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回信

一行人回到526，姜容把寫好的紙條放進床單里，出了寢室，走到走廊盡頭，放了下去。

沒有回應。

她等了等，回去了。

宋林林他們一覺睡到下午。石淮喬最先醒來，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室內，爬上床，扒到窗戶外去看。

「女生回消息了！」他叫醒了陽台上的人。

「那行啊！我們明天就一舉衝到宿管寢室就行了。」宋林林回他。

因為昨天補過覺的原因，宋林林一行人第二天在廣播沒響時就醒了。石淮喬在窗外看了一眼，右邊的喪屍離他們很遠了，晃晃悠悠地還有溜達進寢室的跡象。左邊空曠，但大門外的情況仍無法觀察。宋林林又換了一個新的晾衣桿，他怕重蹈覆轍，還找了幾雙襪子打濕了塞進空心的杆子裏，仍然不放心，左翻右找，讓他又得了一把剪刀。石淮喬手上被劃了口子，昨天簡單沖洗用乾淨的衣物纏了一下就沒管了。他那把「雙刺」也報廢了，撿了把帶尖頭的傘。

「淮喬兄，你這昨天峨眉刺，今天千機傘啊哈哈哈哈！」宋林林一手拿着那把有點味道的晾衣桿，另一邊拿着剪刀在手裏打轉。

「你不也是，昨天盲僧，今天這是什麼？鐵娘子？」石淮喬回嗆他。

四人準備好，慢慢把門打開。他們昨天抽了幾條鞋帶綁在一起，掛了張床單上去，剛才石淮喬探風的時候已經把一邊系在了窗戶上。楊浦辰仍然打頭陣，望了一眼右邊就咻的一下滾到了對面上床把另一邊系好了。

一個簡易的帘子就擋住了右邊喪屍的視線。

廣播按時響起。

三人站在原地看着楊浦辰側身出去，勾著身子去看大門的情況。

楊浦辰豎起食指。

三人依次動身，貼著牆朝着門移動。楊浦辰也大步跨到了門口。

樓梯口的確只有一個喪屍，其他的倒在地上模樣慘烈。楊浦辰舉刀砍向了站在樓梯口猶豫着上下的喪屍的後腦。動作是越來越熟練了，刀該卡還是會卡的。楊浦辰見抽刀再次不順，抬腳又朝已經軟下去的喪屍後背踹去。喪屍被踹下了樓梯，身體在滾動的過程中咚咚作響。楊浦辰頓時警覺，馬上退後。

「背後！」他突然聽見石淮喬的低吼。

廣播幫他們阻礙了聲音的擴大，但仍傳開了小部分區域。一聲動百聲動，樓梯里開始躁動起來。楊浦辰馬上退進走廊是機智之舉，但他們還未踩點的浴室已經跑出了一隻喪屍，眼見就要咬上楊浦辰了。

四人幾乎同時行動。楊浦辰得到提醒馬上下蹲側身，石淮喬舉手將傘刺出去。晏遠在石淮喬抬腳的一瞬馬上移到門口，雙手抓住把手把門合上，合上的一刻才將將看見從樓上樓下跑過來的喪屍。宋林林偏頭看了一眼帘子那邊的情況，確認安全后，仍不放心，就站在原地一邊瞄著右邊，一邊擔心的看着左邊三人的情況。

傘尖戳進了喪屍的身體，衝力使得石淮喬的雙手在傘柄上硬生生摩擦，他感覺到了疼痛，肯定是昨天的傷口又裂開了。楊浦辰蹲下后馬上豎轉刀身，一個蹲下起立就刺進了他斜上方喪屍的喉間。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剛沒動靜的喪屍不知從哪兒又蓄了股力，往下一壓，楊浦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卧槽！」他感覺屁股縫都摔開了。

還沒來得及抬頭看，身後那人就一腳蹬開了面前的喪屍。楊浦辰正呲牙咧嘴，沒個留神，手裏的刀跟着喪屍一起飛了出去。雙眼跟着刀走，才弄明白了剛才的情況。浴室里又跑出了一個撲在剛才那個喪屍的身上，石淮喬將兩個喪屍一起踢的一個趔趄，又趕緊彎下腰來把地上的人撈起來。

晏遠感覺到門外的吵鬧，時不時也有撞擊大門的聲音，但並不急切，倒像是人太多，太擁擠了，不小心撞到門上的。他鬆了口氣，剛才的判斷沒錯，在關門時並沒有喪屍看到他們，所以即便圍過來也只是敏感於聲音的來源，如果他們能思考，現在肯定都十分困惑。

晏遠將木棍斜插進兩個把手之間，掏出荷包里的小豬佩奇，去幫石淮喬兩人。

插著刀的喪屍已經順勢滾倒在地不動了，後面那個也恢復身形，再次朝他們沖了過來。

「這！這不是……」楊浦辰本要衝上去再給一個飛踹，剛要抬腳，便愣了一下。

石淮喬也看清了那喪屍的樣貌，他明白楊浦辰愣住的原因，但不能允許他愣住的動作，只好拉住他的胳膊往後退。

石淮喬見喪屍也同樣一直盯着楊浦辰，右手血肉模糊，應該就是導致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腳下的步子一頓，頭偏了偏，好像在思考似的。最終一絲理智潰散，再次抬頭卻更換了目標，沖着石淮喬奔來了。

石淮喬看見他再次衝來，剛要舉傘攔住，又覺得哪裏很奇怪。

如果說剛才的喪屍跑起來是張牙舞爪的，那現在就是扭扭捏捏的。

晏遠轉頭看向他們的時候，石淮喬和楊浦辰都愣在原地。晏遠正覺莫名其妙，就看見對面那喪屍七扭八拐地直衝那兩獃子的面門。容不得半分猶豫了，晏遠側着身插到那兩人的身前，左手一把奪過石淮喬手裏的傘，順着就捅進了喪屍的喉嚨。石淮喬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先去看楊浦辰的表情，楊浦辰魂還沒回竅。

