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盛宴之上，言談之下

暮色時分，被邀請來的賓客們，陸續進入金玉樓台。

龍驤軍團副統領蕭馳野早已奉命帶着一百名龍驤騎士，鮮衣怒馬，手持紅纓長槍，在金玉樓台北面列陣，將金玉樓台圍得相當嚴實。

金玉樓台的位置，若按風水之說，則是一塊四方聚財的寶地。金玉樓台東、西、南三面環水，唯獨北面留有一駟乘馬車寬的石道，與西子林苑相連。而西子林苑的北郊，則是翠屏山。恰如一面翠色慾滴的寶屏，豎立在林苑北面。

遠遠望去，那金玉樓台就像漂在西子湖上的一顆珍珠。日間，在山色倒映中，像是鑲嵌在翠屏上的一塊璞玉。到了夜間，燈火璀璨，金玉樓台更像是翠玉寶屏拱衛的一顆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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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馳野久經戰陣，對利用地形作戰頗有心得。他細細察看一番金玉樓台的四周地形后，心中便有了一番盤算。

那八百鐵甲精銳，都是重甲武士，想必不會通過水路圍攻金玉樓台。他們能攻入金玉樓台的唯一通道，便是那條石道。只要能死死守住這石道，便能給裏面的凌如玉上將軍贏得機會和時間。

蕭馳野命令騎士全部身披重甲，腰掛連弩，就連戰馬也披上戰甲。每個騎士的箭筒里，滿滿當當裝有百支箭。龍驤騎士個個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不僅能舞長槍，還善射連弩。

雖說，手下只有一百龍驤騎士，但要拚死抵擋那八百鐵甲精銳，也不是不可能。當然，前提是，守備營的那幫兵頭一直在百花閣醉生夢死，沒有帶着那三千兵馬過來沖陣。

這麼想着，蕭馳野騎在戰馬上，望着西邊天際的落日漸漸沉入山頭。他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開始從百花閣離開時，他特意去跟幻芊書說，「芊書，拜託你了，我還有別的重要任務。這裏的兵頭們，就交給你了。無論你用什麼辦法，你都要把他們留到明天早晨。」

幻芊書精心剔著指甲，慢悠悠道：「放心吧。我們逍遙宮的極樂散，起碼能讓他們睡到後天早晨。」

極樂散是逍遙宮蜜煉的一種迷情葯。放在酒里，喝下極樂散之後。人會長時間進入一種春情蕩漾的幻覺。蕭馳野帶了三十幾個兵頭將官去百花閣喝花酒。當然，他們的酒里自然就被放了極樂散。喝完酒之後，這些兵頭將官立即進入飄飄欲仙的忘我之境，一個個摟着小嬌娘不撒手……那場面甚是迷亂，不堪入目。

但百花閣的小嬌娘們，對這些將官也頗感興趣。反正他們又捨得花銀子，人還長得年輕帥氣，又是朝廷武將，未來大有前途。百花閣的煙花女子們，自然順水推舟，何樂而不為呢。加上幻芊書特意跟她們交代了一句：「必須把這些官爺伺候好。」因此，百花閣的美嬌娘們伺候得格外賣力，估計一宿下來，那些兵頭們都要腰酸腿軟。

這些人應該拿捏住了，但還有一個。按照規矩，守備兵營里每天都有一名將領擔任值守佐領，可以直接執行統領命令，或者在統領不在時，直接執行上級命令。就剩下這一個值守佐領了，不知他那邊是什麼狀況？蕭馳野憂心忡忡地緊鎖眉頭，但現在也沒辦法，他不能離開金玉樓台半步。

金色晚霞漸漸沉入山巔，沒入雲海。夜色漸漸爬上來，輕籠大地……月亮也爬上來了，皎潔的月光灑在西子湖上，波光粼粼。這不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而是一個月如秋華濃的美好夜晚。蕭馳野抬頭看看那一輪滿月，月明星稀，這不像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今夜應該不會殺人吧。他這麼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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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樓台里，傳出悠揚的絲竹歌舞之聲。金玉盛宴已經開始了！

玉露台上，一眾舞姬踏着一曲清雅琵琶，翩翩起舞。舞姿綽約，風情漾動。舞姬們一個個都面戴薄紗，隱約間展露種種風情，或嫣然一笑，或顧盼生輝，或春波流轉，那身段，那小腰，那玲瓏玉足……坐於四周的賓客，一個個看得興緻盎然，目不轉睛。

天策上將凌如玉、東境大都督呼延瑭，一同坐在二樓主桌。今日，兩人都攜家眷出席。

客氣地寒暄一陣，大都督呼延瑭舉起杯，道，「上將軍，今日，老夫略盡地主之誼，先干為敬。」

凌如玉也不客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掃視了一眼，一樓在座的賓客有——禪宗寺的主持孤鳴大師帶着兩名弟子，逍遙宮左、右二使舞驚鴻、歌幻蝶；王爺明昊帶着玄影門的掌門蘭傾城；呼延大公子呼延豹帶着白眉和尚……除了這幾位，其他賓客都不是江湖中人，大多是鈺州城的豪門望族。

