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牌局重洗

清晨，霞披天際，光芒穿透紗簾照射進屋內，映出躺在床上的兩道人影。

男人輪廓深邃，五官俊美，眼睛狹長，眼尾處點着一顆美人痣，精緻又漂亮。

彼時，他近乎痴迷的凝望着懷中女人的睡顏。

女人長相艷麗，極具攻擊性，朱唇緋紅帶着點乾枯的血跡，薄被未遮掩的脖頸也露出許多曖昧的痕迹。

江悥喉間微滾，探出手指輕輕摩擦着她的唇瓣，眼神溫柔繾綣，似乎永遠也看不夠。

他的聽聽，只有在睡着的時候才會這麼安靜，獨屬於他。

也許是感應到男人的注視，聞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見熟悉的容顏，她下意識的往前拱了拱，白皙光滑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了他的下巴上。

江悥身子一僵，有些怔愣，她剛才突然睜眼，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她卻主動親了他。

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

聞婷剛動了下，就察覺到身邊男人的反應，她哼唧一聲埋進江悥懷裏，口中不忘嘟嚷道：「我困。」

調子長長拖着，嗓音又啞又懶，帶着小姑娘撒嬌的意味，撞進江悥的耳畔。

江悥沒答話，內心波濤洶湧，她昨天晚上沒抗拒就已經讓他感到意外。

他以為她醒來肯定會大哭大鬧，甚至對他惡語相向，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江悥閉了閉眼，聽聽總不會是突然轉了性子，更不可能會突然接受他，只有可能……

他傾身把她壓在身下，低頭吻了上去。

聞婷剛睡着就被他折騰醒，不滿的同時意識也逐漸回歸大腦，男人體溫滾燙，觸感真實，絕不是假的。

可他分明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在她懷裏，滿身的血，無論她怎麼做都止不住。

她看着他斷氣，看着他的屍體一點點冰涼，看着他陷入長眠，卻什麼都做不了。

後來，聞婷蟄伏五年親手殺掉所有的仇人，在黎明破曉時，警方逮捕她之前，從醫院頂層一躍而下。

三十層高樓，她定摔的粉身碎骨，絕不可能生還。

江悥察覺到她的不專心，不輕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聞婷吃痛，瞬間回神，但此刻卻沒心思陪他鬧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她做的一場夢，還是她真的沒死成而臆想出來的幻境。

聞婷掌心用力推開他坐了起來，目中所見，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場景——君華庭。

這是她和江悥婚後的居所，而這個房間，則是他們的婚房，她和江悥住了五年的地方。

他死後的那五年裏，整整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日夜，她瘋了都回不去的——他們曾經的家。

江悥被推開后怔愣片刻，隨即扯了扯唇，卻沒笑出來。

果然，這才是她。

昨夜種種，僅僅是因為神志不清。

他起身穿衣，沒有留下一句話，徑直走出去關上房門。

木質門「砰」的一聲響，把聞婷拉回了現實，她沒起身追出去，而是側頭認真的打量起房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現在房間的佈置，應該是他們十年前結婚的那一天，那個並不美好的夜晚。

聞婷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可這太荒謬了，她渾身顫抖，不敢輕易相信。

猶豫片刻，她終究還是起身穿上衣服，撿起她昨晚掉在地上的手機，按亮屏幕，上面清楚的顯示著現在的日期：2022年11月1日。

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聞婷卻更加慌亂，手指抖的握不住手機，最終「啪嗒」一聲重新掉在地上。

她心裏沒由來的感到難過，心口窒息的疼痛提醒着她這不是假的，更不是夢。

她……回到了十年前。

聞婷抱膝蹲在地上，咬牙壓抑著哭聲，卻還是能成齒縫間傳出低低的嗚咽。

她明明應該開心的，可是為什麼……這麼難過。

門口不知何時打開了一道縫隙，露出江悥黯淡的眼睛，他退後兩步靠在門外的牆上，抬手遮住了眉眼。

聽聽，嫁給我，就讓你那麼難過嗎？

***

聞婷哭了很久，哭到腿都蹲麻了，才站起來慢吞吞挪到浴室里洗漱。

她盯着鏡子中那張熟悉到陌生的容顏，心裏一片荒蕪，或者說茫然。

十年前的她，二十歲，被迫嫁給了江悥。

聞婷閉了閉眼，擦乾淨眼淚鼻涕，打開水龍頭放了一盆冷水。

她屏息把臉埋進水裏，直到窒息之感席捲全身時才猛然抬頭，水珠滴滴答答的從她下巴上滑落，她腦子清醒了幾分，強迫自己思考現在的處境。

聞婷自殺的那一天，是她和江悥認識的第二十三年，也是他們結婚第十年的結婚紀念日。

2032年10月31日。

可現在，她一個死掉的人卻帶着記憶倒回了十年的時光，簡直匪夷所思。

說簡單一點，她重生了，只是不知道重生回來的是她一人，還是……

聞婷甩了甩頭，脫掉剛才隨手披在身上的外套洗澡，溫熱的水珠灑在皮膚上，她低頭瞧見身體各處密密麻麻的曖昧痕迹，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她七歲那年在醫院和江悥相識，少年唇紅齒白，像古時貴族走出來的小少爺，矜貴又驕傲，意氣風發。

明明是那麼遙遠的記憶，相隔了她短短一輩子的歲月，可現在回想起來卻還是那麼的清晰。

其實聞婷最初愛的那個人不是江悥，她年少時深愛的人名叫靳之舟，是她的青梅竹馬，也是江悥的發小。

因着家族長輩是世交，他們三人常常會見面，一起玩鬧，一起上學，一起長大。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里，靳之舟跟她表白，她答應了。

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出於叛逆的心理，什麼都想和家長老師對着干，甚至覺得早戀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但慢慢的，聞婷是真的喜歡上了靳之舟，他對她很好，也是個很優秀的人。

那時候他們三個都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高中三年裏沒有誰掉出過年級前三的位置，至於第一，他們輪流坐。

每次考試成績出來以後，誰是第一誰就要請客，這是他們之間未曾言明的規矩。

江悥知道聞婷和靳之舟在一起的時候沉默了很久，後來跟他們說，要請他們吃飯道喜。

那一天，他紅着眼睛，喝的爛醉如泥。

－－－－－－題外話－－－－－－

???

（我取角色名鮮少使用生僻字，本文取「江悥」為男主名，只是因為單純的喜歡「悥」這個字，並不想更改，未免有小夥伴們不認識，所以專門從度娘上搬了解釋。）

百度資料：

1悥[yì]

〈名〉(會意。從心，從音。本義:心志；心意。)

同本義，意，志也。——《說文》

2悥[niàn]

〈動〉(形聲。從心，今聲。本義:常思;思念，惦念。)

同本義，念，常思也。——《說文》

3本字為先秦籀[zhou]文——「?」字，今寫作「悥」，從「心」部，「?」聲，意為「滿」，滿盈、充實之義。

古同「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