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兵諫（完）

「提督大人，請吧！」

葉塵走到駝背老者身邊時，輕聲道，臉上流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

步軍統領即是九門提督，為從一品的武將高官，掌管京城內外九門戍衛，及巡夜，緝捕，禁令等一系列事務，麾下旗營與綠營兩營兵馬，共計三萬兩千多人，此職位重中之重，非是簡在帝心之人不可任命，

駝背老者神色變幻一會，最終輕嘆一口氣，步入大殿，他已出手一次，要是再繼續，那與葉塵便是不解之仇，怕是頃刻就會殞命，

「奴才辦砸了差事，請老祖宗責罰！」老者噼啪一甩衣袖，跪下向著孝庄請罪道，

老者身邊緊跟著葉塵，此時他血氣沒有平復，眼神如電，攝人心神，不少人一觸及他的目光，都立即避開，

鰲拜看著葉塵，眼神閃了閃，不知道想些什麼，依然不出聲，靜坐於太師椅上，

「你退下吧！」

孝庄看著順治任命的步軍統領，心頭暗惱，神色卻是始終平淡沉靜，

「謝老祖宗！」駝背老者站起身，退入隊列中，心中則暗舒一口氣，他一個黃泉路近的人，實是不想涉及過多的政治鬥爭，免得遺禍子孫，滅門九族，

……

「臣再奏請一遍，請皇上下旨！」環視一邊大殿，葉塵再次奏道，

被近百親軍侍衛包圍著，殿外還有四五百人虎視眈眈，不少大臣都是戰戰兢兢，甚至不敢大聲喘氣，唯恐被歸入奸臣佞臣，順道被一塊清君側了，

這些人都成這樣，何況是蘇克薩哈以及蘇納海！

「朕……」康熙眼中怒氣閃動，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如此，臣助皇上用璽！」葉塵遂緩步走上玉階，正當他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時，龍座邊緣驟然暴起一股無比炙熱的陽剛血氣，隱隱還有不少碳木焦石的氣味，恍如十座大鐵爐被齊齊掀起爐蓋，

嘣！嘣！嘣！

下一剎那，恍如千箭萬弩齊射后，響起無數弓弦震動的顫鳴，

葉塵猛然回身，就見龍座上的內廷侍衛中掠出一道身影，撲向了他，

「好強的血氣！侍衛中還有這等高手！」

葉塵雙目充血，來人的縱勢立時緩慢下來，他臉上浮現几絲驚異之色，那人他之前也見過，是彎著身跟著孝庄出來的，此時，他臉上紅光煥發，哪還有之前那褶起的皺紋，眼神中更是一改灰暗，變得精光閃爍，

之前還一副行將就木，此時變成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就像一下逆轉三十年的壽元！

不止葉塵，便是下方端坐的鰲拜也是神色一變，太師椅的扶手咔嚓一聲被他捏斷，

這是時時收斂血氣，拿捏血氣的手段，

一旦能大成，即便不會封鎖毛孔的手段，只要能將意與氣相合，就能勃發暗勁，

而且，此功一成，便可脫去周身三萬六千汗毛，真正掌控血氣，

用最簡單的一句話形容此境界，那就是無論吃多少春/葯,情/欲有多重，心中不想，身體就不會起一絲反應，

……

以葉塵的功力，無論是視覺，聽覺，還是嗅覺，味覺，乃至觸覺，都已經敏銳異常，尤其是觸覺，以他皮膜毛孔敏銳的感知，就能輕易察覺周邊三十步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何況是一個人的呼吸，心跳，以及血氣運行，但是，這人直到暴起動手時，他方才有所察覺，或許有他分心的緣故，但隱匿的功夫，不可謂不精湛，

葉塵身形不動，體內轟然傳出一道雄渾沉悶的虎嘯，虎嘯一起，離得近的侍衛便是被震得血氣翻滾，

他脊椎一挺，右手忽的一下消失，化作一面青黑巨斧，朝著中年男子一記劈砸下去，

這一掌翻蓋下來，右手上血氣充盈，筋肉虯結，比起蒲扇還大三分，空氣洶湧震動，不發出呼嘯，但是，龍座上所有侍衛卻齊齊捂住耳朵，神情痛苦，

中年男子只覺受這一掌碾壓，呼吸一窒，周身三步內外，更是化作真空狀態，且那面巨斧於劈砸下來時，小幅度地輕微顫動著，似是蘊含無窮變化，

吼！中年男子遂一咬牙，雙臂彎曲，化作挽弓狀，繼而大筋崩動，兩條手臂如萬千勁矢激射，化作無窮幻影，轟向後者的胸腹各處要害，

竟是不閃不避，兩敗俱傷的打法！

葉塵眉頭輕輕皺起，隨即手掌一翻，將劈斬化作攝拿，掌勢變得虛靈飄渺起來，忽的一下行至胸口，又一下升至額頭，再一下繞至小腹，后腰，下/陰……短短七八息內，便將中年男子的數十道拳勁盡數抵下，

