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謝姜生(番外)

第436章 謝姜生(番外)

沈悅死了。

電視新聞聯播,她去自首了,說殺了人,在進入監獄的第一晚,就死了。

兇器是牙刷。

牙刷被磨了一晚上,末端不算太尖銳,刺穿了脆弱的大動脈,一擊致命。

那天很晚,他看着新聞,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主持人冰冷而又官方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

他笑了一下,沒有放在心上。

到了第二天,他很早就起來了,穿了一身顏色純正的黑西裝,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在打領帶的時候,手抖得不成樣子。

這次的領帶是他打的最丑的一次。

剃鬍子的時候手也在抖,割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延伸到了脖子上,血珠冒出,有點滲人。

他按著自己一直都在抖得手。

對着鏡子裏紅着眼眶的男人罵道。

傻逼,在抖就剁了。

他來到監獄,認領了沈悅的屍體。

監獄人員看了他一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唏噓道:「唉,這丫頭下手真狠,一點後路都不留,那根牙刷都捅穿了脖子吶。」

那得有多痛啊?

沈悅啊沈悅。

你不是最怕痛了嗎?

白布矇著沈悅的臉,他不敢看,但是這也許是最後一面了。

沈悅死了,他再也見不到了。

他終究還是掀開了白布。

沈悅閉着眼睛,臉色死白,依舊漂亮,好像只是睡著了,下一秒也許就會睜開眼睛,輕輕柔柔的叫着。

「謝先生……」

他一陣恍惚,笑的得意。

他說,不是不願意跟我回家嗎?我偏要帶你回家。

他終於如願以償,要帶着這個還在鬧脾氣的人回家了。

屍體來到了殯儀館,一放進去,火一燒,後來變成了一捧灰。

很輕。

他把沈悅帶回了家。

屋子很空,他想吃牛肉麵。

再也沒有人叫他謝先生了。

好吧,他承認,有點想她了。

也就只有一點點。

——

日子還是照樣過,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離了一個人而活不下去,地球依舊在轉,太陽仍然會升起。

每天都是應酬,開會,批改文件,還有謝老爺子天天催。

他煩不勝煩,最終還是回了一趟老宅。

許恬也在,和謝老爺子一起品茶,把謝老爺子逗得哈哈大笑。

一看到他就板着臉,冷哼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他沒有說話,坐到一邊。

許恬一瞧氣氛不對勁,就連忙轉移話題,她一貫會來事,沒一會兒冷凝的氣氛又變得活躍。

飯後,謝老爺子還是照樣把他叫到書房,語重心長旁觀敲打的問什麼時候才可以抱上孫子。

他臉上帶着再正常不過的笑。

「之前我有過一個孩子。」

「但是死了。」

「是我害死的。」

結局是謝姜生被趕了出來,謝老爺子已經很久都沒有動過氣了,拿着拐杖就要打死這個孽障,被那些人阻止了。

他整理了一下稍微凌亂的西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晚上,他做了噩夢。

半夜硬生生的被倉皇嚇醒,他滿身的冷汗,下意識的伸手去撈身邊的人,碰了一手的空。

他閉着眼睛,實在睡不着了。

於是就起來抽煙,找不到打火機,四處找了,就是找不到。

再也忍不住了,他雙目赤紅,眉間微微的跳動着,焦躁發狂,怒火中燒的東奔西找,房間被他翻的一團亂,花瓶被砸碎,重要的文件散落到了一地。

找不到!

找不到!

他媽的死哪裏去了!

到底死哪裏去了!

他突然發瘋般,眼眶猩紅,就如同喪家犬一般,一身西裝卻看起來像兇猛的野獸,等把房間搞得亂七八糟,才又沒有安全感一般的縮在床角。

頭部傳來破裂似的痛,他用力的捶著腦袋。

「又想抽煙了?」耳邊有人輕輕的說,語氣輕柔如江南煙雨下的霧雨,清清淺淺,「謝先生,抽煙對身體不好,你的打火機被我沒收啦。」

他難受,頭都快要炸掉了。

「我難受,太難受了……」

冰涼的溫度似乎敷上了他的額角,那輕柔的聲音有些失真,「還難受嗎?」

如一股淡淡的清流,刺痛感減緩。

他睜開眼睛著,迷茫的看着空蕩蕩的四周。

「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她嘆了一口氣,「回不來了呀謝先生,你不是說不喜歡我嗎?」

他突然很火大,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聲色俱厲地低吼:「我怎麼就不喜歡你了?我讓你跟着我回家還不明顯嗎?你不願,你怎麼都不願!現在又來管我!看我這樣,你很得意是不是?!」

