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破京城燕王呈兵凶 焚宮殿建文忙出走

第一回:破京城燕王呈兵凶 焚宮殿建文忙出走

明建文四年六月,也就是公元一四零二年的六月,燕王朱棣帥靖難之叛師,直抵都城南京。靖難之役看似因削藩而起,實則燕王道衍等反心久矣。洪武十五年,馬皇后病逝,太祖擇高僧隨侍諸王,為各位王子誦經祈福,僧道衍語燕王:「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與大王戴。」蓋白冠王,其文『皇』也。燕王遂乞道衍得之。此離削藩,相距十六年矣。又《姚廣孝傳》有載:「成祖意決,陰選將校,勾軍卒,收才勇異能之士。燕邸,故元宮也,道衍練兵后苑中,穴地作重屋,繚以厚垣,密甃瓴甋瓶缶,日夜鑄軍器,畜鵝鴨亂其聲。」燕王反,必也。建文元年七月,燕王以『靖難』反,數敗王師,於建文四年六月直抵都城,京師大震,建文帝聚群臣商議對策,眾皆沉默,唯方孝孺慨然曰:「京城堅固,易守難攻,城裏有甲兵十萬,足可堅持,陛下可派使者許燕王割地求和,以為緩兵之計,待齊泰、黃子澄募兵至,內外夾擊,賊師必潰,京城之危解耶。」方孝孺字希直,號遜志,浙江寧海人,曾以『遜志』名其書齋,因其故里屬緱城,故稱『緱城先生』,又因在漢中府任教授時,蜀獻王賜名其讀書處為『正學』,亦稱『正學先生』,幼聰明好學,機警敏捷,六歲能詩。及長拜大學士宋濂去年三月,夾河之戰敗績,帝罷齊泰、黃子澄,謫外以解說於燕,而實使之外出募兵。建文帝曰:「前翻遣慶成郡主至燕王軍中,許割地以和,燕王不許,今翻再派使前往,燕王定然不許,如之奈何?」方孝孺曰:「非要之許,不過緩兵計耳。」建文帝問眾臣曰:「誰願為使?」朝堂鴉雀無聲,帝憂戚,正要解散眾大臣。忽聞宮門外馬蹄聲急,建文帝和眾大臣大驚失色,以為燕王破城,正惶惶不知何為,有門吏入報曰:「將軍徐輝祖領十餘騎宮門外求見。」建文帝心稍安,傳徐輝祖入。徐輝祖乃明朝開國大將軍魏國公徐達長子,身高八尺五寸,面如冠玉,英姿非凡。徐輝祖全身鎧甲而人,對建文帝施以君臣之禮,徐輝祖道:「平安將軍靈璧未能阻住燕軍南進,已兵敗被擒,燕師繞開徐州、揚州,直趨京城,日夜兼程而來,大將軍盛庸已城外五公里處整兵迎敵,賊兵勢大,盛將軍怕抵敵不住,叫我入見陛下,請陛下將京城內守城的十萬將士兵分為二,讓一半守城,另一半由我帶領,等盛將軍兵與燕師戰至半酣,我再領兵衝出,以為奇兵,燕師必潰,京城之危可解也。」建文帝問李景隆道:「李卿家以為如何?」李景隆為明朝開國大將軍李文忠之子,李文忠何許人也?太祖朱元璋二姐朱佛女之子,太祖朱元璋之養子也,精通謀略,善於用兵,戰功卓越,在明朝的眾多開國將領中,本領功勞僅次於徐達、常遇春,位列第三,封曹國公。李景隆除承襲父親爵位之外,沒有學到父親的半點本領,他曾作為王師主帥前後帶領百萬王師前去伐燕,結果卻被燕兵打的一敗再敗,致使王師精兵盡折,才受制於燕師,造成了時下的危局。李景隆出曰:「不可,分兵一半,未必能擊潰燕軍,如若有異,京城即刻傾之。」徐輝祖乃燕王朱棣的大舅子,李景隆是提醒建文帝,要防他有異心,建文帝也意識到了徐輝祖身份,道:「京城守軍,不能分兵,你回去告訴盛卿家,叫他奮力抗擊燕師,以保京城無虞。」徐輝祖見建文帝懷疑自己,趕緊跪地申辯,曰:「臣盡忠陛下,絕無異心,臣心天可昭,星月可鑒也。」雖有翰林大學士方孝孺力呈徐輝祖忠心,但建文帝始終不聽,徐輝祖只得悻悻離宮,帶着十餘騎出城見盛庸將軍去了。

