇，我也願意和你一起去，像是《致命衛生間》裡面的那對夫婦，就像我說的，不管去哪裡，我都不在意，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我們剛走出那樣的世界，我們不必再走回去了，看看現在那些在街上搶劫破壞的人，或許有些人不值得被拯救，而我，一直都是世界第一的混蛋，所以我忘恩負義，沒什麼人會感到意外的。」

「那我就當世界第二的混蛋陪在你身邊。」

幾分鐘后他們到達了希爾薇婭新的出租房門口，那是一棟白色的兩層建築，儘管依舊有些牆體脫落，但是相比於普騰市已經好上了太多。房間中大了許多，東西依舊整齊的放著，初了一張床墊之外也沒有什麼大型的傢具，床單和衣物混亂的放著，從地上斜躺擺放的鞋甚至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總是匆忙的離開。

「你不會嫌棄亂吧？」

「不，我甚至希望它能夠更亂一些。」

兩人的唇緊緊的貼在了一起，煙草味酒精味流淌進粗糙的皮膚間剛剛彌合的傷疤，鬍鬚刮過光滑肌膚中起伏的線條，陳糧的悲傷，痛苦如同兩人肌膚中緩緩冒出的汗水，不自覺的揮發又融進歡甜之中，在一次次的相擁中有進入對方的身體，不斷循環，直到天色完全暗沉，燈光亮起，緩緩歸於平靜。

希爾薇婭安靜的在文贇革懷中躺了許久，過了好久她從他懷中激動的跳起來，走到一邊，撿起剛剛被他們扔掉的枕頭，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大一些的餅乾盒，回到他身邊打開，將裡面的所有錢拿出來遞給他：

「你看看我們還差多少？我再過兩天還要發一次工資。」

他安靜的笑了，看著她驕傲的表情，默默的拿過那疊鈔票數了起來，他一邊數著一邊看向旁邊希爾薇婭期待的目光，他不禁開著玩笑：「等等，我還要再數一遍，這個金額可是至關重要。」

在裝模做樣的數了好幾次之後，他終於告訴她：「數完了，這可是一筆大數目，我兩年沒見過這麼多錢了。」

「還差多少？」

「我覺得……算一算，我們應該下個月就能離開槲灣，到莓田星去。」

「真的嗎？」

「真的，我向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