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神者

「這位小友你好啊，這裏是楚國的道家，我是莊周，『無與自然之追隨者『。」

這位白髮齊眉，碧眼如翠的男子躺在一條白色的、長著翅膀的大魚上，一隻胳膊撐著頭，夢囈似的自我介紹。天水碧的衣服自然的下垂，白皙的胸脯一大半露在外面，活像個醉仙。

莊周的面前站着一個少年——一個旅者，癟癟的行囊緊緊貼著後背，灰斗篷殘破不堪，黑髮亂糟糟的捲成一團，紅色眼眸中凝聚着迷茫，但更多是驚恐。這多者結合，讓這少年如同狂風中脆弱的蓬草。

他們站在一個大花崗岩盤上，氣氛略微尷尬，花崗岩盤上刻着大大得「楚」字，古典而端莊。

「那麼」莊周說着，打了個哈欠「這位小友怎麼稱呼？昨天竟暈倒在楚國外的泥濘路上，你要去幹什麼呢？」

少年眼睛突然放大了，即使因為行囊糧食已盡還暈倒了，他仍知道此行的目的——尋神！這個世界也就這樣：楚之道家、秦之法家、魯之儒家、齊之墨家，以及周之琞家，各國有各國的神祇護佑。不過各國間並不太平，人嘛，總會為了什麼而爭鬥，各國間打得很厲害。少年來自蠻夷，屬於尋神一族，正如這個名字一樣，這個族群是沒有神祇庇佑的，大國的紛爭受傷的是小國的人民，特別是這種無神的小國。

於是乎，尋神一族的族長派遣這個少年去尋神，去列國尋找他們自己的神。少年是孤兒，自然沒名字，我們便叫他「尋神者」。很奇怪的，族長只是給他些食物。情報、地圖、武器什麼的沒給他帶一樣。這位堂吉訶德式的勇者在單槍匹馬闖蕩半個月後食物便耗盡了，硬撐了一天半后就暈倒在了楚國外的泥濘道上……

「我是尋神一族的尋神者，來找我們自己的神。」少年冷靜的說着，眼裏閃射出異於常人的光。

莊周打量打量眼前的少年，須臾，露出淺淺的笑「呵，最近列國紛爭，戰亂連連，各國之間猜疑不斷，尋神者？怕不是別國的縱橫家罷！」莊周想着，從白色大魚上坐了起來，俯視着少年「小友，外面戰況如何呀？」尋神者略加思考，答道：「不知道，我的家鄉還很好，不見有人打仗，人們安居樂業，無憂無慮，只是有點擔心沒有神的庇佑。不過來楚國時，我見到很多屍骨……有的還燒焦了……有的還……」尋神者想繼續說下去，莊周卻制止了，他再次打量起這個少年來「衣服破破爛爛，渾身上下都破破爛爛…..眼睛還算乾淨，目光澄澈。嗯，雖然我有足夠多的理由覺得他是個別國縱橫家，但是這孩子……」的確，莊周也覺得自己沒以前那麼單純瀟灑了，做什麼都要考慮，是啊，自從那次去黎民之間的逍遙遊結束，他就變成這樣了。他自己也很苦惱，想忘卻逍遙遊時看見的殘酷戰爭景象，百姓的不堪與欺詐和痛苦。但是，莊周做不到。

莊周凝視那孩子的眼睛，似乎想望破什麼，尋神者也望着他，四目相對，像是堅冰碰見烈火。「這孩子真的不是縱橫家啊！」對視良久，莊周讓步了，不，準確來說是莊周退卻了，恐懼了，他從沒見過想這個少年般的灼灼目光。

「上來吧，這是鯤，我的坐騎，別害怕。」尋神者點點頭，應聲爬上了鯤，鯤的身體涼涼的，像水。

「抓穩了，我們現在去楚國的都城。」莊周看看尋神者，又笑了笑。「你可真要抓穩了，我們要到天上去，去見楚國的領導者，即道家領導者，也是我的老師——李耳。他會幫你的。」說罷，莊周拍拍鯤，鯤便展開翅膀飛離了這個大圓盤。

「歡迎來到道家的楚國，天上的國度！」莊子依然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