時盛庸領四萬兵,徐輝祖領兩萬兵,在離京城五公里處下寨,互為犄角,準備待燕軍渡河時擊之。徐輝祖徑直去到盛庸帳中見了盛庸,具言建文帝聽李景隆之言不肯分兵,盛庸頓足道:「李九江一敗鄭村壩,再敗白溝河,將百萬王師精銳盡失,帝不誅之,反用其言,不能盡用我等,自我領兵,總是缺兵少將,每用兵時常感捉襟見肘,今燕兵舍河北、山東於不顧,行兵千里,又四、五月間靈璧與平安將軍戰,已勢成疲憊之師,若用一支大軍截住燕軍廝殺,另設一軍尋機衝擊之,燕軍必潰,再尋機與戰,何愁不勝?怎奈帝不信我等,不與之兵,為今計將安出?」九江乃李景隆字也,建文元年十一月,李景隆帶領五十萬王師與燕軍戰於鄭村壩,時燕王朱棣所帶燕軍不過六萬,結果李景隆被朱棣打的大敗而逃,損失王師二十餘萬,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再聚六十萬王師,與燕軍戰於白溝河,時燕兵十萬,結果李景隆再次被燕王朱棣打的大敗而逃,所領王師六十萬僅存十萬,等盛庸代李景隆為將,所能用之王師不過二十餘萬,與朱棣所帶燕兵相當,而燕兵彪悍善戰,盛庸所帶王師再也沒有像李景隆時候那樣有絕對的優勢兵力去戰勝燕軍。徐輝祖道:「將軍可以督師身份,傳令山東的鐵弦,河北的郭英,讓他們擴大防範,不讓燕軍過境馳援,再敦促廣德的齊泰,蘇州的黃子澄,杭州的練子寧,帶領所募之兵馳援京師,速探燕軍何處渡江,尋機擊之,以遲滯燕軍,等齊泰、黃子澄、練子寧兵到,再與之戰,燕兵疲憊,若無援軍,必潰走。」盛庸點頭稱『是』,立即派使各地傳令去了。前面已派出數名哨探探尋燕軍渡江位置,此刻又派出了數名哨探前去打探,徐輝祖正起身要告辭回營,有前面派出的哨探入報曰:「江防都督陳瑄以舟師叛燕,燕軍已渡過長江,攻下龍潭,燕軍正倍道向京城而來。」盛庸、徐輝祖一聽大驚失色,盛庸道:「燕軍加陳瑄舟師,計十五六萬,我等區區六萬兵,去與之廝殺,無異以卵擊石,驅羊入虎口也,如之奈何?」徐輝祖道:「陳瑄舟師不習陸戰,燕兵征戰千里而來,已成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燕兵雖眾,不足懼也,我分兵一萬與將軍,我領一萬兵去鐘山設為奇兵,將軍引兵去棲霞山以待燕軍,等燕軍到來,將軍引兵奮力廝殺,等到不支,再且戰且往鐘山方向撤退,到時我再引兵衝出,多設京師旗號以為疑,待燕軍心中疑慮起,將軍再整軍返身突擊之,燕軍或許可潰,引兵退去,京城之危或可解也。」盛庸心裏明白因與燕軍兵力數量懸殊太大,此法未必就能成功,但舍此便只有引兵逃走了,陛下臨危授命與他,讓他帶兵討平叛燕,臨陣逃脫,乃李景隆之所為,是他所不齒也。於是盛庸徐輝祖分兵行事。