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恃寵生嬌
宋媞媞暗暗捏著腰側的素手鬆了松,她的清眸微嗔。
算蕭玦這個瘋批有點良心,不至於在眾人落下她的面子。方才她還在心底擔憂,若是他否認,她該是如何收場。
她纖纖素手擦拭着眼尾的淚水,軟著聲音道:「謝過太子殿下還臣女一個清白,否則臣女跳入黃河都洗不清了。」
蕭玦深深地凝視着宋媞媞眼尾下的一點硃砂,晶瑩剔透的淚水淌過後,愈發瀲灧,彷彿要滴出濃稠的血滴。
若是炙燙的舌尖在她的硃砂嗜血地舔舐著,廝磨著,會不會嘗到她甘香的滋味。
他喉嚨微微滾動,聲音低沉:「衡陽縣主不必言謝。」
眾人一臉驚恐,他們震驚地望着神色隱隱約約帶着寵溺的蕭玦。
這根本不是他們認識的太子殿下!他冷情冷性,不近女色,敢靠近他的女子,無一例外,皆是死得很凄慘。
為何他會在眾人面前堂而皇之地偏袒衡陽縣主?
方才他們還能安慰自己,太子殿下是因為梅花一詞被衡陽縣主所吸引,現下看來,並非那麼簡單。
衡陽縣主究竟是用了什麼狐媚子妖術,能叫一個無情無欲的神袛犯了戒,破了欲?
虞素素的心猶如千軍萬馬踏過,已經支離破碎。太子殿下為了宋媞媞,如此傷她!
她幾乎是怨恨道:「太子殿下,賞花夜宴男女不同席,相去甚遠。您又是如何看到衡陽縣主是無辜受牽連的?」
蕭玄冥亦是在一旁眼睛冒着熊熊的烈火,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好啊,宋媞媞這個水性楊花的小賤人原來是勾搭上蕭玦,難怪一直看不上他!
他低下頭,目光陰森。
蕭玦轉過身,他的身量極高,猶如一座不可仰止的山峰,攜裹着令人心生怖懼的戾氣。
他的聲音冷徹入骨:「你敢質疑孤?」
虞素素腳底冒起一股寒意,她當即顫抖著聲音道:「臣女不敢。」
宋媞媞輕執小手帕,擋住她笑得甚為愉悅的唇瓣。
她今日總算體會到什麼叫「仗勢欺人」了,蕭玦是人人畏懼的閻羅王,抱上他的大腿,讓仇敵痛徹心扉起來,簡直是事半功倍。
女子對着男子眨了眨眼眸,盈盈水澤蕩漾。
也不枉費她餵了他喝那麼多心頭血,他這個瘋批狗男人今日總算幹了一回人事。
她心裏藏匿的那個極為大膽的想法又湧起,若是能與蕭玦合作,讓他殺兄弟,弒父皇,丞相府便會安枕無憂了。
殊不知,這對於一個思想異於常人的瘋批來說,她的銷魂一眼,就是在勾引他,撩撥他。
蕭玦喉嚨滾了滾,丹鳳眼浸染著陰鬱的深影。
他在心底如是想道:愈發放肆,恃寵而驕。
太后的臉色難看,蕭玦這狼崽子哄騙媞媞的手段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她總有一個錯覺,他們宋丞相府如珠如寶的媞媞,很快就會落入他的圈套,根本無法阻止。
可她看到元嘉帝龍顏陰沉,頓時覺得心裏的鬱氣消散不少。
比起哀家惱怒蕭玦這個狼崽子覬覦媞媞,怕是皇上要比她更加頭疼,他一直想要打壓宋丞相府。
如今他最寵愛的太子卻對媞媞情有獨鍾,豈不是如鯁在喉?
