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陰晴

「我對你不好嗎？」

「……」

李書英回到家裏，林耀進在客廳沙發上坐着，手裏拿着酒杯——他已經喝了不少了，桌上是一支空的酒瓶，另一支也剩不多了。李書英進了家門就往樓梯方向走，她沒注意到林耀進，他的話——她當然很快就聽明白了。

「你又讓人跟着我。」

「他是你什麼人……」林耀進把酒杯摔碎在地上，「他是你什麼人！」他在藉著酒勁發泄，他平常隱忍得過分地多了——包括工作，包括感情，他習慣了以退為進，或者說是懦弱。

「別喝了。」李書英竟然忽略掉他的責問，她徑直上樓。

「李書英！」林耀進伸手橫掃了桌上的酒瓶、杯子，然後他踩着碎裂的玻璃渣三五步衝到她面前，「我是你丈夫！」他的眼睛裏是憤怒和不慎泄露的自卑——在感情上，他一敗塗地。

「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我們只是各取所需。」

「不是！」

「你醉了。」

「李書英，你一點也看不見嗎？你一點也感受不到嗎？」林耀進利用了感情，也陷入了感情。

「你是我合法的丈夫，我是你合法的妻子，這就是我們的全部關係。」

空氣里是冷漠。像李書英的態度。

而徐家——

在徐琝回家前的三個鍾里，沈寒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消解「衝擊」和「陳怨」。一半因為徐氏的變故，一半因為李書英固執的愛。

「菱姐，幫我準備點飯。」

七點半，徐琝回到家，他直接進了廚房，小楊媳婦在忙碌，「回來了。你去洗手吧，我這就給你把飯菜盛上來。」

徐琝松解了衣服，在一樓洗漱間簡單洗了臉才回到餐桌上。

「寒心回房了是嗎？」

「在房裏。」小楊媳婦上了飯菜，又回廚房端了剛剛準備的小米粥，她往樓梯的方向去，徐琝不明就裏，「寒心還沒吃嗎？」沈寒心平時都是六點半吃的晚飯。

「吃了，又吐了。」

「怎麼了？」徐琝說着就放下了碗筷，要站起來，小楊媳婦攔住他——

「你吃吧，先吃飯，沒事。」小楊媳婦示意着手裏的托盤，「也得讓她先吃了才行。我上去了，你吃飽了再上來。」

「好。」徐琝放心吃飯。

空中忽然連聲閃電，接着就下起了雨。夏天的雨，大都是酣暢淋漓的，它趕走暑熱。

小楊媳婦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二十分。徐琝在座位上第二通電話，他表情嚴肅。

「怎麼沒吃？」他結束通話。

「吃了幾口。」小楊媳婦欲言又止，「說累了，要先睡了。」

「我去看看。」徐琝起身。

「等等——」小楊媳婦擔心沈寒心，下午李書英走後，她就覺得沈寒心不大對勁，她應該直說的，「下午，書英來過了。」她和李書英一起生活過一段日子，那時徐一一才幾個月大。

「知道了。」徐琝沉默了一會，上樓了。

窗外雨聲稀稀拉拉，把暑熱完全退卻了。

房間里，只有一盞床頭燈亮着，沈寒心側身面向窗戶躺着，窗帘收著，落地窗的小窗口開着。她沒能睡着，她看着玻璃窗上反映出的自己，聽覺里都是雨的聲音。

「……」徐琝在她眼前屈膝跪地，他凝視她，用十指的撫摸表達小別的想念和歉意——因為李書英，她又一次來家裏，不會是無緣無故。

沈寒心的視線從窗戶回落到徐琝臉上。他常常用眼前的姿態守護在她旁邊，在他下班晚歸以後，在他出差返回之後，也在清晨，他看着她從睡夢中醒來——對她微笑，說一聲「早安」。

「哪裏不舒服嗎？」

她幾乎沒吃晚飯。

「困了，不想吃。」

「好，晚點你想吃了再吃。」

「你呢？」

「嗯。」他說他吃飽了，「熱嗎？」她只是用被單遮蓋了肚子。

「嗯。」她微微動動頭，「你去洗漱一下。」他面容憔悴。

「不累。」

「徐琝……」沈寒心有話想問。

「你說。」

「李書英下午來了。」沈寒心直說，「她告訴我了。」

「她說什麼了？」

「公司的事。」

「我會處理，你放心。」

他一直是這樣，不讓她擔心。

「她說她要你。」

「傻瓜。」他從來不會連篇情話，他說她『傻』，因為他心裏只有她沈寒心一個人，「不要在意別人怎麼說。」

「她能幫你。」沈寒心鼓足勇氣說了這一句話。她怕了，怕和徐琝分開。可是徐琝不能離開徐氏。

「我不需要。」

「徐琝，讓她幫你。」

「你在說什麼傻話。」徐琝皺眉，他不願意聽她說這些。他害怕，如果他們分開……他們不能分開。

「徐琝，公司是你爸爸媽媽的心血，它有今天，也是因為你的用心。它不可以變化，不可以垮掉。徐氏必須由你管理。可是，它就快要變成——」

「不會的。」他第一次打斷她，他從來不會在她說話的時候打斷她，他有點生氣，氣李書英的自作多情，氣林耀進一幫人的所作所為。

「李書英說只要我離開就可——」

「別說了！」徐琝又一次打斷了她，他暴躁了，語氣有些嚴厲，「不會有事的，放心。」他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又安慰她，「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徐琝，你太累了，我想你停下來……」沈寒心坐起身來，徐琝坐到她膝邊，「……」有眼淚在打轉。

「沒事的……」他不說話了，只是擁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