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霖莉校園初次邂逅，匆匆寒暄話別有…

頤和鎮高級中學的同學們大多數時間都沉浸在煩勞的學業當中，不為別的，只願為將來考個好大學，謀個好前程。老師和家長們都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孩兒，渴望著鳳凰涅槃的那一刻。

晚飯後的操場上是異常熱鬧的，尤其對於高三的學子，這種瘋狂的學習模式更顯得時間的彌足珍貴。

李彥霖對於晚飯後的這段時間是極度渴求的。這源於他對文字的痴迷，多次的模擬考試證明，他不是考試那塊料。

一百五的卷子，頂破天也就考出了個一百一十五的佳績，這也是他的巔峰。每次總有十來個人將他遠遠的甩在後邊，事實證明，他與語文第一名相差甚遠。

李彥霖遭受多次打擊之後，便不在痴迷於這十多分，只保留了那份對語文的鐘情。

李彥霖和王喜榮興沖衝來到學校的食堂。說是食堂，其實就是一座綜合樓。

大概六七層的樣子，一樓和二樓經過簡單的裝修，變成了學生食堂。

放眼望去，一個個打飯的窗口，整齊的排列著。每層樓大概有十來個。

廚房外邊是大廳，大廳里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擺滿了餐桌。

學校採購的餐桌，座位和桌子合二為一。鐵質的桌子，方便搬用清潔，既省事又皮實。

他兩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人湧進了食堂在排隊等飯。

像往常一樣，他在食堂的櫥櫃里拿了自己的飯盒，走到三號窗口，在這排隊等飯。

窗口裡面是一張鐵質的案板，同時可以做桌子用。桌子上擺放著一口大盆。今天的主菜是土豆片炒白菜，還有一丁點的肉絲。

案板的另一頭放著一大盆米飯。正對窗口是食堂的爐灶。

由於外邊的空氣比較寒冷，和剛做過飯的原因，整個屋子裡混混沌沌的都是水汽。

廚房裡面有三個工作人員正忙碌著。看得出來，兩個是做飯的，一個是幫忙打雜的。

等李彥霖排到窗口的時候，他將自己的飯盒遞了進去。一位40來歲的女人接了飯盒。先給她打了一勺子米飯。

「阿姨，再打一點」，李彥霖看著這點米飯有點少，然後想讓她多打一點。

「待會吃完了，再來打唄」，他說著。

「你再打一點吧，我待會就不過來了」，李彥霖想一次性打滿了。說不定待會來的時候飯早就賣完了，哪來的機會打第二次。

「好吧！」

這個女人看著李彥霖，知道自己說不過，十分不情願地在李彥霖的飯盒又加了一勺。然後遞給旁邊的男人，讓他幫忙打菜。

男人抄起手中的勺子，舀了滿滿一勺子扣到李彥霖的飯盒裡。

這下好了，滿滿一飯盒夠他吃一頓了。

對於一個並不算富裕的縣級中學來說，食堂的飯菜能填飽肚子就足夠了。他也不再奢求什麼。

李彥霖端著飯盒，轉身找到一張桌子，和王喜榮坐在了一起。這便是他們今天的晚飯。至於味道如何暫且不說，肯定是管飽了。

「彥霖，你吃這麼多嗎？」王喜榮看著李彥霖都快要溢出來的飯盒，想著他這麼瘦小的身體，怎麼能吃這麼多，似乎不合情理。

「對啊，每天不都吃這麼多嗎？」李彥霖笑著，只不過今天稍微多了一點點而已。

「你這麼吃也不見你胖啊！」王喜榮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啊，你吃那麼一點也不見你瘦啊！」李彥霖看著他微微發胖的身體，笑兮兮地開玩笑說。

「這是身體壯，不是胖。看你這瘦小的身板，這飯量和你的身材明顯不符啊！」，王喜榮上下打量著他。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這樣，吃的那麼多，還不長肉」，李彥霖無奈地說著。

