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瓷娃娃、痴娃娃

兒子自然是不可能吃的，今天的晚餐四菜一湯，沒有魚。

「既然閨女不喜歡，那以後，直到閨女想吃前，都不做跟魚相關的菜了。」

——安笙如此說道。

就是可憐了愛吃魚的淡初。

畢竟，他可是個除了生火架烤，其它一概不知的廚房白痴……

在修行一道上，他是天才；可在廚房一道上，他是廢柴，還是廢柴中的極品廢柴。

炒肉，他能炒成肉碳；

煲湯，他能煲成漿糊；

蒸飯，他能蒸成黑鍋巴……

如此，淡初苦熬了三年。

這天，凡人除夕夜。

「安安，今晚弟弟要跟爹娘睡。」趁著妻子在廚房，廳內的淡初板着臉對閨女道。

他今天穿着靛藍錦袍，高束的頭冠遮掩不了那幾縷白髮，不過他生得俊美，早生華髮反倒讓他更具魅力。

三年光影，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迹，依舊是那副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模樣。

「不行不行！弟弟是我的！不給爹娘！」今天的淡安安套上了一件紅衣面、白絨邊小棉襖，本來正拉着弟弟玩呢。聽自家爹爹一句話，瞬間化作炸毛的貓兒，將弟弟死死護在懷裏。

淡未面容呆板，好像與己無關一般。他也套著一件棉襖，款式和姐姐的一樣，都是紅衣面、白絨邊。

如今已有三歲的他，皮膚白稚，小鼻子隱隱挺翹，嘴巴紅潤光澤，簡直就是個精緻的瓷娃娃，只是那雙大大的眼睛透徹獃滯，缺了些神采，像是個痴兒。

當然，並不是真痴，只是四魂尚在相容，無法完美契合肉身，外表看起來自然也就少了精神氣。

——鬼懼魔尊遮掩了自己、炎明帝，還有淡氏聖人的神魂存在。

淡初和安笙這對仙人修士夫婦，也因此沒有看出來兒子的異樣，還真以為兒子是個痴兒。

但無所謂嘛~他是我們的寶貝兒子哎！家裏老么哎！

……淡初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嘿嘿，女兒上鈎了！今晚有魚吃了嗨！

自打兒子會走路以後，就玩玩全全成了閨女的「私有物」，吃飯睡覺，就不見倆娃娃分離過。

兒子如今都三歲了，可上一次和爹媽睡一塊兒，還是一歲前……

丫頭啊…主要是爹三年沒吃你娘燒的魚了，饞吶……淡初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過意不去的，他望向廚房，裝出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要是你今晚想吃魚的話，爹娘就不跟你搶弟弟了。」

淡安安漂亮的雙眸瞬間就亮了，拉着淡未一溜煙鑽廚房裏頭去，

淡初微笑着端起茶水小酌一口，他愛吃魚，其實更多的是緬懷過去。

小時候，母親做的魚燒美味至極，父親也喜歡吃，老是跟我搶……

他愛上安笙，最初一部分原因就是安笙用魚燒征服了他的胃。

我媳婦征服了我的胃，所以我給兒子取名淡未……兒子名字的由來淡初打死也不會告訴別人。

「想吃魚啊？」妻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淡初還沒完全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下意識道：「嗯，明明住在海邊卻三年沒有魚吃，太痛苦了…呃！笙兒你怎麼出來了…」

他一抬頭，剛好與安笙的目光相對。

安笙沒好氣道：「閨女跑進廚房跟我說她爹想吃魚，要今晚沒魚吃就要把弟弟給她搶走。」

「不是，丫頭都六歲了你還當三年前給你騙呢？」安笙伸出雙手，

將丈夫的臉頰拉扯變形。

「哎呦哎呦，笙兒我錯了，我錯了……」

「……真饞了？」

「嗯。」

「那還不快去釣！」

「好嘞！」淡初腳底抹油躥了出去。

安笙看着丈夫背影離開小院，目光柔和。

和姐姐待在一塊的淡未，眼神明亮了一瞬，滿是慈愛。

這個小家，很溫馨……

淡安安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一側頭，淡未又恢復了獃滯的模樣。

「看錯了嗎？」她的小手在弟弟臉上可勁兒的揉捏。

「怎麼了安安？」

「娘親，弟弟真可愛~」

春節剛過不久，淡安安就在爹娘的連哄帶騙下，進入了縣城裏最好的一家私立學堂。

剛開始她一點也不習慣，同窗們老是帶着星星眼看她，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後來在她的軟磨硬泡下，爹娘和夫子終於同意了她帶着弟弟，帶着個三歲豆丁旁聽。

然後聚集在她身上的視線便少了一半，都去看那個獃獃的瓷娃娃了。

春夏秋冬，新一個春節來到，學堂休假前夕，任教的老夫子站在大門前，握緊了淡初雙手，老淚縱橫：「她是老夫教過的，最好的讀書苗子！」

淡安安學什麼都很快，同窗們還在苦學今年的知識，老夫子就已經在教她明年乃至後年的知識了。

這個春節，小小的院子裏依舊很溫馨。但是在淡安安一刻不斷的觀察下，弟弟的眼神依舊沒像去年那樣明亮過。

休假結束后，淡安安又拉着弟弟邁入學堂。

某天，桌案前，淡安安雙手抵著小下巴，扎著丸子髮型的腦袋瓜轉向一邊，看着與她同桌旁聽，更靠窗的弟弟發獃。

夫子現在講的知識，我去年就會啦！

陽光透過大窗灑在桌案上，溫暖著淡未老老實實放於桌面上的小手，手指白皙修長，及其好看。

弟弟穿小裙子是什麼樣呢……淡安安伸手揉捏著弟弟的臉蛋，毫不在意同窗們或羨慕或嚮往的目光——每天都被看着，習慣了。

一眨眼，她已經八歲，淡未也滿了五歲。

雖然才五歲，不過淡未已經有了青眉如畫、唇紅齒白的底子，再過幾年，他就會從可愛的瓷娃娃，成長為出塵的美男子了。

『我弟弟真好看…』淡安安想着想着，漂亮雙眸彎成月牙，『我一個人的…一直都是！』

就在這時，一向呆板的弟弟轉過頭來，漂亮的眸子裏像是有璀璨星空，明光閃閃……

一種「光輝偉岸」的氣勢竟然毫無違和，出現在五歲小孩身上，

這就是「她」么……

一瞬過後，眸子又失去了色彩，淡未再次陷入獃滯。

「！！！」淡安安驚呆了，這次總沒看錯了吧！？

我弟，我弟好帥……不對不對，我弟眼睛剛剛有神采了！

淡安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突然發現，整個課堂已經變得雅雀無聲，

好安靜……

老夫剛才，為何生出了跪地膜拜的想法？？？老夫子扶緊牆壁，看向窗邊那個五歲的瓷娃娃；

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會想着要誓死效忠？？？男孩們的臉上寫滿了懵逼；

帝君好帥好帥…咦？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女孩們的臉上也滿是不解。

沒人注意到，窗外廊道上，一名錦衣中年男人姿態恭敬跪俯在地。

他沒起來，他也和屋裏的孩子們一樣，頭頂飄過一連串的問號，臉上寫着茫然二字。

他是，偶然路過的院長……

學堂之上，萬米高空！

一個額前一縷白髮，面相不超過三十歲的美男子低頭俯視，緊緊蹙眉。

我兒…為何會有帝王氣勢……

這事頗有怪異，絕不可外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