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第一章.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謝洛夫.安納托利.康斯坦西諾維奇,阿富汗戰場上僥倖歸來的倒霉蛋。

這麼說也不盡然,起碼他並沒有和曾經的同僚一樣去填切爾諾貝利的水泥棺材,而且一路晉陞到少校——坦克營少校,這可不是什麼小軍官——只可惜,他自己並不那麼認為。

家庭帶來的便利並不意味着謝洛夫可以在這個動蕩的時代倖免,數年的改革導致的物資匱乏已經影響到了軍隊。從基層開始的**以及高層的政治動蕩使得每個人都像是大海中的扁舟,命運的不確定讓所有個體都茫然失措。

似乎每個人都意識到「蘇聯母親」的時日無多。

去年3月11日,立陶宛獨立,隨後「平靜」了一年。今年4月9日,喬治亞獨立,蘇聯的版圖被啃掉兩塊邊角,分崩離析的徵兆讓人不安。

上任不到一年的少校無心處理軍營內的**,至於販賣坦克零件冷凍油等的,即使看到也沒人管。聽說邊境都在倒賣武器換食品電器了,連他都有些羨慕那些挖國家牆角的遠方同僚。

士兵喝得酩酊大醉,軍紀被視若無物,毀滅納粹的紅軍,如今業已傴僂,活像行將就木的老人。士兵的素質以驚人的速度糜爛下去,謝洛夫早上居然接到報告說有人在北方看到了20層樓高的瓢蟲!

這群被冷卻液泡壞腦子的灰色牲口,美國佬打過來了都比那可信!

他緊了緊軍大衣,東歐八月份的清晨,沒有伏特加取暖的話,這件大衣是巡查時必備的。

巡查哨崗僅僅是出於習慣,阿富汗的游擊隊很好的培養了謝洛夫的警惕心理。但這裏是蘇聯腹地,又怎麼可能發生出其不意的敵襲呢?

敵襲……呢?

他愣住了,透過望遠鏡看到一個怪異而巨大的裝甲車異常囂張的直奔軍營而來。如此確定這部機械是軍事單位的原因,無非是它炮塔正前方銀灰色的裝甲板上碩大的紅色五角星,以及裝備在其兩側的超大口徑長身管炮。

一輛擁有兩門大口徑火炮的……坦克?

巨大的鋼鐵怪獸在原野上平治著,它擁有四條獨立的履帶,複數的履帶倉由深綠色的后重裝甲包裹起來,上面連接着人頭大小的探照燈,車體正面造型完全有別於現有的路上兵器,看起來就是一個帶着尖刺的壓路機。炮管後部的部件是泛著金屬色的橢圓柱體,傳動技工把他們緊緊和炮塔連接,像是兩個伸直的手臂。從高處看下去,炮塔後部掛載着一個圓筒狀物體,前邊連通著兩根很威武的排氣管,濃濃的黑煙和老式的蒸汽機車有一比。

謝洛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再三確認自己沒看錯,起碼塗裝上是紅軍,八成是哪個項目工程搞出了如此奇葩的兵器。至於為何自己一點都沒收到消息,就要面對很可能是新兵器的裝備,那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少校能明白的。

這部戰車以碾碎一切的氣勢沖向軍營,由遠及近的引擎轟鳴讓謝洛夫以為自己面對的是戰神。靠的近了謝洛夫才發現那上面是有人的,之前沒看到那是因為相比常規的武器駭人得多的外形和體積,使得少校居然漏掉了炮塔上露出半個身子的大活人。

一個穿着深綠色軍大衣,擁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光頭的中年男子——除了沒有眉毛之外,那張獨特的臉居然讓謝洛夫聯想到畫像上的的那位蘇維埃締造者。

戰車——謝洛夫實在不想把這玩意稱為坦克,雖然相比之下……確實比自己喜愛的t80「可愛」了許多,製造這玩意的工程師應該被授予一個英雄勳章——最終在大門前停下。光頭男人似乎很奇怪偌大個軍營居然沒點反應?!