如果真要動起手來，怕是肯定要傷及無辜。加上外面的八百鐵甲精銳，還得算上守備營的三千兵馬。到時恐怕又是血流成河。如果能文斗，擺平局面，文斗最好。下下策，就只有動武了。

凌如玉蹙起眉頭。看他此番神情，坐在一旁的公主明黛容柔聲道：「夫君，今日咱們是來赴宴的，你就把什麼軍機大事先擱一邊，喝個痛快，喝個盡興。」

「是啊，是啊。上將軍，今日老夫陪你一醉方休。」年逾古稀的大都督呼延瑭紅光滿面，摟着那個花蓓蕾般、嬌艷欲滴的小妾，端起一大碗酒。

凌如玉看了一眼呼延瑭，心想，難道這老頭真要對本將軍動手？

「好，大都督老當益壯。晚輩就陪你喝。」凌如玉也端起一碗酒，跟呼延瑭痛快地碰了下。喝完，凌如玉輕輕一拍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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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侍首領冷煙如風如霧，倏然一下飄到凌如玉身邊。冷煙的忍術愈發精進了。這出場不錯，對呼延瑭多少有點震懾之意。

大都督呼延瑭臉色微變，有點駭然，吶吶道：「上將軍身邊真是藏龍卧虎，連貼身女侍都有此等身手，老夫甚是佩服。」

「都督，這金玉盛宴魚龍混雜。為了保證都督大人的安全，所以本將軍才做此安排。」說着，凌如玉又轉臉，故意大聲問冷煙，「那些個欲行刺本將軍的歹人，都在台下坐着嗎？」

「據屬下探報，上次那個射箭的神射手，還有好些個都藏在暗處。」

「看來要有一場好戲。」凌如玉擺擺手，示意冷煙離開，吩咐道：「按計劃進行。」

「是。」冷煙身形一變，即刻化作一團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如玉站起來，對呼延瑭道：「大都督，我們借一步說話。」

二人走到廊橋處。

「金玉盛宴，歌舞昇平，真好。」凌如玉指了指樓下的歡樂景象，道，「都督大人，應該也不想這金玉盛宴變成血色盛宴吧。」

大都督呼延瑭面部肌肉抽搐一下，繼而又故作鎮定道，「上將軍，你言重了。這只是一場招待宴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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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大人，既然我能把話說到這份上。想必，我所知道的，你也應該已經知道了。」凌如玉言辭誠懇地說道，「現在，我倆就開誠佈公地談談條件。」

「什麼條件？」

「你家大公子呼延豹與王爺明昊聯手勾結，欲行刺本將軍。事成之後，他們會舉起『清君側、誅妖妃』的大旗，公然反叛當今朝廷。這一點，想必都督大人比我更清楚。」

呼延瑭神色嚴肅沉重，長嘆一口氣。

「據我所知，現在有八百鐵甲精銳秘密進城，是由你的小公子呼延文率領，而沒有交給大公子呼延豹。我想，這應該是都督您給呼延家留的后招。如果都督鐵了心和大公子呼延豹站在一條線上，你早就把這八百精銳交給了呼延豹。所以說，大都督，您在觀望局勢。那八百精銳是你手中一柄利刃，一顆棋子。你只想依局勢的風雲變幻，而落子入局，對吧。」凌如玉看着呼延瑭，眼含笑意。那笑意卻有幾分殺氣。

「上將軍果然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都說到這了，大都督呼延瑭也不搪塞避諱。

凌如玉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呼延瑭的雙眼，問道：「那大都督覺得，大公子和王爺明昊的勝算有幾分？」

「沒和上將軍喝這杯酒之前。老夫覺得他們有六分勝算，至少五五開。但喝完這杯酒，老夫覺得他們頂多有三分。上將軍知曉一切，自然會有應對之策。」

「姜還是老的辣。」凌如玉心中多了一絲亮光，他覺得遊戲。他接着說道：「那麼，就請都督大人，看看我開出的價碼，是否有足夠的誠意。」

「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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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將軍代表朝廷，全權處理此事。一切從宜。只要這一次，呼延家族與本將軍站在一邊，本將軍保證呼延家族的財產和人身安全，不受絲毫侵犯。另外，本將軍可以奏請朝廷，給都督大人封侯，爵位世襲罔替。」

「那我的豹兒，如何處置？」

「不加處置，肯定不行。但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任其逃亡。」

「如果老夫，不答應上將軍的條件呢？」

「都督大人，你應該能想到。即便此次他們行刺成功，依照攝政妃的手腕與謀略，你們呼延家族怕是要被連根拔起。可能整片東境，也無你們呼延家族的半個影子。再者，我不是吹牛。行刺之事，已被我瞭然於胸。即使我不能當場鎮壓，但我要自保全身而退，還是綽綽有餘。」凌如玉手指往屋頂指了指，「剛才血影侍的本領，都督大人也見識過了。這金玉樓台不知藏了多少血影侍。想當年，禁軍統領宇文烈謀反，已經殺入皇宮。但血影侍護駕，力保乾宗皇帝。這一次，血影侍要護住本將軍，應該也不難。」

「老夫年事已高，所求無非為家人兒孫，保個平安、留一份富貴。老夫相信，天策上將說的話，定然算數。」呼延瑭回頭叫過來一名侍從，吩咐道：「去，把小公子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