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紀凝看着沈淮淡笑不語。

視線從沈淮的臉上緩緩下移，落到沈淮雙手裏的包裹上，小籠包的香氣和胭脂的香味融合在一起透過鼻息，紀凝表情享受的猛吸了一口，但神情卻是不為所動。

「這些東西我並不感興趣，你如果不想要的話就扔了吧。」

男人是這個時間上最靠不住的東西。

此刻沈淮的行為在紀凝看來完全就是惺惺作態。

沈淮眼底氤氳這風暴。

若不是害怕傷害到紀凝的身體，他早就想對心魔動手了。

如果不是心魔，紀凝也不用受這麼多的苦。

但事到如今，他卻毫無辦法。

只能先附和心魔的所有的行為習慣，等找到合適的機會重新喚醒紀凝。

現在噗噗的消失讓沈淮隱約有些放心不下。

也無從得知紀凝消失的原因。

心魔回了自己的房間，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出來過，為了不讓心魔懷疑，沈淮也像往常一樣去找紀凝談話。

但無一例外，都被心魔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拒絕了。

心魔還尚有隱瞞。

這對於沈淮來說則是一件好事。

因為現在最擔心最害怕的就是心魔完全不管不顧，將紀凝的身體徹底當做自己的。

要真的到了那個時候。

做什麼都就晚了。

深夜沈淮守在紀凝的屋子門前。

這幾日紀凝一直做噩夢。

沈淮也待習慣了。

雖然知道現在這幅身體里的是心魔，但沈淮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擔心萬一紀凝半夜裏突然回來的話，肯定會害怕。

因為心魔突然的出現，沈淮的精神一直保持高度集中，直到屋裏傳出害怕的細碎聲音，沈淮連忙沖了進去。

紀凝額上冒着細汗。

嘴裏也口齒不清的說着什麼。

但表情看來卻是格外的痛苦。

沈淮有些猶豫，因為他不確定現在躺在床上的究竟是紀凝還是心魔。

猶豫再三，沈淮邁出了腳步走到了床邊。

拉起紀凝因為掙扎而緊緊握在一起的手。

「凝凝，沒事了，我在。」

聽到沈淮的聲音，紀凝奇迹般的安靜了下來。

但很快便又再次陷入噩夢中。

沈淮一直輕聲哄著，片步不離。

而在紀凝的夢中，是她一次又一次殺了自己父神的場景。

父神震怒不已。

化作鬼魂的他想要親手殺了紀凝。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紀凝聽到了沈淮的聲音，那種莫名的恐慌也瞬間消失。

父神的鬼魂也隨之蒸發。

紀凝欣喜的跑出屋子去尋找聲音的主人。

但映入眼帘的卻是無邊無際的血海。

她看見母神被父神殘忍的殺害。

看見父神拖着已經斷了氣的她朝蛇窟走去。

紀凝無數遍的告訴自己這只是夢境。

但隨之而來的真實感讓紀凝幾乎就要窒息。

就在自己差點被扔下蛇窟的最後一秒，紀凝聞到了一道讓人極為安靜的味道。

那是只有在沈淮身上才能聞到的味道。

紀凝逐漸冷靜了下來。

而那些恐怖的場景也隨之消失。

就在紀凝以為自己已經戰勝了那段陰影的時候，夢裏的場景迅速變換，等紀凝睜開眼，卻發現已經身處宮殿裏。

紀凝下意識朝着屋子走去。

一個小男孩迎面跑了出來，撞到了身後的自己的身上。

紀凝看着眉眼間還有些稚嫩的自己，知道這就是她剛來神界的時候的樣子。

紀凝又看向小男孩。

那是一個格外精緻的小娃子。

額間的金色翎羽彰顯他不平凡的身份。

身上藍色錦袍顯得他稚嫩之間又透著一絲詭異的成熟。

在發現自己撞到人之後，小男孩面無表情的道了歉，便低着頭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原本看似性情冷漠的紀凝卻一反常態。

拉着男孩的后衣領並沒有放他離開。

「小屁孩，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很是傲嬌。

「拿開你的手，誰允許你碰我了？」

紀凝並沒有生氣。

反而是男孩的這幅可愛的樣子取悅了紀凝。

紀凝蹲下身，看着男孩精緻的眉眼故作威脅，「要是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那我就今天不放你離開了。」