【有木有搞錯!這麼大個天啟停在這都沒人管嗎?!】

「cabal,無線電跟蹤沒出錯么,這裏是蘇聯的坦克營?!」尤里抬眼望去,只看到滄桑的落葉,老舊的門房,孤零零的旗杆上空無一物。

準備了半天的演講稿憋回了肚子,只因為他連崗哨都沒找到。

這太不合理了!

早知道蘇聯末期毛子紅軍已經爛到連白楊m都往外賣了,但這幅荒涼的模樣實在是出乎意料,難道這裏的軍人都去倒賣坦克了?!

裝載於駕駛室控制介面的大哥大以一成不變的聲音解答著尤里的疑問:「是的,領袖,根據無線電監聽,那些要求對mcv進行偵查的信號最終在這裏彙集。這是烏里揚諾夫斯克市唯一可以調用的裝甲力量。」

尤里捏了捏拳頭,涼風吹在光溜溜的腦袋上讓他警醒。

「唯一可以調動的裝甲力量……哼,他們馬上就是我的了。」

他從炮塔上翻下身來,落在滿是塵泥的地面,狠狠跺了跺腳。深吸一口氣,扯開嗓子大吼:「士兵,士兵!我們的士兵在哪裏!我們的軍官在哪裏——」

一個還有點軍人模樣的傢伙從銹跡斑斑的大鐵門後走出來,但尤里並沒有停下。

「——我們的旗幟在哪裏?!」

空氣中回蕩的只有毫無意義的呼嘯。

「你是誰?老傢伙……」謝洛夫打量著這個奇怪的人,不由自主地去看那雙帶有神秘光彩的眼睛。智慧、希望、堅定,一瞬間少校就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東西,他捏了捏鼻子,晃了晃腦袋。

這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謝洛夫想。

他咳嗽兩聲,改變了措辭:「我是說,先生,您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

尤里眨眨眼,收回了精神干涉。

【起碼現在有了一個不錯的開始。】

光頭在清晨的太陽下反射著光澤,他熟門熟路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扔給謝洛夫。

尤里並不認識蘇聯的軍銜,即使mcv上有些必要的資料,但他沒耐心也沒那個美國時間去浪費,距離那個重要的時間點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時,而他卻在八百公裏外的烏里揚諾夫斯克。孤身一人,除了稀少的兵器和笨重的mcv外一無所有,想要幹些什麼,或者說達成那個不可思議的目的,這點東西可不成。

無論如何,尤里都需要支持者。幾個月後在麻木中拋棄蘇聯的平民自然不在這個野心家的計劃內;以驚人的好胃口傾吞了國家資產,寄生在蘇共身上並殺死這個寄主的那些優秀「共慘黨員」同樣不入法眼;而名聲和作風爛到家,幾乎在那次事件從頭到尾都在打醬油的紅軍就成為他唯一的選擇。

這裏依然是個比爛的世界,現階段不過是選一個最不爛的……

尤里走進兩步,為這個軍人遞上火柴。

「尤里,」他指著自己說,「尤里.馬林。」

轉手指著身後的鋼鐵怪獸……的巨炮:「9527工程負責人。」

謝洛夫確信自己第一次聽聞這個東西:「9527工程,沒聽說過。」

「聽說過的都去見馬克思了。」尤里拍了拍履帶上的鋼板,砰砰作響,看着眉頭大皺的軍人說:「不用緊張,送他們見先哲的人現在估計沒空。」

「那麼您到這種地方來,是為什麼?我並沒有接到任何命令,難道是測試這台……」

尤里抬手打斷他。

「天啟,蘇維埃最強大的鐮刀,最狂暴的戰錘,最神聖的守護者,資本主義的掘墓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個聖人。

起碼在謝洛夫眼裏是這樣。

尤里很清楚自己的劣勢,他繼承的心靈異能並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樣強大,僅能讓眼前這個軍人更容易接受自己那漏洞百出的解釋。所以在得知看上去有點衰的謝洛夫居然是一個少校時——看在一不鏽鋼酒瓶的伏特加的面子上——他着實驚異了一把。

