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殺三
向陽躺在椅子上剛眯了兩分鐘，響起的警鈴就把他吵醒了。他利落的翻身起來，對這種事早就習慣良好了。
接警的說是一場車禍，向陽心裡奇怪，這種情況一般不會往他這裡轉的。
「是這樣的。」小警員舉著電話，突然咽了咽口水，「他們到了現場后只發現了肇事司機的屍體，可是現場明明還有另一個受害者留下的血跡。」
向陽見怪不怪的點點頭，這樣的迷糊蛋不少見，他們往往當時會覺得自己沒什麼事，等到體里受到的傷害表現出來就已經晚了。「要我們找人，有監控嗎？」
警員連忙搖頭，「他們說，那樣的出血量人不可能還活著。」
向陽開始皺眉，警員繼續道：「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確實查了監控，但是，大部分監控都無故損壞了，只有一個，內容也不全。」
此時這個案子已經引起了向陽極大的興趣，他立馬帶隊去到了現場。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絲毫不減大家看熱鬧的決心。封鎖線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有認識向陽的看到他來還激動的打起了招呼。
向陽先是一一客氣回應了，然後便組織人疏散群眾。等場地清凈下來他才終於得以好好查看。
所有的痕迹都表明了這是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意外車禍。向陽甚至從司機車裡的行程表，乾淨無味的內部環境，以及那一瓶掉到座位底下的救急類藥物推測出了車禍的原因。
這些都沒有異常，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樹下那一灘刺眼的血跡。確實，就算以他的經驗來看也會得出傷成這樣的受害者基本沒有生還可能這一種結果。
向陽思索了片刻還是要求查看監控，離現場最近的商鋪的監控是損壞最為嚴重的，唯一留下的角度也不好。
調出監控後向陽看著畫面里那個始終背對著監控，毫無遲疑的靠近受傷者的女生，對旁邊記錄的人說：「在附近那個高中查查，這兩人可能是先前就認識的。」
可惜的是此後這便是他們所有的線索了，就算他們立刻根據監控影像對比出受害者叫鄭行，也無奈於他的交際圈實在是小，父母離異，已經都組建了新的家庭。
他獨自住在父母給他留下的房子，就在這條街對面一個紅金小區里。兩方對他金錢上面補償不少，物質方面肯定不會缺。檔案里也沒有任何污點，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父母離異下的犧牲品。
向陽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帶走剛遭遇車禍的他，目的是什麼？更重要的是那人是怎麼做到的，現場沒有任何第三方的痕迹。
鄭行現在還活著嗎？
想到這向陽讓人加大力度去盤查市內所有大小醫院。雖然知道如果是單純想救人不會這麼多餘的帶走傷者，那人一定是為了更複雜的原因，而且八成就是這附近的人。
臨時起意的動機更大，但是臨時起意能把現場做的這麼乾淨的，不會是普通人。
越想頭越大，向陽端著煙灰缸出去透風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杜若。兩人是忘年交，杜若的父親是他曾經的戰友，他也帶過杜若一段時間。正好許久沒有聯絡，向陽此刻也需要聽聽別人的意見。
外面剛剛露出一點魚肚白，向陽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杜若的聲音卻已經意料之中的清醒。
兩人先是交換了對方的近況，然後向陽才說起這個案子，杜若默默聽了一會，問了幾點細節后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查過上面嗎？
上面？哪個上面？向陽想了一下，反應過來，現場確實有一棵還算茂密的大樹。但樹上顯然不太可能，隨後他又想到四周商戶的房子高矮不齊，不乏這家的屋頂搭到了那家，又起了一間屋子的情況。
這導致了有許多的房間根本沒有登記在冊，其中住的人員更是魚龍混雜。
先不說是否真的有人能把一個正常重量的男性搬到上面的問題，這倒是個新思路。
向陽匆匆道了句謝就想帶人去看看，杜若突然表示向陽如果覺得棘手，他可以叫個朋友去幫忙。
他們周圍的都是大忙人，向陽並不期待杜若能叫來誰，隨便應了兩聲就掛了電話匆匆查案去了。