盛庸帶領五萬兵剛到棲霞山下,燕軍便漫山遍野的沖了過來,盛庸二話不說,舉槍躍馬沖入燕兵陣中,左刺右挑,他身後的五萬士兵見主將如此,便也毫無懼意,一起沖入燕兵陣中廝殺。盛庸所帶的這五萬士兵,大多數是建文元年耿炳文京城出髮帶去北邊討燕的那三十萬士兵剩下來的,他們經歷了滹沱河之敗、鄭村壩之敗、白溝河之敗、夾河之敗、也經歷了東昌大捷,他們一起出發的好多士兵都血濺了沙場,也有一些人叛了燕,一些人逃跑了,他們選擇堅持下來,是因為他們心中有足夠的忠誠和勇敢在支撐着他們。盛庸帶着這五萬士兵在十五萬燕軍陣中奮勇廝殺,沒有半點怯意和退縮,砍落的人頭掉到腳邊,踢開,飛濺的血液噴到臉上,抹去。十五萬燕兵被盛庸的這五萬士兵硬生生的擋住了去路。

燕王朱棣正帶兵急行,見迎面一軍殺來,是一支僅有幾萬人的隊伍,打出的旗號正是南軍主帥盛庸的旗號,燕王朱棣心中竊喜,知南軍主帥盛庸手裏已無兵可用,他的幾萬士兵想要擋住自己十五萬大軍的去路,無疑是痴人說夢。燕王朱棣立即指揮士兵向南軍衝擊,朱棣身先士卒,他以為和以往一樣,只需一個衝擊,便能將南軍沖潰,掃清去往京城的最後一粒絆腳石,哪知連番衝擊下來,南軍穩如泰山,不退反進,朱棣一時心慌,趕緊招來手下大將邱福、朱能、李遠等,叫他們領兵奮力衝擊,以穩住己軍陣腳,他退去后軍親自組織敢死隊衝擊,朱棣心裏明白,自己所帶燕軍雖然人數上比盛庸所帶南軍多得多,但自己所帶燕軍已是征戰數月,行程千里,早已疲憊不堪,讓南軍這樣纏住廝殺,進退不得,遲早會被拖垮,必須組織一支強有力的衝擊隊伍去將南軍衝散,才能將南軍分割包圍,解決掉南軍。盛庸見朱棣退去后軍,知是去組織沖陣隊伍去了,於是傳下號令,待朱棣的沖陣隊伍一到,便向鐘山方向退走。朱棣沖陣兵來,盛庸兵且戰且走,退到鐘山腳下,只聽一聲號響,徐輝祖引兵殺出,所舉乃兵部旗號,嚇的燕兵遲疑不敢進,盛庸趁勢返身領兵衝殺,要不是朱能、邱福、李遠等一批能征慣戰燕將拚死抵抗,燕兵已經潰走。朱棣見打着兵部旗號的一隊南軍殺出,心中大駭,見旗號下領軍大將是徐輝祖,心又才稍安,等他觀察了一陣兩軍廝殺的情況,心中卻又大憂起來,兩隊南軍互為依靠,又獨自為戰,不疾不徐,擺明了是要慢慢消耗掉燕軍,反觀自己所領燕軍,急躁冒進,又衝擊無力,許多燕兵還沒衝到南軍陣前,便已倒下,被後面的燕兵踩死踩傷,有兩對南軍互為照應,再去領兵沖陣已毫無意義,不能迅速解決南軍,廝殺下去,拼光的將是燕軍,朱棣趕緊叫身邊士兵去將陣前廝殺的大將朱能、邱福、李遠等叫來,朱棣道:「燕軍疲憊,已無有效解決南軍之法,廝殺下去,燕兵敗必矣,為今之計,不如先退去,息兵后再戰,」邱福、李遠等戰的已膽怯,俱有退意,唯朱能不願退兵,朱能道:「陣前廝殺,韌者勝,自大王興兵,每與南軍陣前廝殺,皆燕兵堅持直至取勝,今距京城只一步之遙,我等安能舍此勝之一步?大王每次臨陣皆言堅持,何今日言退?」燕王朱棣曰:「此京畿地也,周邊莫有燕屬,燕兵廝殺怎可久持?萬一來一南軍沖陣,只需婦孺老弱之兵足矣,燕兵潰,敗也隨之矣。」燕王朱棣話音剛落,只見燕軍背後,塵埃漫天,正有一軍衝殺而來,燕王和諸將皆以為是南軍來援,正無計可施,唯等兵敗就戮。