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山初識

洛輕寒睡著了。

似乎過了很久，她的意識才逐漸回歸。

主持大師說：前世之因，今日之果，因果輪迴，亘古不變。

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的夜，只有身旁不遠處的一簇火苗燃燒着。微弱的火光搖搖曳曳，大有隨便刮來一陣風就能將其熄滅的趨勢。

藉著微弱的星火，洛輕寒才慢慢的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此時她身處在一座破廟之中。

廟堂中央，是一座大約高達三米左右的佛像，佛像坐立在香案上，莊重又慈祥。香案上只放有一個小小的香爐，裏面並沒有香燭等祭拜之物，只有幾根已經燒完了的香枝光禿禿的立在那兒。佛像和香案上落了些灰，看起來也是好久都沒人前來祭拜了。廟堂里立着的四根圓形大柱子上也有了些斑駁的痕迹，看起來年代久遠。屋樑上原本懸掛的紅綢也是破敗不堪，在空中似有若無的飄蕩著。廟裏四處還有些雜草，看起來雜亂無章。

環顧四周，也只有她腳下的這一方土地還算乾淨整潔。看樣子，好像是有人特意打掃過似的，不過也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因為洛輕寒方才起來的時候瞥見了自己的衣袖上沾染了些灰塵。

說罷，洛輕寒抬手輕輕的拍了兩下。剛拍完身上的灰塵，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怎麼回事，她這身上的衣服不對啊，怎麼是古裝？她記得來佛雲寺的前一天，她特意去買了一身棉麻質感的民族風禪意盤扣長衫淡青茶服，怎麼這會身上的衣服變成了一席藤青曳羅靡子素白長裙。

等等，佛雲寺。

她記得她不是在佛雲寺的青竹園休息來着，怎麼到了這個破廟？難道是睡著了在做夢？

洛輕寒毫不憐惜的揪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疼痛感傳來，讓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做夢。

「大師，大師~」洛輕寒不由得大喊出聲，可是沒人回應。她又喊了兩聲，依舊沒有人回應。

該死的老和尚，居然騙我。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死老道，臭道士，為老不尊，騙子，神棍。洛輕寒在心中已經將佛雲寺的主持罵了個體無完膚，猶不解恨，方又狠狠的踢了兩下柱子，這才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不還停的哼哼唧唧的嘟囔著「死和尚，臭道士」之類的話。

忽然，瞥見手上有一串不起眼的木珠手鏈。

她記得，老騙子和尚將這串手鏈遞給她的時候，告訴她，此手鏈為十八子，是由上百個菩提子品種中挑選出其中十八種串起來而製成的佛串。

所謂十八子，指的是十八屆。即六根：眼界、耳界、鼻界、舌界、身界、意界；六塵：色塵、聲塵、香塵、味塵、觸塵、法塵；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太陽子、月亮子、緬茄、五眼六通、金剛子、陀羅尼子、摩尼子、天意子、花菩提根、天竺菩提、蓮花座、天台豆、天台菩提、木魚果、鳳眼菩提、仙桃、阿修羅子、寶塔金絲菩提子。此為十八子。

老騙子和尚說，帶上這串十八子，等到時機成熟，便能找到答案，遇到有緣人，破解夢境。

有緣人？哼，讓她來這裏，什麼也不肯說，就給了她這麼一串破手鏈，能頂什麼用。

洛輕寒不由得在心裏又罵了老和尚一通。正在這時，廟外傳來了一陣不急不忙的腳步聲。洛輕寒立馬警惕起來。「誰？」

「姑娘醒了？」

來人身穿一身素青色禪衣，手上抱着一堆柴火，正朝着她的方向而來。洛輕寒抬眼往上望去，不由得一驚。

長眉若柳，鼻若清風，唇如飛櫻，身形如玉，猶遇清雪。

尤其是那一雙清澈的雙眸，乾淨透亮，彷彿是一譚汪洋，讓人忍不住就陷了進去。

洛輕寒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這雙眼睛，好生熟悉。

好像在哪裏見過。

「姑娘，姑娘~」竹青見洛輕寒不答話，只是盯着他一個勁的發獃，不由得有些臉紅。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這麼盯着看，不免有些無措。

洛輕寒這才意識過來自己走神了，忙笑着打了個哈哈，咳了兩聲。

「呃，那個，我叫洛輕寒，小和尚你叫什麼？」

可惜了這麼美的一雙眼睛，居然是個和尚，唉，流年不利啊！

「小僧竹青。」

竹青？白衣如雪膚似玉，綠竹青青惹蝶飛。洛輕寒不由得又是一驚，她怎麼突然想起這兩句來，不由得見鬼。不對，這兩句詩是哪裏來的，她什麼時候學過，難道是佛雲寺的老和尚告訴她的？

「小和尚，這是何處？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小曾路過青山時......」

原來，她是被他在山上撿到的。

竹青原是下山替師傅辦事，在路上遇到了昏倒在路邊的她。本着出家人慈悲為懷的理念，又實在不忍見她一個姑娘家的倒在路邊無人問津，附近又沒有人家什麼的，這才將她救下，帶來了這破廟。眼見着柴火快燒光了，又想着長夜漫漫，雖說已是暮春時節，但夜裏到底溫度低，這些日子又生了寒潮，怕她夜裏着涼。再加上這荒山野嶺，保不齊有野獸出沒。見她還在昏睡着，似乎還得一會兒才會醒來，這才出門尋了柴火，順便摘些野果。才剛回來，就發現她已經醒了。