事實證明這個方向也不對，向陽甚至真的去扒了那棵樹，除了某截樹榦上的兩滴血跡，什麼也沒有。那血跡恐怕也不過是事發時濺上去的。
回到警局的向陽沒想到，杜若竟然真的給他叫來了幫手。
當天一個白白凈凈的大學生就出現在了警局。
向陽抽了抽眼角，一邊安置這個總是一臉笑眯眯，還不停好奇的打量警局所有東西的年輕人，一邊給杜若打電話。
對面的杜若表示，這人絕對靠譜，或許他有時候乾的事不那麼靠譜，但結果總是好的。
可是他甚至不是警校或者相關專業的，中醫？他們的法醫能力夠用了。
向陽無奈，只能當是招待兒子的朋友了。
「你叫什麼？」
時間正好到午飯，向陽點了外賣和冉再在辦公室里吃。謝天謝地他不挑食。
「冉再。」
向陽點點頭，冉再捧著飯盒突然問道：「能和我講講案件進展嗎？」
但凡他的身份和這裡沾點邊，向陽不動聲色的扯開話題。冉再彷彿沒有受到影響，順著他的話題也聊下去了。
等向陽反應過來，他居然說了不少自己的事。這頓飯也就這麼結束了。
下午向陽從外面回來，發現冉再已經和所有人打好了關係，而且鬼知道他是從誰那裡了解了全部案件情況。
向陽正要發飆，負責技術支持的小哥跑了過來，「向哥，有進展了。」
原來經過他的努力，終於恢復了另一個監控的畫面。向陽甚至沒來得及管冉再也跟了過去，催促他趕緊調出畫面。
但那一段短短的畫面放完，所有人彷彿瞬間成了啞巴。
「原來是這樣。」
冉再的聲音恰時響起，向陽回過神，皺眉看著他。
冉再眨了眨眼，「你們聽說過生魂和死魂嗎？」
其他人均搖頭，一臉八卦的等他解釋。
「生魂就是身未死，而魂卻意外脫離的情況。死魂則相反，有時候因為意外死去的人，他們的魂體暫時沒反應過來，就會出現明明已經死了，卻又突然復活過來，甚至下地行走的情況，也就是常說的行屍走肉。」
冉再說著指著畫面里那個以奇怪姿勢站起來走出畫面的「人」，「他或許就是這種情況，再加上……」
「不對。」突然有人插話道嗎，「如果他自己走出去了，為什麼地上沒有留下腳印？」
此話一出旁邊的人立刻拍了下他，「你這樣說更可怕了，那我們現在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大家又沉默了，冉再突然湊近了屏幕，一遍遍回看著那一幕，「或許……」
他再次被打斷，不過這次是向陽出手拎著他出去了，「你們仔細多看幾遍，能不能找出新的線索，還有，繼續找那個女孩。」
兩人身後傳來合唱般的嘆息聲。
冉再一點也不介意的繼續道：「向大哥，帶我去一趟現場吧。那裡我能看到更多。」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冉再無辜的眨著眼睛，「來幫你的啊，正好我就在附近，杜若說你遇到了麻煩我就放下一切事情跑過來了。」
向陽清楚杜若不是那種會胡鬧的性子，那麼這個冉再身上必定有他認可到願意介紹給自己的長處。可是兩個問題，為什麼是現在，在他接受這個或許有一點奇怪，但總體來說不算出離的案子的時候。第二，他到底能做什麼？除了宣傳封建迷信。
向陽抱起了手臂，「你打算怎麼幫我。」
冉再看著他防備的姿勢，聳聳肩，「只要帶我去現場，我保證你很快只能結束這個案子。」
他真誠的看著向陽，兩人就這麼對峙了許久，他沒有從冉再的眼中看到一點心虛的表現。這說明至少他自己是真的這麼相信著。
過了一會，向陽終於嘆了口氣。
兩人來到事故現場，冉再只是站著左右看了一會，然後便徑直走向了那棵樹。
他摸著下巴觀察了一會便自言自語道：「杜若沒騙我，果然有意思。」
向陽點了煙，也隨著他的視線，「夏洛克，看出什麼了？」
「差不多了，只需要再多一點細節。」
向陽耐住性子，「能詳細說說嗎？」
「那個女孩或許是關鍵。」冉再開始圍著那棵樹轉圈，「這裡少了一樣東西，八成就是被她帶走的。」
向陽皺眉，「鄭行？這不……」
冉再抬手打斷他，「我說的不是屍體。聽我的，現在屍體在哪不是關鍵，你們必須找到那個女孩，不然她和她身邊的人都會有危險。」
向陽一臉莫名，「來自哪裡，帶走鄭行的人？」
冉再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樣說也行。」
向陽眼皮一跳，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你再這麼裝神弄鬼的講話我就要請你離開了。」
冉再撇了撇嘴，「又不是我想的，還不是杜若……算了，你先回吧，我還想在這附近轉轉。」
向陽此時已經不想再管他，留下一句話便獨自離開了。
「我警告你不要隨便騷擾市民。」
冉再笑嘻嘻的擺擺手，「我不會的。」
辦案的事，怎麼能叫騷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