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領域
知木從小就很要強，天賦異稟加上生長環境充滿競爭，在剛來聖所的時候同齡人中沒有他的對手。
日積月累的訓練之後，知木不斷強大，而他的眼界也抬高到了和光天使軍團成員較量的地步。
只是一瞬間，他就輸得徹頭徹尾，巨大的現實差距給了他當頭一棒，在他羞憤於自己實力弱小的時候，擊敗他的人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們強大是為了什麼，搞清楚這件事才會逐漸成長。」
成熟帥氣的光天使把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輕拍打，好像長輩把心中的希望傳播給自己的後代。
「你是為了什麼強大？」
那是他第一次認識兀爾德。
……
知木當然會等她，強取豪奪不是他的性格，若不然直接從九妖手上搶走，對方肯定毫無辦法，但這種事情知木做不到。
他會和九妖好好談談，盡量達成兩人都滿意的結果。
沒過一會，九妖落在了知木身前，她撇撇嘴巴：「當個小偷還算守信。」
隨即伸出手掌：「把東西還我，我不向協會舉報你。」
知木搖搖頭：「你接的懸賞是屍夢的人頭，為什麼執著這麼個小石頭，拎著他的腦袋一樣拿到賞金。」
「我要能打過他肯定把他殺了，」九妖語氣一頓：「殺意會影響夢境，老東西有可能在我得手前蘇醒過來，我不是他對手。」
九妖一叉腰：「況且離了血石他也活不久了！」
「你在貪。」知木一語道破九妖的心思：「離了血石，巫師不到兩天就會死去，到時候你再來拿屍體換懸賞，拿石頭賣錢。」
知木忽然嚴肅起來：「但你沒想過失去血石之後的巫師會有多麼瘋狂，他會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花鳥魚蟲，老人孩子，只要能再幫他聚集血石他會把所有看到的生靈都屠殺殆盡。」
九妖心頭一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欺詐面紗雖然能困住屍夢，即便半路醒來，自己也早早離去，那其他人呢？
九妖忽然想起百裡外那些零零碎碎的茅屋草房，心頭忽然湧現一絲愧疚，她的確打著發兩波財的想法，欺詐面紗戰術大獲成功，打足了她的底氣。
那萬一面紗失效了呢，萬一發生什麼擾亂了夢境呢？她在外瀟洒享受生活，這裡數不盡的生命卻因為自己被屠殺殆盡…
「我可以幫你殺他…屍體歸你，我只要石頭。」
恰在九妖愧疚的檔口，知木察言觀色拋出了柳枝，九妖魂不守舍，只有緩緩點頭。
「哎？哎！」
九妖眉頭一皺，突然醒悟過來，怎麼三言兩語一過，自己反而成了這裡有錯的人了，這傢伙偷了我東西，然後拿我的東西去跟我談條件？
九妖立馬欺身要搶，知木隨意閃過，臉上露出笑意：「怎麼突然畏首畏尾了，你不是擅長貼身戰嗎？」
誰想跟你這個臭流氓貼身戰！九妖看著這小賊一臉風輕雲淡就氣不打一出來，自己拿他沒辦法，卻又不願眼巴巴的放棄石頭。
「你要石頭可以，」九妖雙手往前一伸：「給錢，給我錢就行。」
「多少？」
「二十金！加你占我便宜，多給五金，二十五金！」九妖語氣斬釘截鐵，好像不容商量。
知木歪頭細想片刻，隨機點頭稱是：「合理，你身體條件不錯。」
九妖氣得銀牙緊咬，嘴中碎語不斷，好像在辱罵知木。
知木向懷中掏去，眉頭一皺，立馬在身上摸索了一番，自嘲一笑，看向九妖：「真是厲害，頭一次有人從我身上把東西偷走。」
確切的說是頭一次有人想偷他東西。
九妖挺起胸膛，雙胸一顫，高傲的臉上鼻子好像要翹到天上，手中原屬於知木的錢袋不停被她拋向空中。
「怎麼，掏不出錢啊？」九妖噗嗤一笑：「這麼大個小夥子，身上一分錢掏不出，怪不得搶人東西。」
知木無奈搖頭：「看來我們都抓到了對方的醜事，現在我們能談談嗎？」
九妖臉色一冷，心說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故意要一個女孩當自己面出醜，這人也算得上是個下三濫。
「有什麼好談……」
話還沒說完，徹骨的寒意從自己身側傳來，不遠的洞口處銀色的尾巴飛一般的射出，直衝九妖襲來！
九妖跳起躲閃，卻在騰空的瞬間大感不妙，把自己引入空中，豈不是掐斷了自己的後路？
果然，那尾刺在失手的那刻立馬轉變了方向，直直刺向已經騰在空中的九妖，尾刺的尖端閃著寒芒，而自己的幾件兵器都丟了出去，腳跟的小刀根本無力阻擋。
而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九妖感到自己掉入了一個溫暖寬廣的懷抱之中，她轉頭看向這個熟悉氣味的主人，那張小白臉也不再那麼招人討厭，反而有些帥氣。
「這下扯平了。」知木伸手彈開尾刺，摟著九妖落在地上：「我救你一命，加上我的一袋子金幣，這顆石頭可以給我了吧。」
九妖還想辯論幾句，陰森可怕的屍夢走出了自己的洞穴，因為憤怒猙獰混亂的臉上不斷溢出黑紅色的液體，他晃晃悠悠的朝著知木二人走去，張嘴大喊。
「還給我！把血石還給我！」