太后鳳眸閃過了一絲冷光,朝着元嘉帝道:「皇上,太子已是證明了衡陽縣主的清白,這事你要如何處置?」
元嘉帝藏在龍袍下的大手攥緊,鷹眸晦澀不明。
他粗粗地喘了一口氣,剋制住心底的怒火:「清平郡主,朕念在你落水頭腦不清醒,便免了你失言的責罰。」
「責罰可免,但你仍需向衡陽賠禮道歉。」
虞素素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嘗到了口腔的血腥味也不肯罷休。
宋媞媞害得她如此凄慘,還要她向對方賠禮道歉,這是在剜着她的心啊。
她忍了又忍,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衡陽縣主,本郡主向你賠禮道歉。」
宋媞媞眼眸勾勾,嘲弄的鋒芒一閃而逝。
她十分大度道:「清平郡主今日夜裏遭此禍事,心裏存着氣,衡陽是理解的。」
「不過是小事,無須掛齒。」
虞素素差一點抑制不住內心洶湧的恨意,宋媞媞明明已經贏得這麼徹底,為何還要趕盡殺絕,出言譏諷她?
她對着宋媞媞勉強笑了笑。
忽然,一直默不作聲的蕭玄冥跪在地上,道:「父皇,今日夜裏兒臣亦是犯下了大錯。」
「兒臣雖是救人心切,也讓清平郡主的名譽受損,兒臣願納她為正妃,請父皇成全。」
虞素素如遭雷劈,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本該承受這個惡果的人是宋媞媞,如今卻成了她。
她恨不得咬斷宋媞媞的脖子,啖其血肉!
元嘉帝凌厲的鷹眸掃向了蕭玄冥,殺心與厭棄一閃而逝。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小小一個丫頭片子也對付不了。
他聲音沉沉滾滾:「准。」
虞素素臉色灰敗,刺骨的寒意在刺入她的身體和心裏,眼前發黑。
姑且不說她一直傾慕著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而蕭玄冥性情暴躁又愚蠢,在床笫上對待女子的手段殘忍狠辣。
更何況,他的母妃是上天預警的妖女,再無爭奪皇位的資格。
她實在承受不住,暈倒過去了。
蕭玄冥怒氣升騰地瞪了一眼宋媞媞,他將目光回落在虞素素的身上。
竟是儼然一副夫君姿態,他抱起她,急聲道:「御醫!御醫何在!」
元嘉帝龍眸閉上,他似乎不願再看到這一場鬧劇。
他沉着聲音下令:「賞花夜宴,到此結束。」
話音剛落,元嘉帝拂袖而去。
太監拖着長長的聲音道:「皇上起駕——」
眾人齊聲道:「恭送皇上。」
半晌,直至明黃色的龍袍消失不見,他們這才長吁一口氣。
今日夜裏的驚變實在太多,目不識丁的衡陽縣主竟能做出一首令人驚艷的詩詞,清平郡主落水丟了清白,成了大皇子的正妃。
最讓他們不敢置信的,冷情冷性的太子殿下在眾人面前護著衡陽縣主。
他們不由望向月色朦朧下的男女,只見他們眼神交纏,眸光你來我往之間,彷彿將周邊的人群隔開。
蕭玦低下頭,長眉斜飛入鬢,挺鼻薄唇,每一處的五官都是上天造物者的特別恩賜。
自成風骨,湛然若神。
他刻意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氤氳著莫名溫柔蝕骨的寵溺:「兩刻鐘后,孤在桃林等你。」
宋媞媞心神一盪,她呆望着丹鳳眼星子明明滅滅的蕭玦。
她腳趾頭微微蜷縮起來。
這個瘋批,他又是想做甚?
「衡陽,隨哀家回慈寧宮。」不遠處,傳來太后威儀十足的聲音。
她的鳳眸冰冷,媞媞純真無邪,狼崽子虎視眈眈,實在驚險。
……
回慈寧宮的路上。
月色姣姣,清輝灑落在皇宮的紅牆綠瓦上,美不勝收。
太后憐惜地拉住宋媞媞的手,她慈愛問道:「媞媞,今日可是虞素素主動算計你?」
媞媞善良柔弱,絕不會主動出手害人,反擊也必定是忍無可忍。
宋媞媞驚嘆,果然什麼事情都逃不過皇姑祖母的法眼。
她輕輕點頭,語氣溫軟:「是,皇姑祖母。」
太后鳳眸凌厲,她不由抓緊宋媞媞的手,冷哼道:「哀家絕不會輕饒她們!」
宋媞媞輕聲勸慰:「皇姑祖母,您別為不值當的人置氣。」
「柳貴妃想借抓鬮行令恥笑媞媞,媞媞卻是大出風頭,讓柳貴妃打了臉。清平郡主亦是自食惡果,嫁給了皇宮最不中用的大皇子。」
她眼眸彎彎,流光溢彩飛舞:「該氣該恨的人是她們才對。」
太后被宋媞媞哄得心情舒暢,她看向嬌艷欲滴的少女,笑着點頭:「好好好,媞媞最乖了。」
不知不覺,太后與宋媞媞已然走回慈寧宮大門。
忽然,宋媞媞摸了摸耳邊的明月璫,含嬌細語道:「皇姑祖母,媞媞的明月璫似乎掉落了,媞媞這就回去找找。」
太后的臉色陡然一沉,鳳眸威嚴地望着宋媞媞。
宋媞媞莫名心虛,指尖發麻。
她在心底暗暗罵蕭玦,若不是看在他今日替她解圍的份上,她有些何苦欺騙皇姑祖母?