按理，自己吃的飯比王喜榮多，體格也沒他那麼高，如何就顯得比較瘦小。

不管這麼多了，每天吃飽肚子是正事。不然學習累的時候，連一點勁都沒有，肚子還餓得咕咕叫，那才叫一個難受。

李彥霖扒拉著飯盒裡的米飯，狼吞虎咽的。不一會兒，滿滿一盒飯便被他吃的一乾二淨，粒米不剩。

「你這吃的真乾淨，要不再來點？」，王喜榮說著要他再去加點米飯。

「這就夠了」，李彥霖說著，「先走了，你慢慢吃啊！」

他走在學校中央的馬路上，兩邊是綠茵的景觀松樹。松樹種下的時間並不長，還未長大，但依然在寒風中傲立。也許這便是它們的魅力所在。

李彥霖由於剛吃完飯的原因，又走得快一點。突然感覺胃裡邊有一陣疼痛，他不敢走得快了，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他一邊觀望著學校的四周，一邊向高三一班的教室走去，步履穩健，忙而不亂。

這便是他每天下午的日常。

還不曾有一分鐘，他便帶著一本《高中語文誦讀精選》出來了。相比那些亂七八糟的物理、化學、數學、英語，這是他最喜歡的一門課程。

對於這種課程，簡而言之，就是無腦的記憶背誦，簡單了當。

對李彥霖來說，不僅如此，他還有些許的喜歡，他喜歡沉浸文字的海洋。

跑下樓梯，繞過幾幢教室，他便來到了頤和鎮中學這片最熱鬧的地方。

諾大的操場，並不喧囂。此刻大多數的同學們還在就餐或返回的路上，所以，操場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徑直來到靠近操場邊緣的地方。這是他每天的必經之處，雷打不動。

當然也有被無關人等搶佔先機的時候，每每這時縱然內心不爽，終究也無濟於事。公眾場合的先來後到，這是亘古不變的規則。

他來這兒，還有一個原因。操場的邊緣有花園，用花崗岩圍欄磚砌成。可以在這佔一個位置，坐著讀書，不至於太累。

此時，頤和鎮正值晚秋之際。黃昏的夕陽懶懶洒洒地懸挂在樹梢，縱使千里晚霞，依然遮擋不了萬丈餘暉。傾瀉的陽光鋪滿大地，暈黃的一片。

在這塊「清凈」之地，李彥霖從懷裡拿出一本《高中英語必備辭彙》，用它拍打著花崗岩上的塵土，然後墊著坐了下來。吃完飯，最舒服莫過於此時了。

「長歌行，白居易。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傾國：絕色女子。

漢代李延年對漢武帝唱了一首歌：『北方有佳人，絕世而色。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在得。』後來，『傾國傾城』就成為美女的代稱。」

李彥霖在心裡默默背誦著。這篇文章本身篇幅較長，背誦起來還是需要時日的。

日暮迫近，操場上讀書的人絡繹不絕，來來往往，步履匆匆，嫻靜中夾雜著幾分志氣抱負。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李彥霖長舒一口氣，斷斷續續總算是理順了文章。在最後一句脫口而出的時候，他有一種刀劍入鞘的快感。抬頭掃視著眼前克己勤勉的莘莘學子。

突然，他的視線在操場的一角停住了，盯著一人。

淡藍色的牛仔上衣下，似乎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一條黑色的收腰瘦身褲，腳上一雙黑白相間的帆布鞋。

扎著馬尾，在夕陽的映襯下，黑色的頭髮微微泛黃，正仰著半邊臉。微風吹過的時候，兩鬢的髮絲微微浮動，嫻靜而美麗。

「這個人看著好面熟啊，怎麼感覺見過似的。」李彥霖心裡默默嘀咕著。

在操場的角落裡，這個女孩轉悠了幾個來回。最後一次沒有折返，徑直消失在漫漫人群中去了。

「哦！這不是我那小學同學嗎？叫什麼來著，什麼莉。不對，初中同學叫蔣莉莉，小學同學叫什麼莉來著。怎麼還想不起來了，她也在這兒？」李彥霖思忖著。

西邊的太陽漸漸地模糊了，院牆的影子越來越長。

時間已近七點二十。李彥霖起身，拿著屁股下墊著的單詞手冊，習慣性的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急匆匆的上樓去。

待他回到樓上的時候，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已經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嗚嗚啦啦的誦讀聲，吵的人心煩。

