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嘴巴如刀

1591嘴巴如刀

第二天,寧總去礦場轉了一圈,然後在玉礦集團總部召開了會議。這次會議的目的不是金沙的發展,也不是玉礦的發展,而是面向了西北整體能源產業,這也是張鵬飛最近思考了很久的問題。最近每次上京,他都和首長們探討這個問題,隨著金沙玉農矛盾的爆發以及玉礦改革的成功,內務院也把這項議題擺在了案頭。

其實高層過去不是沒有考慮過國企對西北能源發展的壟斷,這種發展模式短期內會有一定的經濟效應,但是長期下去就會出現很多的弊端甚至大問題。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高層每一天需要處理的工作太多了,既然現行發展還可以繼續,相關部門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增加工作量?天底下不是所有幹部都像張鵬飛,多數領導幹部的宗旨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事態的發展明顯超出一些人的計劃,在張鵬飛的推動下或者說逼迫下,這項工作不得不擺上前台。張鵬飛首先提出的改革只要有兩點,一是從開採角度分一部分給地方,另外一個要求便是調整資源稅,如果這兩點都可以實施,不但可以增加西北的財政收入,同時也解決了國企與私企在資源開發中存在的矛盾,順帶也能部分的遏制**問題。

眾所周知,像過去那種完全壟斷的方式,從開採到銷售完全由國企自己說了算,這種企業就像**的王國,高管們權利太大,犯事的也就多。這些問題高層首長們都想過,只是資源不像其它產業,如果完全放鬆給地方,高層也擔心政局不穩,但適當的改革還是可以接受的。

在會議上,張鵬飛當著以寧中總為首的領導、專家學者的面就直接提出如果不對現有的發改模式進行更改,西北能源業將來還會發爆發更多的問題,也會限制地方的發展。

張鵬飛說:「無論是當下還是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從全國產業布局和經濟發展規律來看,能源產業今後仍會是西北最重要的產業。雖然我們在努力調整經濟支柱,但是西北能源產量巨大,這是一個無法忽視的蛋糕。為了讓西北獲得應有的利益,就需要改變現有的利益分配體系。具體來說,要打破央企的壟斷地位,西北自己可以大力發展能源產業。同時改革稅收政策,國家應把從西北能源產業中獲得的利益更多地留在當地。」

張鵬飛這席話讓寧總皺了下眉頭,也讓所有人替他捏了一把汗,雖然之前都知道他在做這方面的工作,但是在如此正式會議上提出來還是首次,這不是有點讓首長下不來台嗎?此舉給西北幹部帶來的震動難以想象,不管他們對張鵬飛的態度如何,單是這一席話就令他們有些無地自容和汗顏,相比於這些本地幹部,張鵬飛對西北的工作更熱心!

吾艾肖貝默默地看了眼張鵬飛,心口還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他自問沒有這種膽量。而趙金晶美麗的眼睛也眨了眨,同樣好奇張鵬飛敢當面講出這種犯忌諱的話來。她的腳踝還有些疼,走路很不靈便,今天不顧形象地穿了雙軟底的運動鞋和牛仔褲。但是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種穿法更讓她的身材顯得亭亭玉立了。

「大家都議議……」寧總回頭看向了身邊帶來的幹部和智囊們,其中不乏有一些國內經濟界的權威人氏,還有一些大學的教授。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說,氣氛有些冷場。

「怎麼……都沒想法?」寧總顯然有點不滿意,自己帶來這麼多人,難道都被張鵬飛一席話給堵住嘴住了?他先不想表態,也是想聽聽別人的看法。

「咳……我說兩句吧,」有一位中年男了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後對寧總諂媚地笑了笑,正色地看向張鵬飛:「我不是十分贊同張書記的意見,我覺得國內能源發展問題還沒有那麼嚴重。現行體制還是不錯的,為何要提高資源稅?一但西北開了這個口子,其它幾個能源大省又該如何?如果大家都要改革,這不是製造混亂嗎?」

中年人的話令一些人點點頭,他隨後又看向張鵬飛說:「當然,就事論事,我對張書記的工作精神還是很欽佩的。」看得出來,儘管是想替寧總說話,但是他也不敢太得罪張鵬飛。

張鵬飛掃了眼他面前的桌牌:郎強平,是一位經濟學者,屬於內務院的講師,偶爾會給首長們講一講經濟類課程。

「我覺得西北的問題來源於民族與文化,這是歷史條件所遺留問題,而不能歸類到能源開採方式上面,這麼說不對吧?」又有一位年紀略大的幹部開口了,張鵬飛知道他是石油天然氣集團的副總蔣航。