他好像真的瘋了,平靜的火山下岩漿滾燙的要舔舐一切。

沈悅好像很難過,「對不起……」

「誰他媽的稀罕你的對不起啊?你到底想我怎樣?怎樣啊!」

他並不知道自己此刻失去理智的模樣有多麼的割裂可怕,他顫抖著喘氣,無理取鬧,就像個頑劣的孩童一般撒潑打滾。

可是現在沒有人再會包容他的撒潑。

沈悅好像生氣了,沒有在理他。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很疼,就好像被人活生生的挖出來了,空蕩蕩的。

他錯了嘛。

別不說話呀。

——

他在別墅里待了一天,他就看着骨灰盒,什麼表情也沒有,特別滲人。

許恬一回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天黑了,別墅里的燈沒開,她覺得疑惑,一開燈,嚇了一跳。

她平復了一下心跳,大概也聽說過沈悅的事情,望着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事吧?」

燈太亮了,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許恬,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把這份協議簽了吧。」

許恬走了過來拿起協議,一眼過去就是加粗的標題。

離婚協議。

許恬沒有辦法震驚,「你要和我離婚?」

沈悅脾氣很好,基本從來都沒有跟他耍過小性子,不曾想,一耍起脾氣來,就直接不要他了。

是不是離婚了,他的悅悅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許恬有很多想問的話,但是一看他這幅樣子,就脊背發寒,最終還是忿忿的簽下了離婚協議,頭也不回走了。

他笑着,對着盒子說。

我想離婚的,我知道你很介意。

我只是想把這個做成籌碼,我想讓你跟着我回家,然後告訴你,我會離婚,不會再嫌棄你做的牛肉麵,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一個人算計久了,就會把自己手中擁有的一切當做籌碼。

他看似勝券在握,其實早已滿盤皆數。

——

他搬到了他賣給沈悅公寓裏,落了許多灰,打掃了一個小時,才煥然一新。

沈悅的房間他沒有動,他不敢動。

房間里彷彿還存留着那淡淡的清香,已經很淡了,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被沈悅擁抱了一樣。

最近晚上總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著了,也很快被驚醒,他不太清楚自己夢見了什麼,但是還沒有從夢裏那種劇痛感還沒有緩過神,高大的身體微微的蜷縮著,那是一個很害怕的,缺少安全感的姿勢。

——

他真的不會做飯啊,廚房差點都被炸了,最終還是跌跌撞撞的做了一碗牛肉麵。

他煮了兩碗,問對面的她好不好吃。

她還在鬧脾氣,不理他。

他哄著,我發誓,以後我絕對不會嫌棄你做的牛肉麵。

——

在一次晴天,他來到了沈悅之前租的房子。

東西都還在,他一個一個慢慢的收拾,在抽屜里發現了幾瓶葯。

是治抑鬱症的。

藥瓶的葯都快吃光了。

原來,他的悅悅早就病了啊。

你告訴我啊,這樣,我就可以多愛你一點,每天一點,病就好了。

腦袋抵著牆,他咬住自己的指節,把抽噎聲逼回喉嚨里。

我就想逼你回來。

沒想不要你,我只是害怕,因為你總是拒絕我。

——

他去找了陸瑾,他不知道陸瑾到底做了什麼,但是沈悅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殺人。

陸瑾躺在icu。

他知道,自己也是逼死沈悅的罪魁禍首。

他該死,但是陸瑾也該死。

並不太尖銳的牙刷,硬生生的捅穿了整個脖子,她是怎麼下的去手的?

他去了超市,買了一把水果刀。

醫院的人並不算很多,他來到了icu病房,門口有人看護,他和陸瑾之前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把他給放了進去。

陸瑾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無數道管子,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用刀,只要管子一拔,不出半分鐘人就會死。

他不想拔,他想用這把刀捅穿陸瑾的喉嚨。

走了過去,鋒利的刀尖泛著寒光。

很可惜,刀只是在陸瑾的脖子上留下了一痕,就有人闖了進來。

護士看到這一幕,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

外面看護的人沖了進來,醫生,保安全都一股水的涌了進來。

他改變了主意,人活着,其實比死了更要痛苦。

保鏢不敢動,他仔仔細細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

走廊里的人看他就看神經病一樣。

低頭,原來是不小心割到了手掌,刀口很深,滿手都是血。

真奇怪,一點都不疼。

他沒開車,就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上沒人,就他一個,他坐在了最後面的位置。

手上的傷口沒有處理,現在他才感受到了有點疼。

他不怕疼,他只是怕沈悅疼。

他坐在公交車上最裏面,滿臉都是滴流的水痕。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外面車笛聲等噪音很大,他可以稍微的鬆懈一下,仰著腦袋,渾身顫抖,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來。