最後一記拳掌交擊時，葉塵遂五指發勁，一下捏緊男子的拳頭，掌心毛孔開合，勃發一道暗勁，之後一下抖動，便破去男子的重心，

下一刻，他左腿彈起，一記膝撞狠狠地撞中男子的右胸，立時響起骨骼血肉破碎的恐怖聲響，

中年男子的後背徒然隆起，爆裂開來，激射出一道長長的血箭，像是被大口徑狙擊槍近距離擊中，血箭足有三寸寬，夾雜著破碎的內臟，濺到龍座丈許之外的柱子上，

大殿內瀰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一些沒見過血的文臣臉上的血色一下褪去，

葉塵一放開手，中年男子便轟然倒地，此時他口中不停地吐著血，憑著頑強的生命力，生生吊住一口氣，只是他再次恢復之前六十多歲的樣子，眼神中還多了濃濃的灰濁之氣，

「咳……」男子一張嘴，就嗆出大口的鮮血，他用力轉過頭，看向孝庄，「老祖宗……奴才無用……要先走一步了……」

孝庄的神色依舊沉靜，只是眼角多了一絲濕潤，中年男子作為她的貼身近侍，伺候她的日子已經久得記不清，主僕的情誼，不是外人能想象，

「年輕人……你敢傷害老祖宗……我便是作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句話一說完，中年男子的腦袋終是無力垂下，

笑話！葉塵眼角現出一絲冷意，你活著都沒用，更不要說死了，就算你一口怨忿之氣難平，化作厲鬼，能不能近我身邊三十步都是問題，

葉塵剛要一步上前，大殿的溫度直線降低了下去，

他豁然回頭，緊盯著中年男子的屍體，血氣上涌，刺激於雙眼周邊六個隱秘的穴竅，立時泛起玄幽的晶光，隱約中，男子的屍身上似有無形霧氣升起，於空中扭曲變化著，

三息后，霧氣停止變化，幻化成一個猙獰的面孔，撲向葉塵，

葉塵不閃不避，一記弓步沖拳，擊中那團霧氣，頓時，一股無比熾熱的氣機從他的拳勁上閃現，霧氣立時散去，

隨之，空氣中響起一道無形的尖嘯，震得大殿所有人心神一下恍惚，幾個身子骨弱的老臣更是臉色一白，暈了過去，暈倒的大臣中，赫然便有駝背老者這個步軍統領，

「你這奴才還真夠忠心！可惜，生前都不是我的對手，何況死後！」葉塵收回拳頭，轉身向著康熙走去，

此時，再無人敢出手，龍座上的內廷侍衛看著葉塵的眼神，帶起深入骨髓的恐懼，全身血氣運行紊亂，心跳更是時快時慢，正是膽氣被嚇破的現象，

「皇上，請下旨！」

葉塵從錦盒中取出玉璽，遞給康熙，後者此時面色驚惶，不知該如何應對，孝庄似是沉浸於近侍的身死，神情略顯滯愣，

「皇上，臣死不足惜，萬不可有損皇上萬金之軀，請皇上下旨！」下方的人群中忽然響起蘇克薩哈的聲音，

「朕……」康熙依然是遲遲下不了決心，

於此，孝庄似是被蘇克薩哈的話語驚醒，將手伸了過來，葉塵皺了皺眉，卻不阻止，

「來人，將蘇克薩哈拿下，交由刑部議罪！至於蘇納海等三人……」孝庄拿過玉璽，沉默一會，砰的一下印在明黃箋所制的紙張上，一字一句道，「斬立決！」

隨即，便有四個親軍侍衛上前，將蘇克薩哈二人押走，至於直隸總督與巡撫，自有侍衛會前去緝拿，

「鄂統領，如此可否！」孝庄垂下眼瞼，低聲道，她臉上湧現一絲從心底升起的疲勞，

「臣不敢，臣先前失禮之處，請太皇太后及皇上恕罪！」葉塵走下龍座，緩聲道，隨即一揮手，所有親軍侍衛便如潮水一般退去，

鰲拜忽然起身道，「太皇太后，鄂古扎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行事不免衝動，今日所為，雖是為大清萬年江山著想，可是終究觸及天威，冒犯聖嚴，請太皇太后責罰！」

孝庄睜開眼，臉上已恢復沉靜之色，靜默了一會，道，「親軍統領鄂古扎忠君為國，晉一等男爵，賞單眼花翎，賜龍紋寶刀，」

「謝太皇太后！」葉塵道，

孝庄又道，「鰲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還是二等公吧！」

鰲拜應道，「是，臣如今正是二等公！」

「嗯！」孝庄點了點頭，正聲道，「傳我懿旨，鰲拜輔政多年，匡扶社稷有功，晉為一等忠襄公，賞三眼花翎，賜四團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