蔣航看了眼張鵬飛,接著說道:「眾所周知國家對能源行業的監管一直很嚴格,但是在一些地方的開採當中,實際上也會承包給私企或者個人,煤礦和稀土開採就是一個類子。而西北與其它地方不同,由於內地不是很穩定,國家對這邊的能源開採模式收的就比較緊,這也有利於西北的平穩發展,怎麼能……說成是加深了央企與地方上的矛盾呢?一但放開了,不是更加混亂嗎?」

蔣航的意思很明顯,彷彿張鵬飛有意把西北的各種矛盾都轉移到了能源發展方面,這是政治上的一種轉移視線。而他自己本身對張鵬飛就沒什麼好感。最近西北的能源改革喊了這麼久,一但實施起來,他們集團在西北的地位將受到很大的影響。

「也就是說大家都是反對的意見了?」寧總玩味地向兩旁掃了掃,所看的都是他的隨行人員。

大家沒應聲,看錶情自然是那個意思。當然,更主要的是他們覺得首長也是這個意思。

「你怎麼說?」寧總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張鵬飛。

張鵬飛淡然一笑:「我對這兩位的發言可以用最簡單的一句話概況,那便是——不了解情況!」

張鵬飛語出驚人,一句話震驚四坐,更讓剛才發言的兩人面紅而赤,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嘴巴這麼狠。吾艾肖貝皺了下眉頭,心想他再這麼下去局面不是失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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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細說說。」寧總依然面無表情,似乎對張鵬飛的態度不以為意。

張鵬飛說:「先說一下郎博士的說法,或許郎博士在經濟界出版了很多本圖書,也講了很多課程,但是剛才的說法確實不了解西北的情況,完全沒有認清西北當下的形式。當然,郎博士的時間都用在了研究學術論著上面,這一點也不能怪他……」

張鵬飛的話引來了一些淡淡的笑聲,在場的各位也有人看不上這位博士。郎強平這些年一直是屬於高調的學者,以製造輿論新聞來抬高知名度,總會發表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論點。聽了張鵬飛的話,郎強平表情訕訕的,心裡是極為不滿的。

張鵬飛接著說道:「西北的能源發展問題嚴不嚴重,這個需要我們當地人說話才有準。而就資源稅的問題……這還有爭論的必要嗎?難道說增加地方的收入有錯?能源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適當調高資源稅為的還是解決本地的民生問題,提高當地居民的生活水平。如此一來,豈不是讓西北百姓看到了國家對他們的關心和重視?至於郎博士提到西北這個口子一開,其它各省也要改革……這根本就是沒道理嘛!所謂改革……無非是改革問題,沒有問題的還改什麼?反過來想,如果各地都覺得需要改革,不也正說明存在問題?要不然各地的領導幹部是吃飽了撐的?」

會場內各種笑聲都有,看向郎強平的目光帶著一些同情,其它人不願意開口,更多的是知道張鵬飛的厲害。他可與其它領導幹部不同,人家可是經濟、法學雙博士學位,而且是正巴經讀出來的,單從這些年執政的經濟能力就可以判斷出來,這可與郎強平這種紙上談兵的教授不同。

張鵬飛說他不了解情況,並非是一句空話。另外,張鵬飛又是穆喜之的高徒,在哲學、心理學等方面造詣也很深,關鍵是口才出眾,別說你一位學者了,就是在國家領導人面前他都敢說話,別人這時候開口不是找罵嗎?他們也知道郎強平想拍首長的馬屁,但是現在首長的態度不明,還是少說話為妙。

張鵬飛喝了口水,接著說道:「其它地區要不要改我可管不著,那是其它領導的問題,我們現在只說西北的事。在此,我也說幾句題外話,我們國人考慮問題往往喜歡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我們現在談的是西北能源改革問題,扯到別的地方有什麼用?」

郎強平的臉已經紅到了極限,他在別處都受到尊重,怎麼也沒想到張鵬飛這麼不給面子。關鍵在於張鵬飛反駁得有理有據,讓他剛才的發言顯得太小兒科了,他確實不了解西北的情況,剛才的話也只是順口而出,沒怎麼多考慮。

