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實驗、真相、戰鬥

時間是晚上八點三十一分，地點是學院都市的派車場。

派車場就好比公車的車庫，許多電車都會在這裡進行維護，跑完最後一趟的列車也都會被放置在這裡。派車場的範圍大約有一個學校的校園那麼大，地面跟鐵路路面一樣鋪滿了碎石，並有十條以上的鐵軌平行並排。鐵軌的前端是巨大的鐵卷門車庫，看起來就像港邊的出租倉庫。派車場外圍則放置著貨物列車所使用的大量金屬貨櫃，幾乎把整個派車場包團起來。金屬貨櫃像積木般疊了一層又一層一?度約相當於三層樓建條。因為這些雜亂堆積的金屬貨櫃，派車場周圍簡直跟立體迷宮沒兩樣。金屬貨櫃就像山，派車場就像被山環繞的盆地。

派車場完全沒有人。

因為這裡是完全配合放學時間行駛最後一班電車的學園都市，所以派車場早早就已人去樓空。作業用的電燈全部都已關閉，周圍也沒有民房，所以一點光源也沒有。雖然是在住著兩百二十萬人的大都市內，卻是如此漆黑，仰望天空甚至可以看見平常看不見的微弱星光。

「他」就站在無人的黑暗中心點。

學園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一方通行。

他看起來宛如已經跟周圍的黑暗同化，讓人有一種錯覺，似乎這裡不是派車場，而是在一方通行的巨大臟器內。

黑暗之中，白色的少年的臉上卻帶著一抹焦躁遙望著遠處的天空。

「?~搞什麼啊……」

彷彿為了回應少年的抱怨，前方的黑暗中由遠及近的傳來清脆的腳步聲，伴隨著一方通行根本不懂的語言哼唱的歌曲。

「我雖然是個牛仔……」

「撒，終於來了呢。」一方通行的嘴巴開心的咧開來，紅色的瞳孔瞬間放大以儘快看清來者。

「在酒吧只點牛奶……」

「喂！遲到了~難道你不知道實驗是八點三十分開始嗎？」一方通行不快的朝來人抱怨道。

「為什麼不喝啤酒…….」

「你唱的是什麼啊？我在問你話啊，沒聽到嗎？」雖然壓根聽不懂唱的是什麼，但那種歡快的曲調還是確實感受到了，「還有這種歡樂的氣氛是怎麼回事？你在小瞧我嗎？啊？」

「因為啤酒……啊~抱歉抱歉……」來人終於站到了一方通行視線之內，是一名國中生年紀的女孩，及肩的茶色頭髮，短袖的上衣與夏季用薄毛衣，配上灰色百褶裙，外面套了一件研究人員或醫生才穿的白大褂。

「因為在想一些事情……不過完全與你無關啦，啊哈哈哈哈……」少女乾笑著在臉前揮動著手掌。

「……算了~重要的是，實驗終於可以開始啦！~」一方通行微微眯起眼睛，宛如毒蛇般盯著眼前的少女，「還有什麼遺言嗎？」

「那個…需要密碼確認嗎？」少女似乎有些尷尬的撓撓頭，眼睛向周圍尋找那並不存在的牆角，那神情就像一個在老師面說「啊，我的作業忘帶啦~」這種絕對會被戳破謊言的壞學生。

「嗌？――你也會在意那種事嗎？」一方通行歪了歪脖子，「怎樣都無所謂啦。」

「呼，幸好幸好……」少女不知道從哪裡拿出條毛巾擦著額頭，一副逃過一劫的樣子。

「喂~你就這麼想死嗎？」一方通行確實感受到了，世界上確實有種人，光是說話就可以確實激起自己的怒氣。

「哪，先別急好吧……」少女扔掉毛巾，雙手插在外衣口袋裡，「首先我覺得需要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哦？也許確實有這個必要，畢竟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搞清楚你到底是誰呢？」一方通行稍稍意外的看著少女，「不過，你應該不是御坂美琴吧？」