「好啊，」知木隨口答應，伸手就把手中的血石拋給了屍夢，其餘兩人皆是一愣。
屍夢激動著捧起手中的血石，突然眉頭一皺，眼前的石頭似乎有些不同，不再是那自己熟悉的血色，現在的石頭中似乎流淌著岩漿，熱切了許多。
他忽然察覺不對勁，立馬把石頭拋向空中，劇烈的爆炸響起，火光衝天，熱炎遍地，雖然它點不燃如鋼鐵般的枯老木，卻點燃了屍夢身上的長袍。
屍夢怪叫一聲，揮手把長袍甩開，露出了他如同長足蟲一般的身體，骨節擁擠在一起互相摩擦，黝黑的皮膚下甚至看不見筋脈，如同黑色畸形的盔甲。
他佝僂著身子，一瘸一拐走向知木，嘴裡的聲音尖細刺耳：「即便你是元素使也無法戰勝我！你註定命喪於此，而你的女人也會只為我屍夢服務！」
九妖渾身一顫，連忙朝知木高喊：「加油小夥子我相信你！」
屍夢抬起雙手，漆黑如墨的濃霧從他身體各處漫出，只見他咧開黑漆漆的大嘴，眼中的幽蘭光芒越來越暗淡。
「領域！」
幾乎無盡的力量選擇中，符合生命體使用並驅使的力量種類逐漸被固定了下來，漫長的生物進化中，生命體和他們所擁有的力量逐漸磨合熟悉，通過技巧的磨練，有些力量可以化作只聽命於宿主的小環境。
被人稱作領域，處於領域之中，受困者就已經落入了對方的雙手之中，任人擺弄，在發覺領域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九妖大驚，她立馬就想逃走，卻見知木仍舊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一時不忍想把他也拉出來，可惜兩人距離太遠，九妖無暇顧他。
可是明明已經離開了黑霧籠罩的範圍，在自己轉身的瞬間眼前卻變成了一片黑暗，難道那個霧氣並不是領域的象徵？他們早就被屍夢拉入領域！
惡寒瞬間布滿了九妖的全身，她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汗液打濕，她慌亂的環顧四周，無數枯老醜陋的手掌從黑暗中探出。
它們瘋狂湧向九妖，緊緊抓住她的身體，好像要把她捏碎，九妖想要呼喊，但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越來越多的手掌湧向自己，九妖轉眼就要陷入手掌的海洋。
她慌亂的掙扎反抗，可那些手掌似乎長在了自己身上，揉捏著自己的身體，撕扯著身上的衣服，正當自己絕望無助之時，一個溫暖的手掌落在了自己肩上。
「別怕，都是幻覺。」
手掌忽然消失，知木的聲音傳入九妖的耳朵，她欣喜的抬頭看去，卻在下一刻失魂的尖叫。
那原本帥氣可靠的臉上正爬著一隻屍夢化作的蟲子，一邊抖動自己的腦袋，一邊啃食著知木的臉龐。
…
這些當然是幻覺，正是了解巫師的領域，知木才對屍夢的動作無動於衷，身負光元素的自己天生就對這種陰暗的能量有著抗性，可他忘記了自己已經失去了光元素。
傲慢戰勝了知木。
「為什麼看著我死？」
哪怕只有一瞬間，陷入幻覺的知木也已經大汗淋漓，夢中自己的師傅站在自己面前，胸膛的血液流到自己腳下。
曈曨和那些背叛聖所的同伴一一被釘在了石柱上，睜眼看著知木。
「為什麼看著我死？」
他們的質問哪怕在知木清醒過來之後也縈繞在他的耳邊，他看著顫抖的雙手，頭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自己的情感。
恐懼。
把火元素注進隨手撿起的石頭中，就能達到那種炸彈的效果，那麼把風元素注入其中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風力吹散黑霧的同時，風元素的鋒利屬性也能更好的幫助知木打破屍夢的領域。
這是知木本來的計劃，但是他現在覺得這個計劃太過仁慈！
無數的藍色光芒透過黑霧聚集在知木手中，知木大手一揮，原先被黑霧包裹的空間瞬間被一層藍色的薄膜覆蓋。
知木五指聚攏，藍色空間內的黑霧迅速凝成一團，露出了呆若木雞的屍夢以及抱緊自己失去神智的九妖。
他冷漠的看向身前已經無法移動分毫的屍夢，同伴死去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自己腦中，他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對著屍夢重重往下一劃。
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寒夜。
「斷頭台。」
屍夢從中間裂開，光滑的截面看不出他死在何等鋒利的刀下，直到死後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透過幻覺看到了知木的內心。
看到了明亮好比太陽的神殿，看到冷漠猶如雕像的士兵，看到了長生不老的秘密，看到了光芒萬丈如同神明的光天使！
他不是驚訝於知木擁有空間使徒的能力，他驚訝於他是聖所的光天使。
神光普照大地之日，邪祟惡黨消散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