「還有呢?」寧總的表情依舊。

張鵬飛似乎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而是也學著郎強平剛才的樣子,對著他笑了笑,說道:「我也是就事論事,如果說話有什麼過分的地方還請郎博士理解,我就是直腸子。其時我對郎博士研究學術的精神也是很欽佩的……」

「呵呵……」會場內的笑聲更大了,張鵬飛這翻話可是**裸的打臉了,同剛才郎強平的話基本一樣,只是在此種情景下講出來,充滿了幽默感和反諷的意味。就連寧總也忍不住笑了笑,暗想這小子還真不能得罪,他的嘴像刀子似的。

郎強平尷尬地笑笑,後悔自己剛才發言了,誰能想到張鵬飛這麼厲害!

「還有就是剛才蔣副主任的話,我認為十分的不妥,這種話不應該從您的口中講出來,容易造成誤會。」張鵬飛說到這裡滿臉的嚴肅,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蔣航,後者被看得有些心虛,不敢與之對視。想想剛才郎強平的結局,蔣航就有點無地自容了。

張鵬飛有意頓了頓,似乎故意製造緊張氣氛似的,然後才說道:「蔣副主任剛才說西北的問題來源於民族與文化,這嚴格來說是有歧視意義的,明顯是對西北少數民族的不尊重!我到是想問問蔣副主任,難道西北就註定應該存在問題嗎?」

「我……」蔣航沒想到張鵬飛給他扣下了這麼大的帽子,急得滿頭是汗。

張鵬飛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西北確實存在問題,但這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而不能直接歸罪到民族與文化方面,作為一名領導幹部,此種說法十分不應該。我覺得西北現在的問題根源還是貧困與落後,老百姓的生活得不到保障,貧富差距太大。你沒有調查過西北百姓,沒有同他們近距離的接觸過,也就不會明白他們心裡怎麼想。我可以告訴在座的各位,西北百姓不是要主動鬧事,他們現在想的更多的是被國家和政府遺忘了,他們感覺現化化發展與他們無關。隨著gdp的增漲,隨著能源產業的開發,他們感覺不到任何的利益,這才是問題的根源。或許還有人說這是宗教因素和分裂勢力,我不否認,可是請大家想一個問題,如果他們生活得很幸福,誰還沒事去鬧事?」

蔣航把頭低下了,他感覺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嘲諷。

「那麼,接下來再說第二個問題,」張鵬飛伸出了兩根手指:「剛才蔣副主任提到國家對能源行業的監管一直很嚴格,這一點錯誤也沒有,能源行業的開採和發展容易出現安全問題,監管嚴格是必要的。但是如何監管與如何開發,這從根本上就是兩個問題,難道說改革后就逃離了國家的監管嗎?」

「說起這個,我到是想反問一句,近些年在出產能源的地區,出現了多少違觀案例和人為的責任事故?這些事故是發展方式的問題嗎?明顯不是,而是監管不力的原因!隨後,蔣副主任還提到國家對西北開採模式的收緊有利於西北的平穩發展,這仍然是兩個不相關的問題,還是那句話,國家對能源問題的重視,嚴格管理這不是錯誤的。但是如果在發展模式上進行變革,又怎麼會增加混亂的局面呢?事實表明,現在的混亂更多的是來源於開採模式。在這方面……有人比我更有發言權,」張鵬飛說到這裡看向了趙金晶,說道:「趙總,你就談談礦業發展的問題吧。」

蔣航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活到這個歲數,還頭一次被人罵成這樣。他緊緊咬著牙齒,有心反駁兩句,可是看了眼寧總,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張鵬飛低頭喝水,讓大家有時間思考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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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金晶沒料到張鵬飛會把自己推出來,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腦子有些發暈。她看了眼寧總,又看了看張鵬飛,訕笑道:「這種場合……我還是不要說了吧……」

張鵬飛笑道:「怎麼……還讓寧總請你嗎?」

趙金晶俏臉一紅,羞澀的模樣讓會議室內一時間春光無限。寧總笑了笑,說道:「金晶,你現在是礦業集團的老總,既然鵬飛同志讓你說,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談談吧。」