有后軍傳報乃為燕王二兒子朱高煦引兵來援。朱高煦在燕王朱棣的三個兒子中最為勇猛。燕王朱棣大喜,策馬迎向二兒子,勵之曰:「努力,世子身體欠佳。」世子乃朱棣長子朱高熾,小有足疾,人虛胖,常氣喘,行必人攙扶。按明律,長子逝,次為嫡。打下來的江山可能就是自己的,朱高煦怎能不拚命?朱高煦挺搶直衝盛庸陣中,尋盛庸殺來,與盛庸殊死搏。徐輝祖領兵廝殺,見有燕軍馳援,知兵敗已定,正待引軍退去,卻見盛庸被燕兵裹住無法脫身,與盛庸纏鬥一處的正是他的親外甥朱高煦,徐輝祖知道他的三個外甥中要數這個外甥最為勇猛,也最為無賴,有他的纏鬥,盛庸想要脫身就太難了。徐輝祖奮力衝殺過去,身被數創,無所顧。朱高煦本就驍勇,聽了父親的鼓勵,更是拿出了一副拚命的姿態,殺的盛庸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徐輝祖盪開朱高煦砍向盛庸頭上的一刀,大吼一聲:「忤逆子休得猖狂?」照朱高煦面上刺去,朱高煦見親舅爺刺來,大吃一驚,哪裏敢接戰?趕緊勒馬避開,朱高煦身邊的親兵亦是認得徐輝祖,知是朱高煦的親舅爺,見主將避開,也紛紛避走,盛庸趁勢得脫,徐輝祖斷後,兩人且戰且走,向遠離京城的方向而去,南軍士兵見兩位主帥退走,一下潰敗,除兩千餘人隨盛庸徐輝祖擺脫了戰場,其餘南軍全被燕軍分割包圍,殺的血肉橫飛,被圍南軍全部戰死,無一人投降。朱棣見盛庸徐輝祖成功走脫,並不追趕,他向京城方向一指,十多萬大軍去將京城圍的水泄不通。盛庸徐輝祖回身見跟來的僅兩千餘士兵,盛庸嘆道:「兩軍王城外廝殺數個時辰,王城周邊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盡皆王士,趕來增援的竟然是千里之外的燕軍,王城內十萬將士作壁上觀,此戰焉能不敗?」徐輝祖道:「此敗非戰之罪,乃王信讒臣,不盡用我等,你我唯有盡忠王事,事已至此,下一步該當如何?」盛庸道:「京城堅固,城內還有十萬王師,陛下儘力守城,燕兵一時之間未必能有建樹,我去廣德和齊泰會合,招蘇州募兵的黃子澄,杭州募兵的練子寧,一起領兵救援京師,你去濟南見鐵弦,叫他領兵南下勤王,還可與燕兵一戰。」徐輝祖兵僅存十餘人,於是徐輝祖帶着十餘人北上濟南,盛庸帶着兩千餘兵去往廣德。

方孝孺聽說盛庸徐輝祖兵敗,燕兵圍城,一路大哭着去見建文帝,曆數李景隆之失,請帝誅之,建文帝不聽,曰:「景隆吾之親戚,又是吾少師,不忍也。」建文帝之不忍,已禍隱蕭牆。今之危局,亦是建文帝心仁性善之所致,建文元年燕師叛,命將北征,瀕行建文帝戒眾將士曰:「昔蕭繹舉兵入京,而令其下曰:『一門之內,自極兵威,不詳之甚。』今爾眾將士與燕王對壘,務體此意,毋使朕有殺叔父名。」正因建文帝一句『毋使朕有殺叔父名』,才使燕王朱棣累次臨危不亡,每遇燕兵敗時,燕王朱棣以身為殿,遇急則以身為諸叛將之盾,王師官軍每每相顧愕眙,不敢燕王朱棣身上加刃發一矢也。夾河之戰時,有天兩軍戰至天晚,因天黑辨不清方向,燕王朱棣領十餘騎誤入盛庸營寨中間的一塊空地野宿,等第二天醒來,周圍全是引弓待發的南軍士兵,一瞬間跟隨燕王朱棣的十餘騎人馬全被射殺,唯燕王朱棣縱身上馬,策馬而走,舉弓的南軍士兵紛紛讓道,無人敢發一矢也。