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在後座,顧鈺枳遭受到了『慘無人道』且充滿父愛的一通教育。

而前座的顧眠棉，照例點開微博查看輿情，卻沒想到自己居然和一個令她意外的人成了同詞條熱搜。

看着掛在上面的幾條#KAPOK顧眠棉##卡神：我是粉絲##原唱說好聽##難聽#——顧眠棉陷入了深深地沉默里。

還有李姐數十條的微信，前後差距明顯的能看出她掙扎的痕迹——

[李姐：你在節目上這樣說,我覺得不ok。]

[李姐：你認識KAPOK？]

[李姐：我沒事了。]

[李姐：他給你直播刷錢/截圖,你真的不認識他？]

[Gardenia：不認識。]

……她在現實,她確實應當是不認識他的。

也不可能去認識。

顧眠棉用幾分鐘飛快的了解來龍去脈，整個人的狀態就像誤入迷宮一般，就兩個字,困惑。

如果說上次的點贊事件可以讓她忽略過去,這次正主親自下場破例,蓋章的事情讓她再也無法迴避了。

尤其是……顧眠棉動手指戳進他的關注列表，那裏她記得原本是『0』,可今天跳成了『1』，是她,孤零零的躺在關注列表裏。

他說他喜歡她,他說她是她十幾年的粉絲,他甚至還是她直播間的打賞第一名……那他知不知道她是他粉轉黑的黑粉啊？

顧眠棉實在想不出來虞竹言會追星的模樣……難道她認錯人了？

可她今天完整的聽完了他的新歌,說實話虞竹言以前在團里的part不多，畢竟是七個人的團,就算他是主唱，在主打曲也只有寥寥副歌中,難度最高四五句。

虞竹言是破爛小公司出身,又是中後期才開始發力的黑馬，所有鏡頭剪輯都能看出,他一開始根本不是節目組想要的人選。

就算最後逆襲了,資本有一套自己的玩法,他不比大公司的成員有背景，part自然是多不起來。

但是他音色突出，唱歌時偶爾會有一個特別的，獨屬於他的停頓，這種小習慣是改不了的。

《Easter》中，開頭就有那麼一次，被她聽出來了。

顧眠棉翻來覆去地看那一千多萬的打賞……虞竹言現在有錢了？他不做.愛豆還能有錢，他幹什麼去了？

他發歌也不賺錢啊…難道做幕後去了？

……做幕後能賺這麼多？

有句話叫善用搜索——顧眠棉第一次在搜尋引擎里打下『虞竹言』的名字，卻什麼也沒搜出來，她連翻了幾頁都沒發現，甚至他曾經在團里的資料都消失的乾乾淨淨，包括那些新聞……就像被封.殺了一樣蒸發了。

她換了個方法，搜索startseven，他曾經的團，這回確實跳出資料了，顧眠棉在這份介紹資料里才看到他的名字。

看來是在搜尋引擎上單搜名字被屏蔽了……可這得做了什麼才有這種待遇啊？

顧眠棉皺着眉，最後放棄再想。

算了，從她脫粉那天起，他和她的人生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今天聽了首歌已經算破例……她承認她確實對他有所改觀，至少那種討厭感要輕了那麼一點。

不過，顧眠棉不打算髮微博回應對方，更不打算回關他。

從對方的粉絲變成偶像……那就讓他知道追偶像有多難吧。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家，顧眠棉下車后，不知為何感覺顧鈺枳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