班主任朱成川在正對教室門口的多媒體講台前坐著，忙著自己的事情。李彥霖早已見怪不怪，他總是那個姍姍來遲的學生。

不喜歡物理，不喜歡化學，不喜歡數學，唯獨對唐詩宋詞、古人辭賦感興趣。僅剩這點喜好了，說來也不算無趣。

在那以後的大多數時間裡，李彥霖照例去那個承載著自己樂趣的地方，也是在逃避嘈雜的教室環境。

有一次，李彥霖像往常一樣來到操場。由於遲來的緣故，操場上好點的位置已被其他人佔據殆盡了。他往花園邊走去。無一例外，他無處可去了。

花園的花崗岩圍欄上一字排開，坐滿了人。李彥霖是不喜歡嘈雜的，不願意混在這些人的中間。只是，在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依然是梳著馬尾，兩邊鬢角各留著一縷頭髮。只是今天的著裝變了。淺粉色的衛衣，藍色的牛仔褲，還是那雙花白的帆布鞋。

李彥霖心想：這不就是那個閆文莉。在她抬頭的一瞬間，他大概看清楚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就是小學好友閆文莉。

閆文莉一絲不苟地在那裡背著自己的書。雖然曾多次抬頭，依然沒注意到這邊的李彥霖，這個她曾經的小學同學。

李彥霖也不敢輕易地上前搭訕，萬一人家只是神似，整錯了，豈不尷尬。

他不敢貿然的上去詢問，只是在操場上重新找了一個地方，來來回回走著。時不時往這邊觀望一下，看看這個女生的一舉一動。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李彥霖內心有了幾分焦灼。她難道還不回去嗎？這都快要上晚自習了。他又往這邊瞥了一眼。

終於，閆文莉起身了，拿起墊著的書本，開始往回走。李彥霖又確認了一下。沒錯，就是她了，要是再不問，人都走遠了。

這時，閆文莉在逐漸離開他的視線，李彥霖幾個箭步追了上去。

「等會！」李彥霖叫了一下。

「哦？」閆文莉停下來，循著聲音的方向，習慣性地往後看了一眼。

眼前木木的站著一個男生。一身半新不舊的牛仔褲，運動鞋，理著小平頭，正笑嘻嘻地盯著自己。他整體上穿著隨意，顯示一副樸素的樣子。

「你!」閆文莉突然說道。

「是我！」李彥霖接著閆文莉的話說。

「李彥霖，你也在這裡。」閆文莉看著昔日的老同學，笑了笑。

「嗯，在這裡！一直看著像你，但不確定。」李彥霖解釋道。

「我說聽著好像誰叫著，就看了一眼。原來是你。」閆文莉把手中的書抱在懷裡，說著。

「是我，我剛才還想你認不認識我呢。」李彥霖說。

「認識么，怎麼不認識。」聽著這話，閆文莉略顯尷尬的笑了笑。

「你現在是幾班？」李彥霖好奇地問著。

「十二班。」閆文莉說著，也問道李彥霖：「你是幾班？」

「我一班。」李彥霖回答。

「那你可以的。快上晚自習了，趕緊走吧。」閆文莉看了看左手腕上的電子手錶。

「好吧！走吧，下次有時間了聊。」李彥霖說道。兩人急匆匆地向著各自的教室走去。

等走到教室的時候，李彥霖還在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自從小學畢業以後，班上的那些同學就很少見面了。

只聽聞，有的小學畢業就進入了社會，有的初中讀了兩三年，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還在學校苦苦掙扎著。他和她便是其中兩位。

他看見眼前這個女孩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之處在於這個女孩是自己曾經的同學。自小學畢業，不曾見過。然而今天在這個地方，竟然遇見了。

陌生之處在於，倆人已三年未見，剛才的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陌生之感。說起話來都有點生疏了，再也不是曾經的小夥伴。

李彥霖的思緒又開始跑毛了。坐在教室的他，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從熟悉到陌生，現在又在這個地方相遇……

拿著手中的英語單詞，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雖有口卻無心，只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罷了。

這一刻，他的腦袋裡面空空蕩蕩的，一貧如洗，思緒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