同時暗自搖頭,有這樣精氣神不足的軍官和擅離職守的士兵,大蘇維埃不倒真心沒道理了。

看到謝洛夫對那瓶高濃度飲料很是滿意,變得有血色的臉頰上帶着的笑容是如此滿足,尤里決定着手實施自己的忽悠大計。

「那麼,少校同志,我想我需要一點幫助。」

他打了個響指,讓沉迷酒精的謝洛夫回過神來。

「您……」

軍官這時遲疑了一下。

神秘的巨型坦克,神秘工程的負責人,還有那副奇葩的面容,沒有眉毛的光頭讓謝洛夫有些惶惑。

他憂鬱著看向尤里,試圖把心中疑惑搗鼓清楚,但在和那雙明亮的眸子對視時,一切警惕都煙消雲散。有個聲音在他腦子裏催促,他是多麼想幫助眼前這位……

領袖?!

這個想法讓他驚出一身冷汗,慌忙灌了兩口烈酒。小巧的不鏽鋼酒瓶裝不了幾加侖,很快他就只能對着瓶口企盼滴下的汁液。

這是看在伏特加的面子上。

之前的猶豫在酒精刺激下被驅趕到心靈的角落。謝洛夫打了個滿足的嗝,吐著濃郁的酒精味,走上來拍拍尤里的肩膀:「老兄,有什麼問題,儘管說!這塊地上我謝洛夫說的話還是算數的!」

尤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魔鬼和天使的蠱惑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我無比確信這一點,」他忍着噁心和這位新朋友擁抱,就像十多年未見的老友,「所以我帶來了一些禮物,慰勞偉大的紅軍戰士們。」

他拍拍手,清脆的把掌聲有些單薄。謝洛夫還在疑惑尤里要做什麼,一陣引擎的轟鳴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一輛巨大——謝洛夫的言辭中只能找到這樣的形容——卡車在急速靠近。球形的玻璃駕駛艙和滑稽的半球形車頭讓它看起來非常醜陋,但相對於的是粗壯的天線還有全閉合式的貨倉。它由八個輪子承載,看起來起碼能拉上百噸的貨物。

直到這個看着像是爬蟲的玩意停在謝洛夫跟前,他才反應過來,這個側邊塗着紅五星和鐮刀鎚子標記的玩意居然也是個軍用車輛。

尤里微笑的打了個響指,閉合的貨倉在傳動軸的轟鳴中開啟,露出裏面的貨物。

「噢天啊,親愛的尤里,你真是最偉大的同志,」謝洛夫幾乎是撲倒那成箱成箱的貨物前,匆忙撕開,拿出一玻璃瓶再三確認,「伏特加,神聖的紅牌伏特加!」

「這是一年來最他.媽帶勁的禮物!」

面對他的是尤里讓人舒服的笑容:「是的,一點小禮物,伏特加有了,麵包也會有,牛排也不遠了。」

地平線上,兩輛同樣怪異的卡車在少校吃驚的目光中靠近。

謝洛夫給了尤里一個讓人窒息的擁抱,然後揮舞着手上的酒水,興奮的跑向軍營。

「都給我起來,你們這群爬蟲,看看這位紳士帶來了什麼!」

尤里微笑着看到陸陸續續湧出的年輕牲口,一個接一個在酒精的刺激下歡呼。他們超過尤里,爬上運送麵包的卡車,又在混亂的吼叫中卸下沉重的馬口鐵罐頭。

他微笑着看到十幾個矮小的四足機械從最後那一輛貨車爬下來,狂歡的士兵們居然沒有沒有一人發覺。

笑容漸漸消失,這個光頭緊了緊領子,爬上天啟坦克高大的車身,站在銀灰色的炮台正面,摸了摸血紅的五角星,說:「讓我們開始吧,cab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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