男孩並不害怕紀凝的威脅

反而很是冷漠的冷哼了一聲。

紀凝不怒反笑。

「還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你說我要是把你扒光了掛在我的殿門口，會不會吸引很多人來參觀呢？」

紀凝知道怎麼樣會讓男孩害怕。

果不其然，聽到紀凝的話男孩的表情瞬間龜裂。

但他還是故作鎮定。

「你這個女人你可知道我是誰？你竟敢威脅我，小心我叫我父神治你得罪。」

紀凝笑的肆意。

看着男孩生氣卻依舊漂亮的小臉，紀凝笑的十分危險。

「確定不告訴我你的名字？」

男孩瞥過了臉。

並不害怕。

紀凝彈了個響指，在男孩震驚的目光下紀凝將手伸向了男孩的外衫。

剛抓到衣領，男孩立馬求饒。

「我叫沈淮。」

紀凝如願知道了沈淮的名字，便放下了準備作亂的手。

明明是個小屁孩，膽子還挺大。

紀凝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面色紅通的沈淮問道，「說吧，來我的宮殿幹什麼？」

沈淮聽到紀凝的話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但相比剛開始，態度卻是好上了許多。

「他們說這裏住了一個很漂亮的姐姐，所以我便順道過來看看。」

紀凝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起，看着青澀的沈淮紀凝的眼裏含着讓人沉溺的笑意。

「那現在你也看見了，覺得我漂不漂亮？」

沈淮害羞的低下頭，但還是十分乖巧的點點頭。

「很好看。」

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好看。

紀凝摸了摸沈淮的腦海，「那你就要快點長大哦~」

紀凝放緩聲音。

看着羞澀的沈淮故意逗他。

誰知沈淮卻突然認真起來。

一直到紀凝消失在視野里。

看着自己和男孩的互動。

紀凝這才明白，原來她和沈淮早就見過。

原來，從那時候沈淮就已經對她動心。

只是後來的她遊戲人間。

一直揮霍別人的感情，自始至終也沒有將沈淮放在心裏。

即便後來和沈淮在一起，她也沒能想起早就在沈淮還年小的時候見過他了。

想到沈淮那副傲嬌的模樣。

紀凝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而在一旁一直陪着紀凝的沈淮見紀凝的情緒終於穩定，這才放開她的手，替她掖好被角。

就在沈淮打算要離開的時候。

紀凝卻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小孩兒，長大了就做姐姐的相公好不好？」

紀凝聽后耳尖變得通紅。

看着床上安穩入睡的紀凝，沈淮的臉上也帶上了微笑。

原來，她夢中的是自己。

……

「宿主主，該起床了。」

噗噗還因為副作用此刻頭暈目眩。

但確定現在躺在床上的是紀凝不是心魔后噗噗變得尤為激動。

昨天在紀凝接收到記憶之後，關於之前的記憶也一股腦全部出現在紀凝的腦海里。

瞬間發現的事與之前完全相反。

讓紀凝在那時根本無法抵擋因為那段過往帶來的後果。

就在噗噗決定讓紀凝鎮定的時候心魔突然出現。

心魔不但佔據了紀凝的身體，還控制了紀凝的身體讓她暫時忘記關於之前的事，但這件事已經在紀凝的心裏留下了印象，以至於在晚上睡着后在心魔沒有防備心，紀凝重新回來。

並且還將之前遺忘的所有事都在腦海里疏離了一遍。

而噗噗之前也因為心魔的出現一直陷入沉睡后。

如今醒來，對於紀凝現在的狀態如何並不是十分確定。

唯一的辦法就是等紀凝醒來。

如果紀凝仍舊沒能從那些事情中脫離出來。

以後的結果可能會很糟糕。

沈淮也進來查看紀凝的狀況。

發現噗噗出現后沈淮帶着他出去詢問了昨日的情況。

事到如今噗噗也不敢隱瞞，將自己恢複位面記憶以及告訴紀凝所有事的過程告訴了沈淮。

沈淮聽后神情嚴肅。

「你是說紀凝想起了以前的事？」

噗噗很是心虛。

低着頭無精打採的點點頭。

沈淮眉宇緊蹙。

他也沒有辦法責怪噗噗。

他知道噗噗也是為了自己和紀凝着想。

沈淮的想法和噗噗差不多，關於紀凝的情況，需等紀凝醒來才能確定。

他們不知道的事，早在噗噗醒來叫紀凝的時候紀凝就已經清醒了，但一直裝睡是因為紀凝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樣的自己。