「賓果！~自我介紹一下――」少女把右手的大拇指朝向自己，「御坂美琴軍用量產複製人，體檢號10030。」

一方通行愣了一下，然後扶著額頭大笑起來，「鬧了半天，原來還是玩具嗎？喂~喂~我說這到底是什麼搞笑的戲碼？難道是被殺一萬多次后終於出現的奇怪個體嗎？」

「能力level2缺陷電力，在此，以自身意志，參加實驗目的為『反射』無法發揮作用時的因應戰術。」隨著清晰的自我介紹，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和其他妹妹接近，最後完全趨於一致。

「晚上八時三十四分四十五秒、四十六秒、四十七秒――第10032次實驗現在開始，接受實驗者一方通行請至指定位置待命，御坂宣布。」

……

「什…什麼？你說中止了？」上條當麻不可置信的看著美琴。

「啊…是啊，學院理事長叫停了實驗，一切終於結束了……」御坂美琴嘆了口氣，然後彷彿想起了什麼惱火的事情，「那個傢伙……」

「啊…這樣啊……」上條困惑的撓了撓頭，總覺得事情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然後瞬間好像想起了什麼，「不，不對吧？今天和你分開后我還遇見了受傷的御坂妹妹，似乎我突然闖入了實驗，然後實驗不得不停止的樣子……當時她確實受了很重的傷，似乎已經流血昏迷了。」

「恩？怎麼會？那個傢伙明明說實驗已經被終止了的……」美琴抓住上條的肩膀問道，「那個妹妹呢？後來怎麼樣了？」

「啊？後來被另一個御坂帶走治療了啊，似乎是1003…0？恩，是10030號的御坂把那個受傷的妹妹帶走了。」上條仔細回想著。

「10030…10030？！你說那個傢伙？！」美琴愕然問道。

「恩，沒錯，就是10030……額？你認識的嗎？」上條疑惑的看著美琴。

「啊……算是認識吧……」美琴的表情抽搐著，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配合著瀏海上閃爍的電花，上條切身感受到了危險而下意識的遠離了美琴幾步。

「喂喂喂~你沒問題吧？不要突然就開始放電啊！」上條手忙腳亂的把雙手在身前胡亂的揮舞著，「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啊？」

「啊，抱歉，突然想起了令人不爽的事情……」美琴深深吸了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剛才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10030跑過來告訴我說實驗已經停止了的，看來不過是個拙劣的笑話罷了……」

是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停止？

這一切原本就是學院高層默許的吧？什麼理事長親自叫停之類的，明顯只是拿來哄騙自己的吧？可笑自己竟然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信以為真……

哪怕是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也被自己拿來作為想讓自己得到救贖的理由。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就彷彿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岸上拋來的救生圈，卻發現抓到的救生圈本身是紙糊的那樣，帶著因希望幻滅而瞬間僵硬的表情漸漸溺斃在水中。

「唉…怎麼會這樣呢？」

彷彿要掩飾一切表情似的，美琴開口說話了。

「真不像樣，看來是受騙了……也許不過是派來專門讓我安心，怕我妨礙實驗吧？10030那個混蛋...說什麼實驗已經停止了……」

「等…等一下……」違和感再次出現，但這次上條似乎抓住了什麼，「10030……實驗……」

「當時……10030……實驗……」上條抱著腦袋拚命回憶著，他知道自己已經抓住什麼了，彷彿被困在礦道中的人已經感受到外面吹來的風一樣，拚命挖掘著自己的記憶。

「上條？怎麼了？什麼10030實驗？」美琴詫異的看著抱頭苦苦思索的少年。

「對！對了！就是這個！」上條一瞬間豁然開朗，右手握拳狠狠打在左掌上，「當時那個10030對那個白頭髮的傢伙說『晚上派車場的實驗就由我來吧』，這樣的話！」

「什…什麼？」美琴的表情一瞬間僵硬了。

「她說『晚上派車場的實驗就由我來吧』，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上條的呼吸急促起來，「應該做點什麼吧？不能這樣放著不管吧？」

「……比如打打自動售賣機啦、打打不良少年啦、打打黑子啦、打打當麻啦、打打當麻啦、打打當麻啦、打打當麻啦、打打當麻啦……之類的。」少女輕佻的笑著。

「那傢伙……」她到底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這樣和自己說話的呢？彷彿是籠子里的小白鼠看著外面興高采烈玩耍著的孩子，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快樂，然後緊緊記在心裡……這種心情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嘛，那就長話短說。首先自我介紹，我是御坂10030號。」少女伸出右手大拇指朝自己示意。

