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風雷北方來（五）

最後，當9月19日最後的那抹斜陽消失，霞光映照西天之時，躲在正金銀行地下室指揮守城的長谷部照和200多殘兵，見抵抗無望，便由滿鐵會社的官員和漢奸「冷社」成員啟睿出面，向陳恩亮提出了停戰的要求。而且同來的日軍第4聯隊參謀長鈴木敬四作為軍使，裝着一副凜然的樣子，指責陳恩亮擅自發動對日本附屬地的進攻，並造成軍民的重大傷亡。

陳恩亮是一點和日本人辦外交的興趣都沒有，這長春的滿鐵附屬地被打個稀爛，還不是你日本人自找的，就沖着鈴木厚顏無恥的狡辯，他就決定不接受日本人的停戰。他舉起手上的報紙，向在場的所有人大聲說道：

「日本關東軍昨晚在瀋陽，陰謀發動對東北軍的軍事攻擊。他們自己炸毀了南滿鐵路的一小段鐵軌，想着要誣稱是中國人乾的，並以此為借口，突然發動襲擊，攻佔瀋陽城。

可惜，我們早就有所準備，提前在他們的爆炸現場做了詳細的記錄，揭穿了你們卑劣的行為。看看吧，你們這些日本的軍人，是些什麼貨色，不顧兩國的邦交友好，卻用這種偷雞摸狗的下市爛招術，率先攻擊我軍，挑起這場戰爭。

而且，你們在昨晚就接到了關東軍司令部的命令，要你們南下參加攻擊瀋陽。不要不相信，我們從你們的二十九聯隊的駐地搜出了幾封電令，就可以佐證你們從昨晚開始，已經作為我們的敵人了。所以你沒有資格抱怨我們攻擊附屬地和你第3旅團。

既然是敵人，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消滅你們！我不會接受你們的什麼停戰請求的，要麼投降，要麼被消滅，這就是你們應得的對待！」

說完，他揚手把那幾張報紙拋給滿鐵的官員，轉身就走了，一分鐘都不想停留。

滿會社的官員接過報紙，見是幾張各國的報紙，英法意德美幾國的報紙都有，全是號外的形式，發刊時間是今天早晨7點。粗通英文的滿鐵官員讀了英美兩國的《泰晤士報》和《華盛頓郵報》，發現上面說的就和剛才那個中國將軍說的一樣，細節更詳實。總之，就是日本部分軍人私自策劃發動武裝事件，藉此攻擊東北軍，以達到佔領瀋陽和東北的陰謀。後來得知消息的關東軍非但沒有阻止，還變本加厲發出命令，讓關東軍整個參與到這場事件當中，當了可恥的集團罪犯。

看完這些報道，連滿鐵會社的官員都老臉臊得通紅，這下日本國家的國際形象給拉到與小偷流氓為伍的高度了，遭到全球所有國家的痛斥和蔑視，全是拜這伙自以為是粗鄙無腦的武夫所賜啊。這下滿鐵在今天的戰爭中，所遭受的巨大損失，恐怕是沒臉和中國索賠了，一切都得自己承受啦！他厭惡地看着還想強詞奪理的鈴木敬四，丟下一句剩下的事你們自己看着辦，便起身離開了。

外面，陳恩亮已經調來了十幾輛坦克和幾門122毫米重炮，準備直接轟平正金銀行大樓，把長谷部照一夥殘兵直接給埋了。鈴木敬四倉皇地來到他的面前，請求再給他一個機會，希望他進樓去，說服旅團長一行，放下武器，等待國內處理。陳恩亮也不好太過分，這要傳出去，說東北軍在兩軍還在洽降的時候，就動手攻擊有意向投降的敵軍，終究於中國的名聲不好。於是便同意了鈴木的請求，放他進去了，說好了時間他只等一刻鐘，如果沒有結果，就會迅速結束這裏的戰鬥。

十幾分鐘后，那個鈴木敬四帶着200多個舉手投降的殘兵走出大樓，不過士兵們抬着幾具屍體，問過才知道是長谷部照旅團長和參謀長和幾個自願剖腹自殺的軍官。原先陳恩亮還以為這些日本兵即使投降，也會心懷怨毒，桀驁不馴的。可是這些日軍降兵一個個低眉順目，在如林的槍口前根本就不敢炸刺，乖順得很。他自嘲地笑了，看樣子是被後世那些抗日神劇給蒙了。

