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

難言

那一年,當柳絮紛飛的時刻,李玉蕭便知道,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的人了。

她叫李玉蕭,是後來取的名字,十歲之前,她沒有名字。

生在小山村中,父母全當她是賠錢貨,將她當牲畜來養。她想着自己有一天一定要逃出去。哪怕粉身碎骨。

可她沒想到,一切竟然來的這樣快。

她在河邊浣衣時,遭到了男孩子的毆打,或許是她太過懦弱,又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

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熊熊燃燒,一氣之下,她把其中一個孩子甩到河中。

那個孩子在河中掙扎,李玉蕭見狀,便要伸手去拉,可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她退縮了。

她想的竟是,他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於是,她跑了。沒有跑回家,而是沿着河流,跑到山下。

她想,她再也不要回到這樣的地方,這裏不是家,不是故鄉,而是無變煉獄。在這裏,她竟不像是一個人。

可她必須找個容身的地方。

出了村子,她才知道,這世道並不太平。

邊關年年交戰,而那些常去村中搶糧食的人,便是慶國的軍人。

她恨這些人,可是她更恨入侵慶國的南國人,因為他們更加殘暴。

她一路向外走,知道走出城門,她看到遍地屍俘,鮮血染紅的黃沙,早已變成暗紫色。

她彎腰撿起一把匕首,好像她對這武器有着獨有的親和力。

「也許早就該反抗了。」她告訴自己。

轉身她踩着紅沙,走入城門,佈滿灰土的臉,那明亮的目光中透過一絲狠戾。

她不由得加快步伐,像那個噩夢般的小山村走去。

可偏偏遇上行軍,她手中拿着武器,只好躲起來。

一身破爛的衣裳,凌亂的頭髮,佈滿灰塵的臉,一雙眼睛中噙著淚水顯得楚楚可憐。

她縮在牆角里,可是還是慢了。

領頭的那位早就注意到她,在這座空城中,她雖然矮小,但卻格外扎眼。

於是,領頭的將軍下馬,撫摸着她的頭說:「怎麼還留在這兒?」

李玉蕭抬頭看去,從未有人對她如此和藹,哪怕是親人。而眼前的這位看起來比她的父親還要大些,可能是四處征戰的緣故,他的臉上稀稀拉拉的留下幾道疤。兩鬢斑白,不像窮凶極惡之人,卻像個和藹的人。

她看得出了神。一時間竟忘了回答。

他知道,如今戰亂四起,民不聊生,百姓拖家帶口,多有不便。有加上眼前的這個是個女娃……

多半是被拋棄了。

他心裏想着,仔細打量著這個女孩子。突然,他將手伸向李玉蕭的身後,拿出一把匕首。

他問到:「這是哪來的?」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李玉蕭覺得不對勁,她十分隱晦的說了句:「這是我的。」

「這是誰給你的?」他用手狠狠地抓住李玉蕭的破爛不堪衣服。

「城門外,我想救他的命,他臨死前給我的。」李玉蕭搪塞道,她心中想的只是把這匕首據為己有,她實在沒有銀子去打一件像樣的刀具。

「你可願意隨我回京城?」他問。

李玉蕭滿臉震驚,心想着:這把匕首對他來說定是非同尋常。

於是她顫顫巍巍的把匕首遞給他,說到:「我想像他們一樣。」

她用另一隻手指著那些兵士,眼神中滿是期許與不安。

他笑了,回應說慶國軍隊從不招女子。

她滿臉堅定,說到要回匕首隻有這一條路。

這一次李玉蕭見那人原先的和藹消失殆盡,轉而變得狠戾,他說:「我就不能殺了你?」

李玉蕭怕了,人命如草芥,她第一次這麼深刻的體會。

「我只是想找一個容身的地方。」李玉蕭委屈的說,她在清楚不過,眼下的局勢,不可與他硬碰硬。

「隨我回京吧。」他說。

她望着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是倔強不不肯認錯。

終於她還是答應了,在這裏,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城鎮,她很清楚,自己不就便會活活餓死。

到了京城,還有活命的機會。

於是她隨着軍隊走過了山川,荒漠,經過幾個月的長途跋涉,終於到達了永平城。

人們在軍隊兩旁拿着粥和糧食歡迎軍隊的到來。

他們是英雄,人們都這樣認為。

李玉蕭就這樣隨着軍隊,一路走到皇宮。

兵士們告訴她:「將軍要進宮陳述軍情,命我們在此等候。」

在巍峨的宮牆下,李玉蕭感到無比的壓抑,僅看外牆,她便知裏面應是富麗堂皇。

等了許久,才見李將軍出來。李玉蕭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便上去詢問:「可是打了敗仗?」

李將軍笑着,搖搖頭,說道:「這不是你該了解的事情。」

「將軍府冷清,從今起你便是將軍府的小姐了」

「皇上賜名,李玉蕭。」他撫摸著李玉蕭的頭,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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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書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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