要不是建文帝的那句『毋使朕有殺叔父名』,燕王朱棣墳頭上的狗尾巴草,早就可以扯來編蟈蟈籠了。方孝孺曰:「請罷景隆兵權。」帝亦不聽,方孝孺頓足曰:「誤國害陛下者,李景隆之輩也。」說罷離去,哭聲比來時更大。建文帝主錄僧溥洽入見建文帝,曰:「燕兵勢大,京城怕是遲早不能保,陛下宜早作城陷出走之安排。」建文帝哭着道:「京城若陷,何處還能安身?是時吾當為國赴死爾。」溥洽曰:「不走,勢必死也,出走,未必不能活。」建文帝越哭的慘,溥洽知帝性善柔,終不能斷,出與楊應能、程濟、葉希賢商議若城陷攜帝出走事,由楊應能備船走水道,溥洽、程濟負責城陷時勸帝出走,葉希賢負責路上接應。

燕軍圍城猛攻數日不下,燕王朱棣知想要成功,不在攻兵,在於攻心也。於是他下令停止攻城,退後兩公里下寨,一面明裏派使者入城去見建文帝,言誅齊泰、黃子澄,禪帝位便可息兵,一面暗中使哨探混入城中打探各城門守將是誰?當日使者回說建文帝拒絕誅齊泰、黃子澄,禪帝位,數日後暗探將各城門守將悉數打探清楚。燕王朱棣聽說金川門守將是李景隆,心中大喜,對身邊諸將曰:「李九江已成驚弓之鳥,不難向燕。」諸將對燕王朱棣的判斷十分信服,建文元年李景隆代耿炳文為帥,將兵五十萬,燕王朱棣聞之喜曰:「李九江膏粱孺子,寡謀而驕,色厲而餒,未常習兵見陣,輒予以五十萬,是自坑之也。」果如燕王朱棣所料,李景隆兩次大敗於燕,將王師精銳盡失,才使燕軍掌握了主動,有了今日之勝勢。燕王朱棣下令各門佯攻,只金川門猛攻,每日燕王朱棣親自於軍中往來指揮,令諸大將輪流金川門前身先士卒,目的是讓城門守將李景隆見之驚慌,恐燕太甚的李景隆果然又一次掉入燕王朱棣的陷構中,於燕軍猛攻金川門的第三日開門迎降。後人談及李景隆兩次帶領王師大敗於燕,盡失王師精銳,建文帝不誅之,反獻金川門,說他是:

膿包世上少,無恥人間疏,

虎父生犬子,先人地下羞。

燕王朱棣見金川門啟,縱兵入城,大肆殺戮,不降的士兵,擋道的大臣,無辜的百姓數萬人被殺,一時間南京城內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建文帝謹身殿裏正和幾個大臣議事,聽聞李景隆獻了金川門,哭着道:「吾待之不薄,汝安能如此?」說罷哭倒在謹身殿上。程濟等人趕緊救起,程濟奉天殿裏拿了準備好的逃離包裹,時建文帝身邊武將只御前侍衛副都統薛通一人,薛通乃開國將領薛顯次子,膂力過人,精於射箭。薛通躬身背起建文帝出了謹身殿,溥洽帶了馬皇后和建文帝愛妃常香也來到了謹身殿外,溥洽乃建文帝主錄僧,不避後宮,聽說李景隆獻了金川門,趕緊後宮帶了馬皇后和常妃出來,建文帝和馬皇后常愛妃相擁大哭,傳報說燕王朱棣正一馬當先向大殿這邊衝殺過來,沿路阻擋的都是些手無寸鐵的大臣,程濟令人宮中各處放火,火憑風勢一下熊熊燃燒起來,把整個宮殿很快變成了火海,溥洽、陳濟勸建文帝趕快離開,馬皇后推開建文帝和常妃,轉身跳進了火海,建文帝想步馬皇后後塵,被溥洽、程濟拉住,強扶著離開,大家繞過文樓,出奉天門,向正陽門奔去,說好城陷時葉希賢負責正陽門外接應,遠遠