是她親手殺了父神。

而她的母神也是因為自己而死。

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被拋棄的人。

這一切的一切對於紀凝來說都是折磨。

紀凝聽着窗外沈淮和噗噗的談話，聽到他們的關心，這紀凝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們。

自己滿身的戾氣。

但他們卻沒有離自己而去。

反而是處處為自己考慮，生怕自己有什麼意外。

紀凝緩緩做了起來。

因為一夜的夢讓紀凝的臉色顯得蒼白。

紀凝下了床草草的塗了些胭脂。

想到夢裏的沈淮，紀凝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殿下，」紀凝很是從容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到沈淮和噗噗關心的目光，紀凝的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現在的她，是殺死自己父神的罪人。

卻還能有現在的待遇，對於紀凝來說都是極其可貴的事。

紀凝放鬆心情，走到沈淮身邊輕輕的抱住他。

「對不起，我想起來的太遲了。」

沈淮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擔心。

為什麼紀凝對她父神的事絕口不提。

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宿主主，你只有殿下的記憶嗎？」

噗噗也很不放心。

生怕現在的紀凝就是心魔假裝的。

紀凝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很平淡的開口道，「難不成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

聽到紀凝的話，兩人也確定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真正的紀凝。

一直緊緊懸著的心也終於可以放心的鬆了下來。

紀凝看着沈淮，想起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打趣的問道，「你怎麼從來都不告訴我在你小的時候我還調戲過你？」

沈淮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看着紀凝的眼睛滿是柔情。

「我忘了。」

沈淮想要扯開話題。

但紀凝並不樂意。

一直追着沈淮問是不是當年就對她別有所圖了。

當初被紀凝威脅的事一直都讓沈淮覺得尷尬。

見紀凝一直追着問，沈淮很不好意思的躲進了屋子。

紀凝看着沈淮的身影，以洗漱為由進了自己的屋子查看了之前那個杯盞。

這一次，紙條上的字清清楚楚的擺在了紀凝的面前。

紀凝看完之後並沒有什麼感覺。

像她這樣的罪人，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早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如今尚還有一絲可以贖罪的機會，就算不是沈淮，紀凝也會直接去做。

但心頭血不是那麼容易取得。

思來想去紀凝還是決定等沈淮和噗噗放鬆警惕之後再做打算。

第二日紀凝和沈淮回到了神界。

期間沈淮繼續去治療，而紀凝則是找到了主神，告知他自己的想法。

對於這件事主神並不想同意。

但紀凝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信交給了主神。

「我想起了之前的一切，能活到現在，全然都是因為自己的懦弱，但我已經是個罪人，對於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沒有任何期待，所以就當我在贖罪吧。」

主神看着紀凝。

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酸澀。

如果要因為救自己兒子的命而去犧牲別人的話，那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但紀凝的情況不同。

其實早在她對自己的父神刺了刀之後就註定紀凝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這麼些年的時光都是活在心魔的環境裏。

現在紀凝的平靜都是在波濤之下的強壓。

但總有一天會爆發。

到了那時，紀凝經歷的遠不止現在的痛楚。

主神將紀凝給沈淮的信收了起來。

但他對於紀凝想要救沈淮的想法，依舊是那句話，「我不贊同，我也不阻止，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走了，他也不會開心。」

紀凝笑了笑。

「他能明白我的。」

紀凝頭也不回的離開。

現在沈淮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弓。

若是再拖下去面臨的只有死亡。

紀凝打算今夜和沈淮好好相處一夜。

噗噗察覺到了紀凝的不對勁。

當了解到紀凝只是想增加自己和沈淮之間的感情后噗噗又放鬆了警惕。

紀凝去了沈淮的宮殿，進去的時候沈淮突然病發，吐了許多血。

看着命懸一線的沈淮，紀凝也知道，現在的沈淮一直都是忍受着身體的痛楚。

但在人間的這幾個月，對於紀凝來說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