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子情

顧鈺枳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

沒錯，在顧眠棉失蹤前，這確實顧眠棉的房間，但那也是他的房間啊！

他曾經在這房間度過了那麼多年的年少時光，卻在一天之內繼痛失家庭地位之後又痛失房間居住權。

嗚…他在這個家的地位一天之內就能跌到這麼低嗎？

——但讓顧眠棉睡沙發又確實不是個事。

儘管顧鈺枳依舊覺得這很荒唐，卻還是從善如流道：「好，那我進去抱床被子，馬上就出來。」

冷靜下來想，今天下午確實也是他衝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好好，」卻沒想顧母聞言連忙笑着起身回屋：「我去給你再拿個枕頭。」

顧鈺枳：「……」明明知道是關心為什麼聽起來這麼…

他心裏又一堵。

顧鈺枳走進房間麻木地摁開關，白熾光晃眼，眼睛被刺得微酸，突然感覺自己在這裏變成了外人一樣。

曾經他是外婆外公的掌中寶，可現在他卻只能睡沙發。

水逆，這絕對是水逆——顧鈺枳不信星座，但現在的他發現當一個人極度倒霉時似乎只能用這種方式自我開解了。

上午從節目組那提前得知第三期現場的投票結果，排名第三，但因為第二期是倒數第一的緣故，綜合排名倒數，他們還是被淘汰了。

顧鈺枳承認自己第二期時因為太想贏，反而因為過度練習傷了嗓子導致失誤，但第三期他們團真的盡全力了，他們原本準備的下一個舞台，那麼努力卻只能付之東流。

他本就因此很內疚煩悶了，這才從練習室出來回了趟家，卻沒想到遇到了顧眠棉，還搞了個大烏龍生平第一次進了局子。

好吧，到這裏都可以說是他自作自受。偏偏那女人又故意在他傷口上蹦迪，他一顆好不容易拼湊粘回去玻璃心又碎了個徹底。

顧鈺枳靠着門蹲下來，雙手捂臉。

她究竟有什麼資格評判他的人生啊？

他知道自己是遷怒了——儘管周圍所有大人都說顧眠棉是意外失蹤，但顧鈺枳從來都沒有相信過。

現代社會找不到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沒辦法被找到的人，另一種是不願意被找到的人。

所有人都說她是前一種，只有他知道她一定是后一種。

他永遠記得顧眠棉臨走前一天，明明有工作，卻一反常態包下遊樂場帶他玩了一整天，當晚還在商場給他買了特別多的新衣服，帶着他拍了好幾張藝術照。

可第二天她就消失了，別人哄騙他是出差了，他信了，但是當晚沒有接到視頻電話，他以為她是太忙碌了。

然後第三天，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

她沒有回家。

沒有任何理由，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從人間消失了。

年幼的他天真的以為是他太貪心太調皮，她不想要他，只要變得又乖又聽話，她就會回來。

五年，十年，十四年。

他從懵懂無知到逐漸明白這個世界和周圍的人——幼年時他憎恨過父親將他甩給外公外婆，但是後來理解，如果他不在外公外婆身邊，失去女兒又逐漸年老的他們又要如何撐下去？

她離開，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他本來已經接受了這件事，可現在又蹦出個十八歲的她，她什麼都沒經歷過，又什麼不知道。

她只是無辜地跌進了這個陌生的時空，她也不知道如何對待他。

…也許他應該跟她道個歉？顧鈺枳仰著頭想。

兜里的手機忽然一震。

他用力眨了眨眼才把眼前的水霧散去，掏出手機便看見外婆發的微信……不，不是外婆發的。

顧鈺枳驚訝地睜大眼，無比專註地看着屏幕上的字——

[外婆]：剛看完你別的舞台視頻，雖然你唱歌很拉，但是你舞蹈還不錯，力道很足動作也挺標準，做舞擔挺夠的。

……這個語氣很明顯是外面的少女。

他外婆從來不會發這些，只會說很棒都很棒

話說的不是很好聽，卻也帶着肯定的味道——雖然肯定是另一方面就是了。

顧鈺枳的心跳微微加快，短短兩行字看得他耳朵微紅，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忽然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覺。

怎麼說呢，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就像…跌進軟綿綿的雲里。

嗯，這個女人，其實還是有眼光的嘛！

顧鈺枳的對自己原先遷怒的行為更加深了一層愧疚，又是兩條消息彈來——

[外婆]：對了，你是男中音吧？為什麼那期舞台公司讓你唱高音了？

[外婆]：現場唱跳本來就不穩，你又不擅長，找調都都吃力還想飆高音，這不是存心找罵？

[外婆]：你隊里不是還有一個主唱嗎，詞也不多讓他倆擔啊，你再去拿個c位舞蹈部分，男團是讓你發揮各自優勢的，不是讓你秀缺點的。

[外婆]：多大人了還不學聰明點，要懂得拒絕啊。

顧鈺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