的聽見正陽門外戰馬嘶鳴,殺聲震天,也不知是哪位燕將在攻打正陽門,到離正陽門數百米處,只見燕軍第一悍將朱能突入正陽門來,向門內守軍一陣砍殺,後面燕軍沖人,圍住裏面數百守軍廝殺,薛通扣弓取箭,想要一箭射死朱能,讓程濟一把按住,道:「此時殺一燕將,已於事無補,還暴露了我等行蹤,我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將來保護陛下,還得指望於你。」薛通將弓箭藏於身後,溥洽將一件僧衣披在建文帝身上,用手裏的搖扇遮住建文帝的頭臉,大家靠牆而立,燕軍很快將數百守軍殺盡,朱能舉槍大聲道:「殺進宮去活捉建文帝者立頭功。」朱能一馬當先,帶着燕軍向宮中衝去。程濟、溥洽左右兩邊扶著建文帝出正陽門,外面除一地的屍首,哪裏有葉希賢的蹤影?大家正不知該當如何?牆邊屍首堆里葉希賢走了出來,從頭到腳全是血污,葉希賢道:「因燕兵攻打正陽門,楊應能駕小船去通濟門的水道等去了。」每道門都相應有一個水道,便於下雨時雨水流進護城河,不讓城門積水。原定楊應能準備好船隻從正陽門的水道接大家出城。於是大家奔了去通濟門的水道,沿路出逃的大臣見到建文帝,都紛紛跟了來。今日通濟門攻門燕將是邱福,被調了金川門助陣去了,通濟門前的燕兵兩公裏外的兵營里沒有出來,守城的士兵在各自的掩體內悄無聲息,通濟門前一遍祥和,楊應能水道口焦急的張望,見建文帝一行到來,趕緊招呼上船,建文帝見是一條僅能容納幾個人的小船,回頭對一路跟來的六十多位大臣道:「人多不便行止,爾等還有父母妻兒心必縈系,宜各從便。」於是建文帝、常愛妃、溥洽、程濟、薛通、葉希賢、楊應能上船離去,六十多位大臣各自散走,有九位大臣去從了燕,其餘五十多位大臣以跳江、觸牆等各種方式殉了國。楊應能將船劃到通濟門和正陽門之間的漕溝處停泊,等天黑了才劃過護城河,各處燕軍均在營寨里大肆慶祝,建文帝一行摸黑過了燕軍駐地,天亮前到了長江邊,找了一大戶人家安頓,溥洽以僧人的身份外出打探消息,於未時回說盛庸去了廣德,徐輝祖去了濟南,薛通道:「我等速去廣德,陛下以皇帝身份傳檄各路兵馬廣德護駕,等各路兵馬到來,便可組織一支大軍,陛下御駕親征,定能蕩平叛燕。」程濟道:「不可,廣德離京城太近,燕軍精銳全在京城,若燕軍知陛下在廣德,朝發一軍,夕至矣,各路兵馬未到,燕軍先到,豈不危險,宜北上濟南就鐵弦軍,傳檄關外、山西、河北兵攻打燕京,斷燕後路,方為上策。」問建文帝主意,建文帝左右不能決。欲知建文帝一行將向何往?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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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臨河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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