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五
冉再身上的傷口不多，昏迷看起來只是因為過度勞累。
三人相互扶持下到四樓，奇怪的是地上已經沒有了那個怪物的身影，除了一點灰燼這裡看著沒有任何異樣。
「奇怪？」杜若疑惑的找了一圈四周，真的一點痕迹也無。
「你直接和我說吧。」
陶化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有期待杜若能說出什麼重要的東西。可隨著他的描述，他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那東西是什麼？」
陶化搖搖頭，「我現在也不確定，但不管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東西，凡能口吐人言的，不管妖魔還是精怪道行都不會淺。更何況他的手段如此兇殘，恐怕來者不善。」
「什麼意思？」
陶化看著他道：「我和冉再將房東關在了他自己的房間里，沒有動他一分。因為他只是個普通人。」
杜若想起他看到的東西，驚訝道：「不可能，你是沒看見他的樣子……」
陶化打斷他，「不，我確定他就是個普通人。也就是說你看到的並不是房東，而只是披著他人皮的怪物。」
杜若聽后整個人僵住了，他沉默了一會才問：「那你能對付嗎？」
陶化很乾脆，「不行。」
說完兩人都徹底沉默了。他們對這個怪物幾乎一無所知，現在還讓它跑掉了，未來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測。
很快警察便來到了現場，雖然場面很詭異很血腥，但是因為有杜若在很多事情已經簡單多了。
不就警方便發布了通告，「吸血案」告破，嫌疑人因為精神問題殘害數人，在又一次犯案時遭到受害者的激烈反抗，自己精神失控自殘失血過多而死，他的共犯丈夫則畏罪潛逃中。
這件案子一直到冉再終於清醒也沒再有任何後續。
杜若到醫院看望他和陶化兩個難兄難弟時帶上了佟芯。這個小姑娘和她的姐姐現在由一個姑姑照顧，那是位溫和的女士，獨身帶著一個男孩。佟芯現在看起來反而比在她父母身邊還要健康。
只是她姑姑說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佟芯經常會自言自語，好像和誰在說話似的，她想把佟芯帶去治療。杜若想著這件事陶化興許就可以解決，正好也讓他解解心中的困惑。
杜若一進冉再的病房就看見他和陶化大眼瞪小眼，雙方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冉再先看到他，但只是簡短的打了個招呼就逗弄佟芯去了。
陶化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沒個正型的沖他笑道：「太好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杜若奇怪的看著他，挑著眉示意他最好主動說下去。
陶化故作高深的對他點了點下巴，「你先說你來幹什麼？」
杜若白了他一眼，然後看向佟芯，招手讓她過來，「告訴哥哥，你弟弟現在在這嗎？」
佟芯搖搖頭，「他不在。」
杜若有些意外，佟芯卻又道：「他在外面，陶叔叔說過他不能靠近你。」
杜若於是重新看向陶化，「我就是為了這個帶她來的，如果你不能解決的話佟芯就要被送去治療。」
陶化瞭然，一伸手從床底拖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罐，只有成人巴掌大小。
「點點。」
佟芯叫著跑過去，陶化把罐子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她便過去看起來很熟稔的摸摸碰碰。
杜若皺眉道:「那裡面就是點點？」
陶化點點頭道：「是他的骸骨，我剛剛處理好。」
「什麼意思？」
陶化看著他問：「你知道點點是誰嗎？」
「佟芯的弟弟。」
「他是佟芯的親弟弟，但是在剛成型時便被打掉了。」
「為什麼？」
陶化神情冷漠，「因為食血鬼最喜歡的是女性的經血，懷了孕自然就沒有了。」
陶化看向抱著罐子的佟芯，臉色柔和了許多，「佟芯是個好姐姐，她偷偷留下了那個孩子的魂魄以自身生氣養在身邊。現在我找回了他的骸骨讓她可以不用再損害自身供養，之後等一個時機便可重新投胎。」
「我以後會做他的媽媽。」佟芯輕輕用額頭抵著罐子「我會好好的照顧他，像一個最好的媽媽那樣。不會讓他一個人，不會罵他，也不會傷害他。」
可是這些東西明明是她自己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陶化摸了摸她的頭髮，讓她抱著罐子出去了。
杜若難以置信，半晌才想起問，「什麼是食血鬼？」
「食血鬼。以血為食，尤其喜歡人血和女性的經血，它們一般喜愛呆在菜市場和屠宰場這樣的地方。」
杜若想了想道：「那它為什麼會出現在佟芯家裡？」
「好問題。」陶化欣賞他的一針見血「記得你那個房東太太嗎？她可是個神人，以身飼鬼，不僅自己放血連家人都不放過，後面更是為了給它改善伙食不惜對陌生人下手。我都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