太后一言不發,在心底重重嘆息:媞媞啊媞媞,尋明月璫如此小之事,隨便指一個宮女找尋便可。
皇姑祖母看你是被蕭玦那個狼崽子迷惑得不輕!
她越想越氣,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媞媞為了蕭玦,也開始哄騙哀家了。
宋媞媞心想,要麼就此作罷。
可她腦海中浮現著蕭玦深得噬人的丹鳳眼,作罷的話在舌尖轉了轉,又咽了回去。
終是,太后還是不忍心讓宋媞媞為難:「媞媞,小心。」
莫要被那個狼崽子佔了便宜!
宋媞媞懸著的心回落在原處,她朝着太後行了一個禮,道:「皇姑祖母,媞媞去去就回。」
言畢,她轉身朝着桃林走去。
太后望着宋媞媞綽約生姿的背影,她的鳳眸微暗,不知道心中所想。
雲遊道士曾在媞媞出生之日批下命數,媞媞天生鳳命,心頭血至純至柔,能救她性命,亦能救人性命。
被救性命者的人是蕭玦,他們兩人羈絆甚深。
這個羈絆,究竟是媞媞的福,還是媞媞的禍?
慈寧宮外數百米的桃林環境清幽,極少有人經過。
蕭玦一襲紅衣邪肆,眉眼蕭蕭肅肅,站立在一塊假山前。
他頸長體修,雙腿筆直有力,周身散發着讓人浮想聯翩的陽剛氣息。
不遠處,宋媞媞裊裊娜娜而來,纖腰盈盈搖曳,恰似花扶柳。
蕭玦喉嚨滾燙,丹鳳眼毫不掩飾他內心陰暗滋生的貪慾。
今夜,宋媞媞又掉落入他的陷阱。
他微舔著薄唇,她是逃不掉的。
不過須臾,宋媞媞走近蕭玦身邊,墜落入他氤氳著繾綣星子的深眸。
竟讓她有種錯覺,他在此處痴痴等待許久。
她聲音微微發顫:「殿下,久等了。」
「不久。」蕭玦的聲音在撩人晚風中響起,攜裹着令人臉紅心跳的重欲感。
宋媞媞心臟漏了半拍,她怎麼覺得這樣的蕭玦甚為可怕。
就像是本性貪婪狠戾的蒼狼,隱沒了所有陰鬱的念想,在讓她放下防備,遲早會將她的脖子咬斷,啃噬她嬌嫩的肌膚。
她輕輕搖頭,將腦海中不可思議的想法摒棄,綿綿道:「殿下,您今夜在此處等臣女,所為何事。」
幾十米外,傳來侍衛的聲音:「仔細搜查!」
「莫讓他們逃了!」
宋媞媞一驚。
桃林本是極少人走動,所以她才會放心在此處與蕭玦見面。為何會有侍衛搜查到此處?
她臉上莫名盪起一層誘惑的胭脂色,雖然她與他清清白白,但是夜半相見被人發現,實在不妥。
在宋媞媞看不到的地方,蕭玦薄唇輕勾,丹鳳眼席捲著詭譎的佔有慾。
猝不及防地,他棱骨分明的大手掐住宋媞媞細得可憐的腰肢,往假山背後走去。
一瞬間,兩個人藏匿在黑漆漆的假山洞口。
男子的肌理分明結實,女子的身姿嬌軟可欺,「困」在逼仄的空間內,緊緊貼著,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