「笨蛋……」已經註定要痛苦死去的「複製體」面對每天過著幸福日常的「原型」的話，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羨慕？不甘？怨恨？但少女就那樣大大咧咧的彷彿和鄰居打招呼一般的自我介紹。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元氣少女朝向遠方呼喊著。

「專門跑來……」彷彿是被害人跑過來安慰始作俑者一樣，明明已經被傷害的遍體鱗傷還要作出一副逞強的樣子……

「我說……你這見鬼一樣的表情是啥意思啊！！」少女眼角抽搐，右手的拳頭卻似乎要捏爆了。

「說了這種讓人安心的話……」事實上卻是，前面就是鮮血淋漓的絞肉機，少女在跳下去之前還回頭拍著內疚的絞肉機製作人的肩膀說了「沒關係，就用我的骨頭卡住那台機器，你安心回家吃飯吧」這樣的話……

「自我之後，再無死者。」少女從黑暗中站到自己面前，然後又頭也不回的回到黑暗中去。

「騙子……」透明的水珠，一點一點滴到冰冷的鐵橋上。

心中最後一絲細線宛如已被名為覺悟的剪刀剪斷，一瞬間，美琴有一種解放感。就像斷了線的氣球，將要永無止盡地朝遠方飛去般，那是種毫無牽挂，朝著決定性毀滅邁進的自由感……

……

「問題1，如何使一方通行的能力無效化？御坂提問。」少女站在高高的集裝箱上，白色外衣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

「那種事情……」一方通行腳下的碎石一瞬間朝後方噴發，或許是他改變了腳下動能的「方向」吧，一方通行像是腳上裝了火箭一樣，以炮彈般的速度在一步之間便拉近了和少女之間的距離，「明明沒可能辦到吧？」

「回答錯誤。」少女只是微微側了一下身體，就閃過一方通行的攻擊，「御坂開始執行預定方案1。」

「哈！我很期待哪！」一方通行落地，再次踩踏了地面，以更快的速度逼近少女。

但是少女卻瞬間在一方通行的視野里消失了，空中的一方通行還沒有來得及詫異，便被一隻手刀切在脖子上，宛如被獵槍打落的鳥兒，狠狠摔到了地面上。

又出現了，「反射」竟然無效？

明明憑他現在的狀態，就算抱著核爆彈自爆，應該也會毫髮無傷。

但是，

不知為什麼，能量方向反射完全不管用。

「分析，一方通行，能力矢量反射……」少女慢慢把右手放回口袋，走到一方通行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所有帶有矢量的攻擊均可無效化並加以反射，本質為概念上的『改變方向』。」少女的瞳孔里依然沒有任何焦距，「對應策略：接觸到的一瞬間，將攻擊的方向變成『相反』，目標因攻擊的『改變方向』而受到確實傷害。御坂成功執行了預定方案並作出總結。」

「問題2,，如何精確把握到『相反』的時機。御坂繼續提問。」

「嘖……少說大話了！劣質品！」一方通行的左右兩手像兩把刀子一樣畫著複雜的軌道，但是卻連少女的衣角也碰不到。

「回答錯誤。御坂開始執行預定方案2。」少女雙手插在衣兜里，一邊躲閃著一方通行的攻擊，一邊還可以開口說話，「lv2的缺陷電力，直接用電流攻擊不足以取得預期效果，調整體內的生物電信號，以『接觸即改變方向』的生物電信號為前提，開始攻擊判定。御坂切實執行方案。」

話音未落，少女一個鞭腿將胡亂攻擊的一方通行踢飛出去。

「攻擊判定成功。附加說明，生物電可以調整內分泌系統，例，腎上腺素。」少女邁著精確的步伐朝掙扎著站起來的一方通行走去，「人類遇到危險時，由於腎上腺素等物質的分泌，反應速度和力量，可瞬間增加三倍，如果使用生物電進行刺激，初步判定五倍至十倍均可達成。御坂以此獲得高於你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御坂非常耐心的解釋道。」

少女在離一方通行不到兩米遠的地方站定，「問題3：如何以上述之外的方法使一方通行的能力無效化？御坂開始提出下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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