陶化說完把一個紙包打開放在床頭柜上，裡面是一堆紅色的粉末。
「這是一種線香的粉末，有意思的是這個香的紅色是用血染成的。那女人就是用它和鬼溝通的。」
「這絕對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冉再在身後突然插嘴，陶化點點頭表示同意。
「可惜讓那東西逃了。」冉再嘆了口氣。
陶化也長嘆一聲，「看來我們約好的旅行要無限期延後了。」
冉再驚奇的看著他道：「你要留下？你不是說這裡掙不到錢你已經快要餓死了。」
陶化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不然我們換換，你留下來可能殺掉它的幾率還大點。」
「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殺敵一百自損兩千。」
「你們當時在天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佟家是怎麼到這一步的，房東真的也參與了嗎？」杜若終於找到機會插上話，他盯著冉再，想起了那晚妖異的青焰，「你又是什麼？」
陶化和冉再對視了一眼，冉再輕笑道：「我當然是人，一個普通的來這裡旅行的遊人。」
杜若明白他不會問出更多了，冉再見他放棄便放心的開始講起一切的前因後果。其中大多數他都是從佟芯那知道的，有時候孩子能看見更多東西，因為他們很容易被忽略。
佟芯很清楚她的家庭發生了什麼，父親對母親的家暴，母親的瘋狂。
看似老實寡言的房東實際上也是個壓抑的瘋子，他為人暴躁，易怒易妒，疑心重，喜歡依靠暴力來發泄和壓抑他的情緒。但他非常善於偽裝，他會把傷痕留在妻子身體上隱秘的位置，或者乾脆使用不會照成傷害的方法來進行虐待。
當然這些東西如果他的妻子執意要告發他也是可以被查明的，所以，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他對自己妻子心理上的控制。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那個女人確實被他牢牢攥在了手中，就算後來她擁有了可以反抗的力量她也依舊不敢反抗。
直到後來她也化身成為了另一隻噬血的惡魔。
陶化和冉再原本的計劃是用陣法削弱食血鬼，引它出來后再消滅它。但沒想到的是房東太太會提前行動，杜若身上的煞氣讓那個女人一直不敢輕易對他下手，只能默默等待一個好時機，但她恐怕是實在等不及了，於是那天陶化一起陣她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這才導致杜若突然被襲擊。
安置好杜若后他們先是把房東關好，然後便正面對上了帶著食血鬼的房東太太。但兩人都沒想到那個食血鬼那麼厲害，被打了個錯不及防。他們只能採取拖字訣，等著慢慢消磨完它的精氣。
最後食血鬼終於力竭，可那個女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硬是用自己的血又讓它臨死前掙扎了一下，還讓杜若正撞上了。
杜若聽完一時無語，還是他多管閑事了。
冉再生了個懶腰，「好了，事情你都清楚了，但可千萬別往外說哦，我可不想去安定看你。」
這是當然，杜若現在已經學會接受並盡量無視這種事了。他是個有計劃的人，雖然這兩天內他的世界觀被衝擊的支離破碎，但不會動搖他原本想要走的路。
他們聊完了才發現陶化已經不在屋裡了，冉再左右看了看悄聲對杜若道：「你覺得我現在跑掉的可能性大嗎？」
杜若還沒說話，陶化拿著一個藍色的卡通保溫杯走進來，「你放心，穿著這身病號服你是絕對走不出去大門的。」
冉再只能默默把跨出去的腿收回被子里，重新躺好。
「順便把葯也喝了吧。」
陶化把杯子遞給他，杜若看了眼裡面，黑黑的，聞著倒也沒什麼味道。冉再不疑有他，乾脆利落的往嘴裡倒。
陶化等他喝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等會你最好去一下廁所。」
冉再還沒躺下就感覺胃裡突然開始像被火灼燒著一樣疼起來，而且漸漸的這種疼痛又向著身體其他地方擴散，彷彿有把火在血管里遊離。直到最後灼熱彙集到了小腹。
冉再艱難的捂著肚子翻下床挪進廁所。杜若仔細查看了那個杯子，杯底殘留有一點紙片的灰燼。
陶化對著他笑著眨眨眼，等冉再臉色蒼白的爬出來，他便一臉正直，「只是給你驅驅陰氣。」
冉再已經沒有精力和他鬥嘴了，「把方子給我。」
杜若心裡默默可憐起他之後要整的那個倒霉蛋了。
外面陽光正好，行人往來，或喜或悲，憂患於他們被局限的生活。他們中很大部分或許永遠不會有機會體驗親手把性命放於未知的感覺。
你無法確實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妖魔，但是與妖魔相搏的人卻一直存在。
【作者題外話】：下章預告《鬼舟》
傳說在海南島有個叫鬼哭灘的地方，是人們最早見到這些聚群而來的水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