——

在人前,他依舊是說一不二,英俊完美的企業家。

他有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準點下班。

還在花店買了一束百合花。

一打開門,他好像聽到了耳邊拂過一道聲音。

「謝先生,回來的這麼早呀。」

他把百合花插在了玻璃花瓶里,純潔乾淨,就像那個人的眉眼。

他笑了,「是啊,你想吃什麼?」

「謝先生還會做飯?」

他露出得意驕傲的幼稚表情,「是啊,我現在的廚藝了得,想不想吃牛肉麵?我給你露一手。」

她好像很開心,依舊溫柔,「好啊。」

他馬不停蹄的去了廚房,渾身上下充滿幹勁,每一個步驟都充滿著嚴謹。

很快就煮好了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麵。

面放涼了,她都沒有吃。

他的眼眶突然泛酸,想着,也許做得還不夠好吃。

——

到了半夜,他夢到自己把沈悅拋下,不管沈悅怎麼哀求挽留都不動於衷。

「謝先生!救救我!」

「求求你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愛你了……」

他拼了命的想要去抱住那個人,可是他剛抓住她,夢就醒了。

屋子漆黑,像個不能喘氣的棺材。

黑暗與絕望幾乎要要壓垮他的神經,沈悅的呼救聲,像一條無形的鐵鏈捆住了他的脖子。

他艱難的爬了起來,去夠著盒子。

抱着盒子,他從床上摔了下來。

臉貼在了冰冷的盒子上,冰涼的液體就像雨勢浩大的暴風雨,他氣若遊絲,哭都哭不出聲。

只能抱着盒子,就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童,一邊一邊叫着那個人的名字。

可惜,盒子不會安慰人。

它不會說。

謝先生,別哭了。

它只會在無聲的訴說。

謝先生,我已經走了,你哭,也沒用。

它就是那麼無情。

它第一次對它的謝先生這麼無情。

——

最近的記憶總是在回溯。

他慢慢的數着自己的罪條,後來發現早已被判了死刑。

他喘喘不安,焦躁不安至極。

秘書一進來就看到男人雙眼猩紅,面容因為壓抑著某種情緒而變得扭曲,嘴裏嘀咕着什麼。

秘書心驚肉跳,「謝總?你沒事吧?」

男人猛得抬眸,獃滯了一下,恢復了正常。

秘書鬆了一口氣,把文件放過去,在不經意之間,她看到了男人漆黑的髮絲,不知何時長出了幾縷瀝盡心血蒼白。

原來意氣風發,成熟穩重的男人,多了一種蒼白陰沉的死氣。

秘書手腳冰涼,她看着男人面無表情的把文件簽好。

沒有忍住,秘書問了一句,「謝總和沈小姐和好了嗎?」

男人笑了一下,很溫柔,是從骨子裏面散發出來的,似乎這個時候才有了點活氣。

「早和好了。」

秘書放心了,竟然還有膽子打趣,「那謝總天天這麼早下班也是為了和沈小姐約會嗎?」

「對啊,想早點回去給她做飯。」

秘書沒有想到謝總還會屈尊降貴的做飯,不由的說,「謝總對沈小姐真好。」

不好。

我對她一點都不好。

我壞死了。

——

沈悅什麼都沒有給他留下,也許還在生氣,都不願意到夢裏見見他。

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沈悅消氣,只能抱住盒子哭,像個委屈的孩子撒嬌。

「來看看我吧,來看看我吧……」

「我真的實在是太想你了……」

對不起,可能吵到你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

——

他就想脫離了水的魚。

在滾燙乾燥的土地上蹦躂,沒有水的魚,活不了多久。

他堅持了兩年,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僅僅兩年,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二十歲。

在一次晴天,他寫着遺書。

想了一晚上,最後只寫了兩段話。

沒有辦法,他剛動筆,就快要哭得喘不過氣,紙都快要濕了。

喜一人,甚喜之。

未能留之,甚遺憾。

那天晚上,他手裏拿着一張照片,自言自語說:「你不想見到我是嗎?」

「可是,我很想見你。」

「到時候你見到我會不會很生氣啊?」

「對不起,我任性最後一次好不好?」

幸虧思念無聲,否則震耳欲聾。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這宿主能處,讓她當反派她是真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這宿主能處,讓她當反派她是真當
上一章下一章

第436章 謝姜生(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