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夢十一
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沒等多久就開始上菜了。
左由歸緊緊盯著服務員手中端著的東西，在看到裡面都是擺盤精緻的正常菜品時鬆了一大口氣。
但是好死不死的，冉再突然自己小聲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麼肉。」
左由歸轉頭看著他，喉頭一緊。
冉再沖他無辜的笑道：「怎麼了？」
左由歸也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更不敢把自己看到的和其他兩人說，於是他只能瞪著那份被收走的菜單。
菜上齊后大家開始招呼著吃喝，氛圍總算稍微好了點。
左由歸一直不敢動筷子，但豐畫卻一個勁的勸他，他也只好撿些配菜和蔬菜來吃。
豐畫於是沖他笑得越發意味深長，左由歸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雖然說豐畫的身份成謎，但是她確實非常會做人，席上的氣氛全都由她調動，就連本該對她心存戒備的許凱風喬柏也漸漸放下心，跟著聊了起來。
左由歸滿腦子都是不合時宜的血腥畫面，撐了半場，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借口離席去了洗手間。
他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眼底發青的青年，嘆了口氣。
由於不知道這場飯局的走向究竟會如何，他一直覺得心裡沒底，所以看什麼都疑神疑鬼的。
其實仔細想想，那桌飯菜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所謂的菜單多半是個噱頭。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什麼樣的客戶群體會喜歡這樣的噱頭。
像豐畫那樣的？
左由歸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擦著手上的水漬，隨意一抬眼，突然看到鏡子里有什麼奇怪的異象。
在他的身後可以看見衛生間內最外面隔間的一點門，而現在那扇門下露出了一雙腳。
一雙屬於獸類的腳。
左由歸強迫自己低頭，心神不寧下竟然又開了水龍頭洗起手來。
搓了一會，他偷偷抬了一點頭又看向那個隔間的位置，發現裡面現在空無一物了。
左由歸立刻停下手，撐著水池邊深深的喘了幾口氣。
它來了。左由歸認識到這點，匆匆甩了甩手上的水就跑回了他們的包廂。他先在門口給冉再發了消息，可是遲遲沒有回應。
終於他定了定神，推開了門，盡量隨意道：「冉再，出來一下，我，我鑰匙掉了，你幫我找一下吧。」
眾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重新各聊各的了，豐畫問了一句要不要幫忙，被他回絕後也沒有多糾纏。
冉再出來后就被他直接拉到了衛生間，「我剛剛在這裡看到它了。」
冉再表情也嚴肅起來，「你確定。」
在得到左由歸狠狠點頭的回答后，冉再輕步走向那個隔間。左由歸則站在門口的地方，隨時準備衝出去。
感謝現在沒人過來，不然他們的行為準會惹人側目。
冉再伸手推開隔間的門，看著裡面空蕩蕩的表情也沒有流露出驚訝，而是仔仔細細將整個隔間打量了個遍。
「發現什麼了？」
冉再背對著他搖搖頭，「沒有，連根狐狸毛也沒有。」
他說完轉身對著左由歸嘆了口氣，「這個傢伙真是神出鬼沒，它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左由歸學著他的樣子聳了聳肩。
兩人一無所獲，再回去時卻發現包間里的氣氛不太對。這種不對不是一直以來那種隱隱的詭異，而是異常尖利的感覺。
左由歸先看向自己的宿友，發現他們低頭扒菜，一副想把自己埋進碗里的架勢。
對面的表情就清楚點了，三個人都是一臉尷尬的眼神飄忽著，唯一正臉看他的是那個老於。但是那表情，左由歸寧願他無視自己。
豐畫正拉著豐彩的在說什麼悄悄話，這是左由歸第一次看到她們姐妹倆親密接觸，只是別一邊說一邊打量他好不好。
冉再徑直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似是沒注意到這一切。左由歸猶豫著跟著坐下，扭頭小聲問許凱風：「發生什麼了？」
許凱風舉著筷子擋在嘴前道：「你的爛桃花，她們在商量你到底和姐妹倆的哪個合適點。」
左由歸順勢將頭砸在了桌子上，他疲憊的閉上眼睛，半晌才重新睜開。
嗯？怎麼還是黑的？
「停電了。」
黑暗中有個女人的聲音冷靜的說了一句，下一秒左由歸感覺自己裸露的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掃中，毛茸茸的……
「啊。」他立刻站起來，短促的叫了一聲。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刺耳極了，他又動作太猛，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問怎麼了怎麼。
混亂中他把手伸向冉再那邊，想拉住對方，可是卻摸了個空。不僅如此，所有的聲音中，他唯獨沒有聽見冉再的。
心裡突然一慌，他試探著叫了一聲冉再的名字，沒有回應。
正在這時有人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狹窄的手電筒光在屋裡晃了一圈。也就在這一刻，左由歸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只是被一帶而過，左由歸卻能看清身形分明是個女人，她就站在豐畫的身後，背對著所有人。