第二天一早，在城裏休整了一晚的北線集群全軍除了馮占海的省防第一旅留住守城外，其他的三個旅，則乘火車南下瀋陽。就在昨天中午時分，24旅和25旅兩旅大軍，沒有參加長春攻城戰，而是揮師南下，兵臨了公主嶺。下午一仗便把第一守備大隊800多人及第2騎兵聯隊的兩個中隊的騎兵400來人的敵軍，給殲滅了一半以上，直接平推，佔領了公主嶺。當晚就在公主嶺宿營，準備今天繼續向鐵嶺方向攻擊，與黃顯聲的7旅一起，殲滅那裏的敵軍。李杜還保證，今晚一定要讓陳恩亮能在鐵嶺住宿慶功，他看來對此戰是信心滿滿了。

20日晚，當陳恩亮帶着北線主力乘車慢慢抵達鐵嶺時，李杜率軍如約拿下了鐵嶺，並歡迎陳恩亮等人入城。只不過下午的仗沒能全殲集中在這裏的日軍，以日本第五守備大隊為主力的日軍鐵嶺部隊，無心守城，千方百計地尋求向東、南兩個方向突圍。雖然前有7旅攔阻，後有李杜等部的追殺，還是有300來人的敵軍，衝破第7旅的防線，竄入東面的大山。第7旅的黃顯聲大發雷霆，一氣之下，撤了兩名營長，並派出部隊進山追剿。

不過這已不是大事了，從9月18日北線集群出動，經過19日的長春攻擊戰和公主嶺追殲戰，再到20日的鐵嶺圍殲戰，北線集群算是三戰三捷。殲滅了中滿地區三個鐵道據點的日本軍隊，斃傷敵5700多人，俘虜400多人，只有300多日軍散入周圍的山林。這些逃脫殲滅的敵軍依然不構成對下一步作戰的影響，畢竟他們人數很少，且在異國他鄉，人地不熟。從7月份就被日本人挑唆起來的中日中朝仇恨，使民間對日本人的敵視很重，估計這幫逃亡的鬼子，能否全乎地走出遼北的山地，都還要兩說。不過陳恩亮也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們，當晚他就和秦川通了電話，把他訓練出來的特戰大隊調過來，加入清剿行動。至於黃顯聲派出的那幾個連的追兵，陳恩亮只能心裏呵呵啦！這幫常年在瀋陽養尊處優的兵油子們，指定就完成不好如此的苦活。

經此一戰，陳恩亮算是和秦川齊名了，而且他在用兵方面有着對速度偏執般的嗜好，四天時間就從長春北面的農安地區，邊戰邊走，連下三城，飛馳近500里路，戰果輝煌，行動迅捷，所以被國人譽為「飛將軍」。

陳恩亮率北線集群5個旅的兵力，一路征伐，來到瀋陽城北100裏外的鐵嶺地區，立時就讓這幾天一直驚恐不安的瀋陽城安定下來。前幾日的918，整夜響槍響炮的，鬧騰了一宿，最後總算是打敗了日本人。可轉過天，就唱起了空城計了，原來北大營的7旅王牌部隊不在了。有的說撤到遼西了，有的說是開到鐵嶺去阻截長春來犯的日軍了，反正各種說法不莫衷一是。

那個奇怪的32旅，只留了半個旅的兵力圍住城西的滿鐵附屬地，看住那裏十幾萬的日籍僑民，整個瀋陽城就只有公安總隊2000來人看管，真是險之又險啊！一些有錢的大戶，已經離城往關內跑，或是往熱河跑，爭先恐後地去躲戰禍了。這兩天街面上冷清了許多，不到天黑，商家和百姓都關門閉戶，不敢出來。反正城裏也在宵禁，出去幹嘛呢，要死也是死在家裏好，許多人心裏都是如是想的。

在遼陽前線，秦川只率了半個旅6000人的部隊，在918之夜，消滅了二十九聯隊，拔除了撫順方向的威脅后，就馬不停蹄，驅兵直抵遼陽，和日軍第15旅團的十六聯隊對峙。把遼陽的天野二郎旅團長驚得一批，嚇得緊守駐地，還連忙召集鞍山的第2炮兵聯隊，抽調2個中隊的炮兵火速增援遼陽。