卡卡個子比顧鈺枳還要高一些，他搭着他的肩，而顧鈺枳縮著頭，一臉生無可戀。

「怎麼了？」顧眠棉問。

肩頭又被輕拍了兩下，顧鈺枳便振作起來：「沒事，就是車上有點悶。「

望着顧鈺枳一下午被汗浸透又被空調吹乾的頭髮，還有頭頂新長出來的黑色髮根，

顧眠棉說：「等等，顧鈺枳，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顧鈺枳：「？」

虞竹言不著痕迹地抽回手，顧鈺枳解除了桎梏，渾身一輕。

「你腦袋後面的包是不是好了？」

「……啊？」顧鈺枳茫然地揉了揉後腦勺，身側也驟然傳來一道視線，顧鈺枳動作一僵，才想起了因為上次意外，被糊弄過去的事。

對了……他的頭髮！

顧鈺枳：「……」

他已經習慣了這頂白毛，雖然大家都討厭……可最主要的，他喜歡啊！

但，最怕父母突如其來的關心。

「去把你的頭髮染回來吧，」顧眠棉拍板道，她捻了捻自己的馬尾發尾，「正好我頭髮最近也長了。」

大概是這半個月吃得太好，早睡早起生活規律，顧眠棉發現自己的頭髮最近長得特別快，原本只是到蝴蝶骨的位置，現在都已經長到肋骨齊平了。

而夏天，頭髮一長就特別重。

虞竹言低低開口：「我記得你下周不是要拍MV了嗎？」

「……我？」顧鈺枳一愣，他怎麼不知道……難道公司已經安排好了！？

他們新歌上次只是開了會定概念和編曲，歌詞和舞蹈這周他一直跑公司忙碌著，就是在編排這些，開會修改。

顧鈺枳昨晚才收到通知明天錄音，一般來說歌曲製作好了，mv還需要一小段時間準備呢。

他爸是公司老闆，這意思豈不是已經準備好了，他們的新歌這周就能搞好成品？

顧鈺枳心裏一喜，對於染頭髮這件事再也沒有不樂意了，連忙道：「……啊，對對…現在去？」

顧眠棉看向卡卡，卡卡識趣道：「你們去吧。」

「好，」顧眠棉朝他揮手，「下次見。」

「……下次見。」

這一分離，母子倆便轉道又去了附近的理髮店。

進理髮館之前，顧鈺枳在內心沉痛哀悼自己這頂僅維持半個月的頭髮——爾後便毫無怨言地衝進去，為了自己的新MV而沖。

是的沒錯，就是這麼真實。

顧鈺枳是這家理髮店的常客，一進門便熟門熟路地找了熟悉的理髮師。

顧眠棉讓托尼修了修發尾和劉海，期間托尼傾情推薦：「顧老師要不要來個捲髮？」

從小到大，顧眠棉一直留的是直發，當了所謂的『明星』之後，她的造型要不就是盤發要不就是為了方便，扎馬尾和丸子頭。唯一一次用電卷棒是在拍《O》的現場。

從氣場上看其實還挺合適的，

顧眠棉猶豫了一下，想到她曾經看過那個『她』的廣告視頻。

她蠢蠢欲動：「有圖片參考嗎？」

「有的。」

……

顧鈺枳要染髮，需要的時間還是比較久的，他靠着椅背，帶着加熱帽，興高采烈地在團群里宣佈這條好消息——

[枳：鐵子們，下周，新MV！]

他這一宣佈，他們的小群當即就炸開了鍋，

[涼涼：不是明天才錄歌？]

[陳飛沉：枳哥，你咋知道的？]

他的隊友們只知道他是富二代，不知道他和虞竹言的關係——顧鈺枳洋洋得意，

[枳：你哥我是誰，內部絕密一手消息，懂？]

[柏嘉諾：歌都沒錄好MV拍攝就準備好了？咱公司效率這麼高？]

[枳：關於這點我只能說，可能公司終於又

一次意識到我們有大好前途，嘻嘻，主要是我。]

[辛恆：好傢夥，臭屁夠了啊。]

[是霍不是禍：@枳你是不是惹到什麼人了？]

[枳：什麼？]

看到霍少言這條消息，顧鈺枳臉上的笑容停了停，下一刻，便見他發了一條鏈接。

[是霍不是禍：/轉自xx小組：某影后的兒子真的口無遮攔，業務能力又拉，本來要糊了就靠他.媽拉他翻紅，賤不賤啊。]

見到這條標題時，顧鈺枳就覺得自己的血壓微微升高，也就是他點進去，便被主樓一串待載入的截圖糊了一臉。

這條貼發佈的時間是15:03，他們直播剛結束不久，截止現在也就是一個半小時前的事，但是已經蓋起了兩百多層的高樓了。

[LZ：早就看他不舒服很久了，今天有幸又聽到他破音（嘔了），說真的，業務能力這麼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不知道粉絲為什麼那麼多，當愛豆唱歌差成這樣還能是愛豆嗎？]

緊接着，這位樓主從他剛開始出道的綜藝節目開始一張一張截圖，然後逐幀分析，

[他們出道那個選秀，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會員加更的那幾期，這位大少爺真的一副傲的要死的模樣，食堂打菜，別人都吃的一臉高興，就他滿臉嫌棄……真是辛苦大少爺下凡參加綜藝節目了。]