洛輕寒聽完臉立馬就黑了。昏倒？還是在山上？這尼瑪是什麼劇情，穿越？玄幻？還是高科技的vr？

這時，洛輕寒的肚子很不和時宜的叫了兩聲。洛輕寒又是一囧，丟臉啊！

竹青聽到了也不笑話，反倒是將果子遞給洛輕寒。「這是方才拾柴火時，順道摘的，想來姑娘昏睡了一天，怕是餓了。」

洛輕寒見小和尚將從衣襟里掏出來的果子遞給她，眼睛又直勾勾的看着他。這小和尚還真是善解人意。

對待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都能如此細心照料，這不由得讓洛輕寒想起了自己。就算偶爾在路邊遇見有人摔倒也不會去扶一下，生怕被對方訛上了。

見洛輕寒又一動一動的盯着自己，竹青不由得臉又慢慢紅了。洛輕寒見着，不由得感嘆一聲：唉，她不過是覺得眼前這小和尚單純善良的可愛，這才多看了了他兩眼。

可是，他臉紅個什麼勁。莫名其妙。

洛輕寒一把接過果子，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別說，這山裏長的果子雖然長的丑了點，但到底是純天然無污染的，比起那些什麼催熟劑增甜劑催熟出來的果子好吃多了。

「對了小和尚，現在是哪一年？」洛輕寒一邊說着，還不忘一邊詢問竹青此時的情況。

竹青臉上早已恢復先前的神態。答道：「現在是天乾五十七年。」

什麼？天乾五十七年，不是2019？難道，她真的是穿越了？

兩眼一閉，洛輕寒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女施主，女施主......」

「誰，是誰？誰在叫我？」迷迷糊糊中，洛輕寒聽到有人在呼喚她，那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蕩而來。她極力的想睜開雙眼，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那雙眸子卻像是黏住了一般，怎麼也睜不開。

「女施主，女施主......」

「誰，誰在那裏？出來。」

那個遙遠聲音還在呼喚她，且越來越近。

「女施主，是老衲。」

洛輕寒一聽，不由得怒火中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正要去找他呢，沒想到他倒是先找上門來了。「臭和尚，你趕緊把我弄回去，否則我就去警察局告你，我讓你蹲大牢，讓你們佛雲寺永遠消失。」

主持一聽不由得笑了。「呵呵~女施主莫要驚慌，且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你妹，你先把我弄回去。」

「不可，不可。並非老衲要將女施主送來此地，實乃女施主自己心念所致。女施主自己不願醒來，老衲也無可奈何。」

「臭和尚，你用不着蒙我，等我回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主持聞言也不生氣，依舊是呵呵的笑着。「那老衲等著女施主早日回來。前世之因，今日之果，因果循環，切勿強求。切記，切記。」說完，那聲音就消失了。

「你回來，臭和尚，回來，臭和尚。」

竹青見洛輕寒一邊嘴裏大喊著臭和尚，一邊手在半空中左右晃動，不由得忙起身過去。「姑娘，醒醒，醒醒。」

洛輕寒睜開朦朧的睡眼，這才看到身旁一臉擔憂的小和尚，又望了望四周。外面天已經大亮，她也還是在之前的破廟中。看來，是真的被那臭和尚忽悠到了這勞什子什麼天乾皇朝了。

蒼天啊，她不過是想解個夢，這樣也能穿越？

洛輕寒耷拉着腦袋，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姑娘可是做噩夢了？」

噩夢？可不是噩夢嗎。那該死的的臭和尚，說什麼前世之因，今日之果，就是把她扔到這莫名其妙的天乾皇朝，任她自生自滅嗎？看着小和尚一臉擔憂的模樣，洛輕寒稍有些心安。

還好讓她碰上這麼個正直善良的小沙彌，也算是給她遙遙無期的異世旅途增添了一份安慰。

「我沒事，謝謝。」

竹青見洛輕寒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也不再多問，只是忙遞了水和食物給她。「姑娘一個人暈倒在路邊，想必遇上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不知姑娘之後有什麼打算？此處荒僻，不是久留之地。」

聞言，洛輕寒又不免一陣茫然。她能有什麼打算，她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眼前這小和尚，哪裏還認得其他人。又沒關係又沒錢。

等等，錢？洛輕寒摸了摸身側，發現腰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香囊。她忙拿下來，打開一看。這一看不要緊，簡直讓她笑開了花。居然是錢，是錢啊！臭和尚，算你還有些良心。

「哈哈哈~哈哈哈~」

洛輕寒笑得前翻後仰，倒是把竹青嚇了一跳。這姑娘莫不是傻了吧，眼裏頓時便多出了一抹同情與擔憂。

洛輕寒抬頭就看見竹青用一副同情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不由得忙收了笑。「不好意思。那個，小和尚，我對此地也不熟悉。你去哪兒？不如我就跟着你一起吧。」

「這......」

他這次下山是為了辦事，這第一件便是幫師傅前去尋一個人。可惜聽聞那人早幾年就不見了蹤跡，他這會兒也不知要去哪裏找呢。若是還帶個姑娘一起，這要是被師兄師弟們知道了，可不要笑話了他去。況且，他身為出家之人，若是身邊跟個姑娘，難免惹人非議。

可是看這姑娘孤苦伶仃的模樣，他又實在不忍拒絕。

洛輕寒見他一臉糾結的樣子，不由得笑道：「這樣吧，小和尚你既然要下山辦事，那便帶我一程。到了城裏，我自會找間客棧先住下，不會再跟着你，你大可以繼續去辦你的事。」

聽了洛輕寒這番話，竹青愧色難當，覺得自己方才竟將師傅的教誨給忘得一乾二淨。助人為樂，這姑娘不過是對此地不熟悉，想讓他陪行一段路，他卻猶豫不決，當真不該。

但見洛輕寒一臉笑意，眼睛裏都是期待之色，竹青心中的那麼一點小小的愧疚這才放下。

「好。如此，小僧便和姑娘結伴，一同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