「呃……」那喪屍被捅穿了喉嚨，但並沒擊到死穴。血隨着他的吼叫從嘴裏湧出來，發出不清晰的聲音。好像真的要說什麼似的。

晏遠抽出傘，右腳往出一邁，剛站定，右手就順着慣性用力甩出去，將叉子插進了彆扭喪屍的太陽穴里。

「你們怎麼了？」看着那喪屍終於沒有動靜了，晏遠回頭看向兩人。

「先走！進去說！」石淮喬拉着楊浦辰，對着晏遠說。

晏遠看了一眼楊浦辰，沒再堅持，出去把宋林林拉了過來，四人來到了目的地門口。

晏遠把手搭在把手上，望了三人一眼。他們之前就討論過，按照之前的規律，出事的那天正好是住在他們這層的門衛早起換班，所以現在寢室里應該一人都沒有。

晏遠沉着勁兒，一下把門推開。

安全。

三人同時吐出一口氣，石淮喬先把獃著的那人推進去，然後側身讓宋林林進了寢室。他倒轉回去，將窗外的紙條拿了進來。

「怎麼回事兒啊辰哥？」宋林林雖沒見到剛才的情景，但楊浦辰全身已經被不對勁罩住。

「那…那是……狗子。」石淮喬替他回答。

這下宋林林也愣住了。

他們嘴裏說的那人也是2班的。和楊浦辰是從小到大的兄弟，因為性格豪爽，大家都喜歡和他做朋友。

晏遠這時才懂了，他因宋林林也認得說的這人，當時只覺得眼熟，但情況危急也來不及細想。現在看到楊浦辰一直沒緩過勁，石淮喬和宋林林也支支吾吾的，這人與楊浦辰的關係定非比尋常了。

「浦辰。」他開口，覺得自己應該道歉。

「……沒事兒！遠哥！剛才…多謝你了！」他還沒說出口，楊浦辰就抬起頭看他，嘴角帶笑，眼角泛紅。

晏遠明白他的意思，不再開口，沖他點點頭。

楊浦辰不再說話，他也不明白自己應該是什麼心情。他本來挺生氣的，氣晏遠傷了他的兄弟，氣他兄弟害他摔了一屁股蹲，氣他兄弟把自己弄的亂七八糟。但他確信，他看見剛才那人同他一樣猶豫了，他看見那人失神的雙眼中溢出了不甘，他看見那人彆扭地將自己的手臂藏到身後，好像衝過來不是為了咬他，而是擔心面前這人會因這血淋淋的傷口而難過。他拿起手中的刀時就做好了面對熟人的準備，心裏哪怕多番壓抑，也不想如今這局面是能夠輕輕鬆鬆揭過去的。

小分隊第一次陷入了沉寂，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互不打擾。石淮喬看過姜容傳下來的紙條，遞給了晏遠他們。晏遠和宋林林在儲物櫃里找到了一個鋼叉，其餘的只有保安的頭盔和護甲。

「棍呢？」宋林林看着柜子裏的寒顫東西吐槽。

「也許在門衛室。怪我想的太少了。」晏遠把鋼叉拿出來遞給旁邊的人。

收拾了一會兒，疲倦和困意襲來，四人都懶得去糾結這次的掃蕩失利和別的什麼傷心事了。好不容易躺到床上，眼睛剛闔，就睡著了。

再醒來，天色已暗。晏遠睜開眼，看了一下旁邊睡得沉的人，輕身坐起，發現對面床上是空的。

他站起來，看了一眼陽台，也沒人。心裏漸漸浮起一個心思，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悄悄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寬闊的浴室中站着兩人，遮擋的帘子被拆了下來，蓋在了地上，明顯能夠看出下面的身形。聽到身後的動靜，兩人轉過身來。

「遠哥。」楊浦辰壓低聲音，揚了揚手中的刀，又指了指地上，

「來拿刀，然後想着還是幫着收拾收拾。」

「…浦辰，抱歉。」晏遠終於將這份歉意說出口。

「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有意的，我想他也不是。」楊浦辰咧嘴，扯了個有點難看的笑。

「遠哥，你過來看。」他又接着說。

晏遠上前，走到浴室的窗邊。

從二樓的窗戶看出去，離他們最近的就是一砌長長的水泥牆，牆的兩端一邊通向教學樓和寢室之間的長廊，一邊延伸到很遠，圍住的是一塊農田。牆上嵌著零零散散的碎玻璃。這牆本就是楊浦辰一開始在寢室提出來的，原先寢室的幾個人要抽煙，都是趁放假，讓校外的人從後山爬上來隔着這牆給他們扔煙，有時候也扔零食。他們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帶着女生從這牆翻出去下山。

「你覺得行嗎？」楊浦辰又開口。

晏遠兩邊看了看，點了點頭，

「這個寬度，我們也好想辦法。」

「我去回姜容，休息一天，後天行動吧。」石淮喬見他們敲定，開口說。

兩人突的看向他，楊浦辰突然壞笑，低聲在晏遠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晏遠一邊聽，一邊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石淮喬。

「你們幹嘛？」石淮喬被看的起雞皮疙瘩。

「嘿嘿！沒事兒！回去吧！你好回信！」楊浦辰甩著刀一溜煙兒地跑了。

石淮喬仍然摸不著頭腦，這人剛還一臉傷心，轉眼就開始憋壞。他不說，他也懶得再問，找了筆回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