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是誰？
師爺姓唐，甜到憂......哦不，並不怎麼甜，反而有些咸。因為他的腦門上，此時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看着眼前的賬冊和計劃書，忍不住再次向孟辰確認：「明公，您真的要照此實施嗎？」
這位唐冠傑唐師爺，也是葉夢希幫忙推薦的。
據她所說,此人學識極高，人品也不錯。
唯一的缺點,就是心理素質差了些。
他在太學求學三載，次次考核都是名列前茅。
考核之後，朝中通常會派來面試官，當面考察學生的脾氣秉性，確認其是否為真才實學，以便授予官職。
可他每到此時，便會莫名緊張，乃至於瑟瑟不能言。
最終，他一直沒能在仕途上有所發展。
也正因如此，已經年近四十的他，才會死心塌地的走上師爺的道路。
「怎麼，這裏面可有什麼違規之處嗎？」孟辰拿指頭壓着那份計劃書，輕聲問道。
這份計劃書，可是關乎著牧守處全體成員的福祉，孟辰對此頗為看重。
他和季康城合夥的那家工坊生意一直不錯，源源不斷地有分紅打到賬上來。
而且據他心中的計劃,後續他還會有很多類似的生意要做。
因此,牧守處的帳面上，很快就會積累出大量的現金和預期收益出來。
他計劃將這些錢拿出一小部分,直接以補貼形式發到牧守處每個人手中,以彌補他們那微薄的月俸。
更重要的，是他準備拿剩下的錢成立一個基金。就類似於藍星的社保基金一樣,用來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
大涼國對這些底層小吏沒有什麼溫情可言，從沒有過退休金這種東西。
所以，是這個體制本身，在逼着他們做一個壞人。
如果不靠着手中那點職權撈些銀子,拿什麼來養老？
當然，孟辰不會天真的以為，靠着高薪養廉可以杜絕貪腐。
他只是在求一個心安。
做了這些事，讓他們有了本本分分靠着工作賺錢養老的機會。
這樣，在整治風氣的時候，他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抓人，甚至殺人。
他甚至想過，如果在牧守處內部試行成功，在不遠的將來，在他有了強的能力，更大的影響之後，就可以把它推廣開，惠及萬民。
唐師爺表現出極為難的樣子，「違規倒還談不上，教中沒有要求下級機關要上交日常的收入。」
「而且說起來，別人也不曾有明公這般本事，能賺來這麼多銀子。」
孟辰放下心來，「那就是說，沒問題咯？」
「可......明公，雖然並不違規，可也從未有人如此做過呀。而且此事耗資甚巨，恐難為繼。」
在唐師爺看來，這個計劃若是做成了，自然是功德無量。可若是做不成，就只能貽笑大方，淪為笑柄了。
他想不明吧，自己的這位年輕明公，為何要如此行險。
孟辰冷冷一笑,「只要不違規就行。他們願意躺平那是他們的事，我若處處跟他們一樣，這都司當得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至於錢的事情嘛，就不用你來擔心了，只要把我賺來的錢，管好，花好，這就夠了。」
他自然知道這個計劃有多費錢。
但他有着遠超這個時代的商業知識，對於賺錢這件事，他極有信心。
......
夜空如碧，點點星斗透過雲層隱約閃爍。
孟辰坐在院子裏，低頭沉思。
一旁的桌上，擺着一本破書。
是馮烈送的神術入門冊子，已經被他翻爛了。
經過恤民司的那場消耗，此時他的神力已經所剩無幾。
回歸到一個新晉神術師的正常水平。
也就是說，此時的他就是個弱雞。
正常的神術師，此時必定日夜祈禱，補充神力。
可他卻是個怪胎。
他沒有等級的限制，有着近乎於無限的潛力。
唯一制約他的，就是那位脾氣暴躁的神明。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進行過祈禱儀式了。
因為他知道，那裏等待着自己的，不是神明的恩典，而是無窮的詰問。
關於那位不曾聽說過的司命星君，關於自己的身世來歷。
其實這兩個問題他自己也很好奇。
司命星君的事情，那位天衍大神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必然是看出了自己與他有什麼關聯，才會堅持逼問自己，關於他的事情。
搞不好，自己的穿越，就跟他有關係。
至於另一個問題，自己的身世，其實孟辰也很好奇。
當然，他知道自己來自藍星，是一名穿越者。他好奇的是，這具身體的本主到底是誰。
當初自己穿越的時候，正是在上任的過程中。
這說明，自己絕不是肉穿。
這一點，其實照照鏡子也能證明，畢竟長相完全不同。
可若是魂穿，怎麼一丁點原主的記憶也沒有。
可若是魂穿，怎麼他跟自己在藍星的名字一模一樣！
孟辰穿越過來已經有段時間了，可他從沒有在生活中，找到過任何原主曾經留下過的痕迹。
按說她當了都司，怎麼也算是個官了，竟然沒有一個曾經的朋友或親屬前來探訪投奔的。
原主這個人，彷彿生活在真空一般。
孟辰甚至懷疑過，這個所謂的原主，就是為了讓自己穿越而存在的。
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每每想至此處，他都會感覺到背脊發涼。
彷彿自己穿越這件事，暗藏着一個天大的陰謀，
晚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夜有些涼了。
這種時候，不適合像這種恐怖的事情。
他拿起書，起身回了房間。
油燈被點燃，冒出一縷青煙。
又看了會書，困意上涌，他打了個哈欠，躺到了床上。
呼吸的聲音漸漸平穩下來。
月亮漸漸高升，整個涼州城都睡了。
「不，不對。」
睡夢中，孟辰囈語着。
不知是怎樣的夢境，讓他的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眼皮不停跳動。
手指也輕微的痙攣著。
突然，他睜開了眼。
那裏面，是比月色更明亮的光芒。
孟辰猛地坐了起來。
他剛剛坐了個噩夢。
在夢中，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真的是魂穿，為什麼，這具身體，會沒有靈竅！」
他喃喃自語着，而後背上，早已被冷汗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