「豐畫！」
左由歸嘴比腦子快，下意識叫了一聲想要提醒她。
「怎麼了？阿左。」
回應聲，在他身邊響起，就在冉再剛才的位置。
等等，什麼？
其他人的手電筒也一個個亮了起來，左由歸借著燈光看清身邊人的臉，的確是豐畫沒錯。雪白的燈光下，她白皙的臉和墨色長發對比格外強烈。那是一張絕對不會被忽視的面孔。
「你……」左由歸嚇了一跳，「你為什麼會在這？」
豐畫偏頭一笑，「剛剛我想出去找服務員來的。所以，你為什麼叫我？」
她身後，門確實已經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左由歸下意識看向剛才豐畫的位置，那裡此時站著的人變成了豐彩，而她的身後，沒有另一個女人。
左由歸心裡驚疑不定，我看錯了嗎？這樣兩個風格完全不同的姐妹我還會認錯嗎？還有那個奇怪的女人……
他瞪著眼睛看著豐彩的樣子大概嚇到了對方，豐彩也瞪著眼睛看著他，「你看我幹什麼?」
左由歸搖搖頭，移開了視線。
「對了，冉再呢？」許凱風也發現了冉再的失蹤，奇怪的用手電筒照了一圈。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喬柏卻突然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好安靜，除了我們，完全聽不到其他客人的聲音。」
他的話讓大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側耳去聽。
果然，他們一安靜下來立刻就能發現四周安靜異常，絲毫沒有突然停電應該有的吵鬧聲。
而且，左由歸又發現了另一件異常，停電到現在居然沒有一個服務員來說明情況。
他們一行人彷彿被隔離在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里。
「現在是什麼情況。」有人小聲問了一句，好像在擔心驚擾到什麼東西。
左由歸湊到許凱風身邊，小聲和他們道：「我們必須找到冉再。」
許凱風點點頭，「他剛剛在你身邊，你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左由歸苦笑道：「沒有，我連豐畫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都沒察覺到。」
許凱風看了一眼豐畫，低頭輕聲道：「注意著她，我懷疑這一切都是那怪物的手段。」
左由歸也是這樣想的，而且他之前還看見過對方，可現在冉再失蹤，他們也不知道被放在了一個怎樣的地方，接下來，他們能應付得了那個怪物嗎？
喬柏也湊過來，臉色有點奇怪的的道：「我在想，會不會，消失的不是冉再，而是我們。」
左由歸頓時一個激靈，對啊，這很有可能，那麼現在冉再那邊的情況可能就是屋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對不對，這說不通啊，朱獳的目標是他，帶上他朋友也情有可原，可是為什麼還要帶上隔壁宿舍的人？
三人說了一會話，再抬頭髮現其他人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決定要出去查看情況。
現在既然陷入了一種僵局，三人也只能贊同，否則繼續留在這個還有個豐畫的房間里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出門前許凱風叮囑了一句，「我們一定要呆在一起，絕對不能落單。」
一伙人走出他們的包間，有人試探著推了推隔壁的門，可惜，無一例外，全是鎖著的。叫門也一樣沒人應，判斷不出裡面到底是有人還是沒人。
他們又回到了外面的休息區，左由歸沒想到那個假山居然還在往外流著水，轉輪，彩燈，一切運轉正常。
許凱風看著它，努力笑道：「說不定是帶蓄電池的。」
沒人附和他，現在這種程度的不正常已經沒人在乎了，他們一心往樓下去，想看看能不能靠著正常的方式從走出去。
快速來到一樓，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就停住了腳步，其他人便也停了下來，然後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左由歸探出頭去，也愣住了。
一樓大堂里，萬籟俱靜中，能看到所有座位都是滿的。他們能看見人頭攢動，可是那些人無一不是低著頭，好像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
或者，是死了也說不定。
左由歸的手機燈光掃到離他最近的人的胸口上，然後他死死盯著那片衣服。
半晌，他確定了這人根本沒在呼吸。
「都，死了？」
左由歸沉默的看著有人想掏出手機來報警，但是不用懷疑，肯定沒信號。因為這裡根本就不是現世。
他現在只能祈禱等他們從這裡逃出去后看到的不會再是這樣的景象了。
幾個男生試著去開正門，雖然門上沒有鎖，可就是詭異的怎麼都推不開，甚至他們一怒之下直接搬了凳子砸過去也紋絲不動。
突然，原本走在最後的姐妹倆上前了，豐彩看了左由歸一眼，然後強裝著鎮定道：「姐姐說這裡有個後門，我們可以再從那裡看看。」
左由歸奇怪為什麼是豐彩來說這件事，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從停電以來，豐畫就異常沉默，除了最開始和他說的那兩句話，她就再沒開過口。
她只是笑，只是默默注視著所有人。彷彿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她這個樣子，完全不能用被嚇到了來解釋。
「好，你們和女生留在這繼續試。」老於突然開口，點了點他宿舍的人，然後又看向左由歸，「我和你們去後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