遼陽只有步兵第16聯隊和第四鐵道守備大隊兩部分的兵力，人數在3600人左右，即使抽調的2個野炮兵中隊到齊，人數也不過4000千左右，再加上附近鞍山、大石橋兩地的兩個鐵道守備大隊一起上來，也大體和秦川手裏的兵力持平。所以天野二郎少將對秦川率軍前來對峙，心裏很忐忑。

918當晚，天野二郎就接到了關東軍司令部的電報，告訴他瀋陽的部隊和中國軍隊發生武裝衝突，結局不妙，連撫順的二十九聯隊營地都被攻佔了，二十九聯隊可能已經全軍玉碎了。並且滿鐵瀋陽附屬地已經被佔領，第二守備隊的情況也不妙，判斷瀋陽的部隊可能遭遇了全滅的結局。

心裏叫苦的天野知道這是那幾個狂妄的關東軍參謀惹的禍，這下被中國人狠狠回擊了一棒，直接把瀋陽給丟了。現在和自己對峙的東北軍說不定就是剛消滅了29聯隊的軍隊，是挾勝利之威而來，絕不是可以輕視的對手。

9月19日上午雙方進行了炮戰，天野就明白了自己的判斷是準確的。這支軍隊的炮兵訓練有素不說，而且火炮裝備數量和威力大大超過自己這邊，自己據守的陣地被對方用炮火犁了一遍，傷亡枕籍。中午，又接到師團長親自打來的電話，告訴他三個不好的消息：一是長春的滿鐵附屬地正在被東北軍圍攻，南下增援瀋陽已無望；二是，遼西的東北軍兩個精銳旅——第12旅和20旅，已經從盤錦方向向東壓過來了，很可能兩天之內，前鋒就會到達海城和大石橋一線，威脅他的後路。第三是關內的東北軍空軍已經開始執行向瀋陽的轉場，看樣子東北軍是不準備放過關東軍的了。多門師團長建議他考慮後撤到海城和大石橋地區，暫時放棄南滿地區，為帝國守好關東州。不過什麼時候後撤，還要看關東軍司令部的決策。

當晚，天野二郎又接到了師團長打來的電話，告知他，長春的戰事已經結束，長谷部照以下的第3旅團全部玉碎，長谷部照等人也殺生殉國了。長春已被東北軍佔領，而且駐守在公主嶺的騎兵部隊不敵支那軍隊，已經轉進到了鐵嶺，正在尋求突圍。關東軍司令部認為第15旅團在遼南的部隊面臨着北、西兩方面的優勢敵軍壓力，最好南撤到海城和大石橋一帶，據守關東州北部的門戶，等待國內的進一步命令，因為中國南京政府已經申請了國聯介入和調停。

天野二郎知道自己留在這裏，再不走就成了一支孤軍，很快就會被東北軍給包圍了。聽令南撤到海城、大石橋一線，起碼可以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從旅順北上增援的30聯隊，改變現在的不利態勢。因此，當晚，天野就率領自己的部隊乘火車一溜煙地跑了，直接撤到100公裏外的大石橋設防。

根據戰役計劃，在第一階段，秦川他們制定的目標就是把關東軍逼退到遼東半島一帶，使他們讓出千山山脈地域，自己好規劃接下來第二階段的戰役。有了千山山脈天險，日軍從朝鮮增援過來的部隊就只能到遼東半島和據守的日軍會合，而不能越過千山山脈，直攻瀋陽腹地，造成遼中丟失。消滅遼東半島的日軍，則是第二階段的戰役目標。

所以秦川在天野部隊後撤後，並沒有過多地前出追擊，而是順勢佔領了遼陽和鞍山，掩護身後趕來的北線集群佔領連山關和弓長嶺兩處險要隘口，把瀋陽等遼中腹地護在身後。

中日之間第一次中滿戰爭就此告一段落，北線集群的兵力和南線兵力會合后，順勢建立起了從鞍山東面延伸到海城、營口地區的防線。至此，東北軍在關外的主力7萬多人，全部集中到了遼南地區。關內的兩個經過新式戰爭磨練的重裝旅——8、9兩旅，也開始向遼西急進，封堵遼西和遼南對海敞開的海岸線，準備應付日本人可能發起的兩棲登陸。

下一步就看中日兩國政府和國聯過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