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熱風散盡（6）

他們走過監獄長長的灰色走廊，正如戈多說的那樣，他在這裡的確有不少的人脈，在這一片地方比武識逸要有名的多，只是這其中並不完全是正面的名聲，有幾個央求著他相辦法把自己弄出去的人，除此之外幾乎都是調侃著他經常拋錨的車以及一副幽怨的單身漢長相的聲音。

「我不會對此評價什麼，我的前妻騙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現在都還是單身，但是我不恨她，她就是我無法拯救的可憐人而已，只是我碰巧遇到了，然後我也剛好那時候不成熟。」

「你不算是一件壞事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只有遭受了苦難，那一個刑事律師才可能變得成熟，你才能在那麼一瞬間能夠知道那些嫌疑人的思想，不知道你認不認同，反正我一直這樣堅信的。」

他們很快走到一個房間，引導他們進來的人讓他們等一等，戈多從門外端出了兩杯咖啡過來：「你知道嗎？只有我能夠在非預約，非親屬而且不送錢的情況下得到這麼一件房間，不用在那個噴滿口水隔著一片玻璃的大通話室講話。」

大概過了四五分鐘，里卡多被帶了過來，他的衣服還很凌亂，看樣子是剛把那件租來的西裝脫下來的樣子。他戴著腳環的腿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坐下，把手放在鐵桌上，看著武識逸，但是沒有說話，表情依舊有些遲鈍，甚至沒有想說話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現在抓緊時間說呀，里卡多。」

里卡多聽到之後冷靜的抬起頭，撇了一眼戈多，一動不動冷漠的看著他，像是房間中多出來的一個奇怪的雕像一般。

"怎麼？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我今天穿的很奇怪嗎？"他說著從自己的領帶向下仔細的打量了一遍。

"我想和他單獨談談，小律師。"

"什麼？你現在倒變成硬漢了哈？行，那你們談，我告訴你，不要亂說嗷，出了事誰都幫不了你。"說著他就氣憤的摔門而起。

"你覺得我為什麼找……"里卡多話還沒有說完門又被打開，戈多走進來拿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咖啡，臨走又補了一句："不該說的不要說啊，我強烈建議我在旁邊……好吧，你們自己談，我就在外面，隨時……好吧，隨便你們。"

"我覺得當時你不是這樣的，那時你的樣子都是演出來的？"

"監獄讓我學會了很多。或許我還應該感謝你，在這之前我只會和數字打交道，現在多少能和人有些交往了。"

"所以你就是想要當面感謝我嗎？"

"戈多應該已經告訴你了，我堅持認定我是偷渡過來的，你有想過原因嗎？"

"沒有，我有什麼需要想的理由嗎？"

"是因為我變化這麼大而讓你變得有些不安嗎？還是說這麼些時間你也變化了很多，變得即便是面對我這樣帶著手銬腳鏈的人依舊疑心滿滿。"

"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在這裡學會了很多，或許你可以告訴我。"

"因為我是偷渡到這裡來炸毀參岩凈化站的，和我們在北峰市的同夥一起製造紅區大規模擴散事件，我想殺你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你殺掉了那些留在參岩市的同伴。"里卡多幾乎是面無表情的說出了這段話，甚至沒有看著武識逸，眼光只是獃獃的望著不遠處的門把手。

"什麼！是你們乾的？"武識逸驚的直接站起身來，雙手重重的拍在貼桌上。

"小聲點，一會兒警衛該來了。"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為什麼！你們怎麼做到的？"

"我們找了一個在參岩凈化站上班的工人，騙他說我們在製作一部互動遊戲，摸清布置，搞到工牌，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難。你應該比我清楚道昌很多地方的管理混亂到什麼樣的程度，上面的人沒人關心下面的人以什麼狀態在工作。"

武識逸沒有再坐下，這個話題先讓讓他陷入了焦慮和痛苦之中，不斷的在房間中踱步，不時有一種很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里卡多。

"至於你問的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這才是我為什麼想見你。"

"我還是更喜歡你之前有什麼話能夠直接說的樣子。"

"你有想過一個問題嗎？當你恢復那片擴散區，站在塔式艦頂，看著北邊那一片暗紅的世界，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始終保留著這顆星球百分之二十的土地作為紅區，為什麼不再讓所有塔式艦向北部署。"

"沒必要再為了北方那些毫無用處的土地爆發一次無意義的戰爭了，一種基於和平的默契和約定。"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愧是剛從戰場回來的人，那麼你有看到任何這樣的條約嗎？"

"我不知道不代表沒有。"

"那你可以試試，一會兒出去拿到你的手機之後試著搜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你想找的條約。"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告訴你我們炸掉遠浪號和參岩凈化站的真正原因，或許你能做到我們當時沒能夠完成的事。"

"什麼意思？你們未完成的事？為什麼是我？"

"長燕市，我們偷渡的第一站，黃昏街449號2樓214房間，鑰匙放在郵箱背後的牆皮中，我把關於這一切的所有證據都放在那兒，去看看吧，或許這些故事由你講出來而不是我這麼一個法庭上的罪犯講出來更有作用。"

"你們道昌的人永遠都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不是嗎？為什麼會保留著那百分之二十的土地，還是說你們知道但是不想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