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鬼追一樣地逃
012、鬼追一樣地逃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顧清苡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但是你想想，我們其實還沒有放棄你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會變的，我們現在一心一意想要這個家變得更好，你不跟上來，那我們總不好求著你跟上來，對不對？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訴我們你的決定，好嗎？」
顧建業再次無比後悔他沒有揍孩子的習慣。
「我出去走走，等會再說吧。」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你是個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想好了就早點回來，還有一堆破事急需解決呢，抓緊時間，知道嗎？」顧清苡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顧建業走得更快了，他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揍這個沒大沒小的大女兒。
剛走到村口的地方，就遇上去衛生所給兩兒子送完飯回來的楊大花。
「老三你去哪裡？」楊大花沒好氣地問道。
「沒，沒呢娘。我隨便走走。」顧建業看到他老娘，就想起汪瀟晴那些話。
見他沒有問自己做什麼去了，楊大花心裡就溢出滿滿的厭惡，「老三啊，做人可不能這麼喪良心吶！」
顧建業一臉莫名其妙，他做錯什麼事了嗎？和喪良心搭邊的那種？
「娘……」
「你別叫我娘！」楊大花指著他大罵道：「你大哥二哥在巷子里被人差點打死了，你還有心情在村裡面閑逛！家裡現在亂成一團，你那懶婆娘也沒過來幹活收拾，難不成什麼活兒都要我這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去幹嗎？還有你，你兩個哥哥現在一身的傷，你總該意思意思給他們點錢買點補品補一補吧？你不聞不問，就不怕天打雷劈？就不怕兄弟情分都耗沒了？」
顧建業今天早上天不亮就和汪瀟晴帶著顧清苡一起去了鎮上的醫院，壓根兒不知道他大哥二哥昨晚被人襲擊的事。
現在聽她娘說的這些同樣調調的話，以前沒去細想，現在怎麼聽著很是毫無道理毫無人性呢？
「娘，我們都被您給分出來了，這哪還有讓阿晴回老顧家幹活的理？再說了分家我們分到啥了嗎？啥都沒有。我們現在一家五口窮得只能借住在我叔的老房子里，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您讓我拿錢給我大哥二哥，我該去哪裡拿？去跟誰拿？我去賣血好不好？」說是分家，不如說是直接被趕出來的，因為老顧家那邊壓根就還沒分開過。
楊大花這是第一次被這個老實巴交的三兒子當面懟，就是昨晚分家的時候，他都沒這麼伶牙俐齒過，氣得她很是火冒三丈。
「你這是在怨我咯？你怨我分家的時候沒把好東西都分給你是不是？」
「我沒這麼說。」好東西？他是連壞東西的渣渣都沒分到好吧。
「你沒這麼說但你就是這麼想！一定是你家那個水性楊花的騷婆娘給你吹的枕頭風，讓你變成如今這副鬼樣子……」
「娘！您能留點口德嗎？阿晴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一次一次地中傷她潑她髒水？是我們還不夠孝敬您嗎？」顧建業快要氣瘋了，他似乎有些明白阿晴為什麼對老娘的意見那麼大了。
「你那婆娘是什麼貨色現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就你還把她當寶！我當初是豬油蒙了心才答應讓你娶這種貨色進顧家大門！我罪過啊我對不起顧家列祖列宗啊！」楊大花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就乾嚎起來。
這裡是村口，雖然這個時間段人不多，但也有三三兩兩的人來回經過。大家看著他們，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怎麼也抵擋不住那些看戲八卦的眼神。
顧建業此刻只想遁地逃走，「娘您沒事就先回去吧。我這有事兒就先走了。」
楊大花聽他說要走，趕忙抓住他的胳膊，「老三啊，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要有良心啊！你小時候喜歡吃米粿，家裡攏共也就那麼一塊，你大哥二哥想吃我都沒捨得給，全填了你的肚子。做人要念恩吶，你大哥二哥現在這個樣子少不得得躺床上十天半個月，這家裡那麼多口子要吃飯的，讓我們怎麼過呢！」
「……」每回他稍有抵抗，她就給自己講米粿的事。
他恨這個米粿的故事很多年了。
見顧建業不回應自己，楊大花老眼珠子一轉，「不然，你就把這個月的孝敬錢先給我？」
顧建業費力地把自己手給扒拉回，「娘，要錢真的沒有，要命就剩一條，您就別給我找事了。」據他對他娘的多年了解，他大哥二哥這會要是真的重傷或生命垂危，她才不會在這裡這麼冷靜地和自己提錢的事。
說完他就跟後面有鬼追一樣地逃了。
楊大花扯著嗓子在後頭跳腳，「老三你大不孝啊！沒錢你還不讓你那兩吃白飯的死丫頭跟著你二嫂的娘家人去打工！做人要是都和你這樣目光短淺，那活該你怎麼都發不了財！」
這話無疑是擊破顧建業心理防線的一支利箭。
他算是明白了，他以前心心孝敬著的老娘，根本就沒把他和他的妻子兒女當人看。
他從小讀書聰明，但他娘就是不想供他讀書，沒少攛掇著他爸讓他輟學。還經常讓他干那些怎麼干也干不完的農活。
在特別難的那幾個年頭裡，老顧家的生活條件其實還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好。但家裡但凡有什麼好吃好喝的，基本都沒他的份，因為楊大花總是背著顧城讓他讓著哥哥們，讓著弟弟和妹妹。
如果不是他跳級，顧城在楊大花長期的洗n下，早就讓他輟學出來了吧。上高中那會他成績非常好，他爸在別人的吹噓奉承下，其實有意願讓他去上大學的。誰知道他老娘知道后在家裡一哭二鬧三上吊，生生地將他讀書的機會給鬧沒了。
那段日子他灰心過，也深深地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撿來的。隨後他就跟著隔壁村的一個長輩去廣城學手藝賺錢了。去了廣城，他吃了多少苦頭，才從飯店后廚一個洗菜洗碗的，一步步變成了幫廚，再變成了廚師長的弟子，再變成一名合格的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