顧鈺枳點開他那張截圖，截圖裏，別人都在笑聊天，而他舉著筷子垂眸看着餐盤裏的食材，一雙鳳眸沒什麼焦距，他本身便像顧眠棉，不笑的時候自帶一種疏離的氣質。

顧鈺枳懵了，那都是第八期的事了……

第八期那時候他已經被他爸狠狠教訓過擺正心態，絕對沒有嫌棄浪費食物，更何況吃了兩個月，他早就習慣了。

他依稀記得那段時間，他都是發狠練死的狀態，吃飯的時候在神遊，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而事實上，那個正片鏡頭最多三秒，他下一個鏡頭的動作就是開吃了。

[還有後面他們參加《滾燙的我們》，哦我的天啊第一次舞台，他隊友發揮賊好，就他一個人破音，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敢拖這個後腿的，跟另外五個人站在一起不羞愧嗎？]

這條……顧鈺枳認，他當時練過頭臨上場嗓子啞了，典型的反面教材。

事後他向另外五個人誠摯的道歉，愧疚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他們五個人都是親眼看他練時的樣子的，都安慰他沒事下次就好，粉絲也紛紛寬慰，他就沒有糾結在這個事情上。

理智告訴顧鈺枳，這帖子就是黑粉發的，退出去就好了，但他的手指不聽話。

他斂著唇角，滑動屏幕，眼中閃過一行行觸目驚心的文字。

[1L：原來不是我一個人，早就看他不爽了，又廢又傻，就剩一張臉，待在娛樂圈浪費資源。]

[3L：我只想說沒啥作品的小愛豆能不能不要天天霸著屏幕，真的噁心。]

[4L：不知道他的粉絲都粉他什麼，業務能力都不行性格也不好，要不是明星放現實妥妥的二流子吧！]

[10L：笑死，愛豆本來就沒什麼文化，他不是留過一年級？]

[15L：他粉絲洗是為了參加節目啦，但是留級肯定成績不好啊，不然為啥別的愛豆不留級就他留了？]

[22L：他在節目不是還炒人設刷題嘛，感覺他.媽都比他會的多，他.媽可是畢業十幾年了。]

[34L：我先聲明，我對他.媽沒意見，但是為他.媽可惜，居然有這麼一個垃圾兒子。]

[56L：要是我有這樣的兒子，直接

丟垃圾桶人生重開算了…]

[88L：他們團一開始不就是資源咖出來的？選秀+大公司，其實一個個實力都不怎樣，反正我感覺不如某位型男兒子的那個團，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那麼多腦殘xmm去追。]

[102L：哈哈哈哈還用說嘛，因為腦子進水了所以追啊。]

[113L：強捧遭天譴，等著咯遲早反噬。]

[115L：這是能說的嗎，我感覺他們母子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我想紅的氣質，現實是作品都不拿出來光靠部綜藝在那吹，害，本質綜藝咖罷了。]

[130L：我只覺得他們家真捨得花錢買熱搜，就跟住在上面一樣。]

[145L：不就投了一個好胎嘛，出道說不定都是黑幕，畢竟可有個明星老媽呢，人家能不給面子？真羨慕啊這樣都能躺着出道，那今天起尊稱一句太子叭。]

……

其實三百多樓中有不少替他說話的人，但顧鈺枳就這樣面無表情地滑到了最後一層帖子結束。

刷新，再刷新。

「好了。」

托尼已經替他染好了頭髮，顧鈺枳盯着手機發愣，就像沒聽到一樣。

「小顧，你怎麼了？」

肩膀被人推了推，他才像回過神一般起身。

顧鈺枳將手機塞回兜里，鏡子裏的他一頭銀髮已經被染回了黑色，蓬鬆的垂下來，額前的劉海微微遮擋着眼睛。

他盯着鏡中的自己，喉結微滾，半晌才回過神開口，聲音沙啞：「……我媽呢？」

托尼說：「她已經好了，在休息室里等你。」

「好。」

顧鈺枳撥了撥頭髮，深呼吸一口氣，單手握拳錘了錘臉。

走到休息室門口，不等他推門，門內的人就極有默契地拉開門，顧眠棉的發尾微卷，中分的劉海微微后卷，看上去成熟了一些。

也……更像他記憶里的樣子了。

她一雙鳳眸看到他時微亮起，顧鈺枳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微微恍神的模樣。

清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顧眠棉勾唇微笑着說：「你果然還是黑髮看起來更乖更好看一點。」

「是嗎？」顧鈺枳冷靜地揚起一個笑，他烏黑的眸子垂下看向地面，聲音平靜無波，「那就一直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