張鵬飛補充道:「關於礦業改革方面的問題你比我了解,我看就從為何要對玉礦集團改革談談吧,也讓各位更深入地了解西北能源發展現狀。」

「那……好吧,我就簡單說說……」趙金晶的模樣還是有點羞澀。

寧總一副很認真的模樣,心裡卻也佩服張鵬飛的高明,在這種時刻推出趙金晶,可以起到好幾種作用,看樣子他應該早就算計好了的。剛才氣氛有些緊張,確實需要一個人來從中間緩和氣氛,趙金晶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而趙金晶的身份還很特殊,她的話容易讓人信服,這在無形中不就幫助張鵬飛了嗎?況且礦業集團正在改革試點,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這些,寧總又看了眼張鵬飛,他發現這是一個很難被人看透的傢伙。就在剛才當張鵬飛出面反駁那兩位的時候,他也感覺不應該,言語有些過分。但是現在再仔細想想,似乎那種略顯氣憤的反駁也是他故意烘托的氣氛。

趙金晶看了眼張鵬飛,眼神有些複雜,還觸動了腳傷。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我就從金沙玉礦的問題說起吧,對這方面我了解的內容確實不少。其實當地百姓和商人對國企確實有一些怨言,這一點不單在西北,在各地都有這種情況。先說西北吧,就在我們集團轄下……」

聽著趙金晶的講述,眾人也漸漸明白張鵬飛的用意了。蔣航與郎強平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都感覺自己成為了炮灰。看寧總的態度,好像自己領會錯了意。

等趙金晶把礦業集團與當地存在的矛盾說完之後,寧總說道:「我相信這些應該是事實情況,能源問題是一個大問題,既然有問題那就一定要改,但是如何改法還需要具體的研究。剛才大家都談了許多,也讓我更深入地了解了情況。西北是我國各種自然資源比較富集的地區,是我國未來能源、礦產及原材料的後備供給基地,是我國未來現代化工業化的『資源庫』;西北資源的總體優勢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它在國家戰略全局中的重要性,將直接影響著我國國民經濟長期增長所需物資資源的保障程度。」

聽寧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坐的各位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聽這意思寧總並不反對改革,而且非常認可張鵬飛的話。

寧總接著說道:「剛才鵬飛同志有一句話說得好,只有存在問題才會改革,不然就用不著改革。如果真要改革,不如先從試點開始。我看西北礦業集團搞得就很好嘛,金沙玉礦的例子就不錯。這是在開採模式上,至於提到資源稅的問題,這還要再想想。」

張鵬飛笑道:「感謝首長考慮西北的發展現狀,當下西北資源開發利用的層次和領域都相對較低較窄,未來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也是潛力最大的地方。如果我們在黨中央的領導下進行生產模式的改革和產業調整,一定會提高百姓的生活,也會對國家的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

在坐的各位被張鵬飛的整得沒有半點脾氣,就連拍馬屁的話從他的嘴裡講出來都顯得與眾不同,技高一籌。西北的幹部暗暗佩服,他們感覺聽張書記講話真是一種藝術的享受,好像道理就在他的口中,怎麼說都有理。特別是他剛才反駁時的那股氣勢,這可不是學問、知識能帶來的,應該是一種與生俱能的本領。

寧總感慨道:「發展就是一個改革的過程,在計劃經濟體制下,西資源開發主要是由中央企業直接壟斷經營,資源產品東運加工,這種發達地區的原材料供應基地的定位,框定了西北工業主要是以能源和原材料工業為主的格局,而西北自身發展卻很緩慢。西北的發展方向,經過這幾十年的發展,特別是近20年的調整和改造,不斷得到完善,並在經濟發展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但從現代經濟發展的要求來看,西北產業結構還表現出明顯的低層次化,極不適應可持續發展對資源開發的高層次化需要。以高消耗、高污染、高浪費為代價保證經濟增長的單極增長源模式,隨著人口的增長和經濟發展對資源壓力的增大,越來越顯示出其弊端,尤其嚴重的是,這與可持續發展對資源永續利用的要求相背離。聽到西北的幹部談到這麼多,可見改革刻不容緩,我認為……」

散會之後,張鵬飛特意走到了趙金晶身邊,微笑問道:「腳沒事了吧?」

「沒事了……」趙金晶板著臉回答,又補充道:「你還真是厲害啊,所有人都可以成為你的棋子,連寧總都敢利用!」

張鵬飛訕訕地笑,其實他也挺心虛的,之前寧總可從來沒確定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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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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