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狩神武裝

【災難后24年，七月五日，夜曲島，弗蘭肯斯坦醫院】

「唔——」

血液從身體里流失的感覺已經逐漸習慣，但是針管插入和拔出時候的痛感還是會讓卡拉斯哆嗦一下。格連看着發抖的卡拉斯，本來冷淡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卡拉斯依稀記得自己剛來夜曲的時候格連就是個很柔和的青年，但現在看他的眼神大多數時候也顯得冷峻了。

「果然還是很害怕嗎？」格連一邊把鮮血輸入進準備好的特製金屬罐中，一邊說道，「接下來從你這裏取血的頻率會變低很多，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有了。」

「是……是嗎？」

卡拉斯低下頭來，沒有再說話，格連察覺到了卡拉斯的不安，說道；「沒關係的，因為有了你，我們才可以打造戰勝神族的裝備，你為我們提供了太多幫助了！」

「啊……嗯。」卡拉斯點了點頭。他沒有親眼見過所謂狩神武裝的鍛造過程，但是弗拉明戈早已告訴過他，必須得需要神之子的血液，才能夠鍛造出狩神武裝。

「神族渴望着你的血液，但實際上這血液對於他們來說也是致命的毒藥！」弗拉明戈告訴卡拉斯，「經過你的鮮血淬鍊的武器，可以讓那那本該不屬於我等凡人的力量被我們自由使用，也可以成為擊穿神族的利器！」

但是也因此，無法進行大規模的量產——這也是為何狩神武裝中大多數為冷兵器，同時數量遠少於聯盟的其他制式裝備的原因。

也因此，「神之子」是很重要的人才資源，必須要被保護起來——卡拉斯也理解了為何弗拉明戈說自己活下去就行。

而聯盟之中如今負責狩神武裝製造的，便是格連。

「不要總是沒精打採的了，」格連說着，摸了摸卡拉斯的腦袋，「這一次是給你做的。」

「給我？」卡拉斯驚訝地抬起頭，「給我做的……什麼？」

「狩神武裝啊，」格連笑了起來，「我知道弗拉明戈安排過你不能上前線，但是作為材料提供者，不該沒有屬於自己的一份吧？」

「啊，但是，我……該給我什麼呢？我可能會不太擅長用武器。」

「我聽夏洛說你小子的眼裏和扔石子的準確度很高啊，而且賈圖也說你的身體算是很靈巧的類型……投擲類的武器，要不要試試？」

「唔……可是，那樣子的話，給我也太浪費了啊。」

「你啊，還是那麼沒有自信嗎？明明周圍大家都很認可你的，」格連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投擲類的在武器庫里有普通的武器可以選，你這邊的話最好還是要設計方便多次使用的，嗯……」

格連笑了起來，問道；「你喜歡劍嗎？」

「劍？」卡拉斯想起了在樹上看到過的與惡魔戰鬥的王子用的劍，略微點了點頭，「大概可以……」

「那行吧，如果想來看的話歡迎你來工房看一下，如果不想看的話……就好好等著驚喜吧！」

卡拉斯那時候還不知道，格連為他所打造的「劍」的使用會那麼苛刻，他也沒想過自己實戰會用上。

【災難后30年，十月六日，17:40，夜曲島，西北海岸】

【法爾科】

月光之下的狩獵場啊！

誰是獵物？你還是我？

卡拉斯.蒂斯特諾！

「鐺！」

金屬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剪刀的刺擊再一次被他手中的長劍擋開了。

那傢伙手裏的劍的刃長大概有一米左右……原來如此，武器長短的影響比我想像中要大！

不過那又如何呢？相比於剛才所投擲出的短劍，你不可能把長劍一樣投擲出去吧？但我現在手裏有四把短劍，我的先手機會依然佔優！

而且，我在暗處！

被彈開了這次攻擊后，我再一次拉遠了距離，輕聲移動着。滿是碎石的海岸並非是那麼適合我的異能力的戰場，但現在的我早已掌握了移動的技巧，只要我不急於進攻，他就奈何不了我。

是的，他奈何不了我！仔細想想吧，在去年的第一次交手，那時候我的身體素質是那麼不堪一擊，再加上他身邊那個能夠追蹤我的位置的異能者，我被輕而易舉擊敗；第二次，就在剛剛，不過只是因為我急於進攻才給了他機會，但實際上他哪怕已經對我憤怒成那個樣子，依然無法痛下殺手而給了破綻。只要我耐心等候時機，這傢伙不過只是案上魚肉！

吸取教訓，隨後更進一步——我會做到這些，因為我使命纏身，曉得自己所成之事。而你，空虛的「英雄」，你又做到了哪一步呢？

啊，我主啊，您也教會了我耐心的重要性！還請您稍作等候，這場明月之下的勝利，定能讓您愉悅！

在我緩步移動至他的背後時，腰間的銀色短劍已經被我拔出。閃耀的銀光似是與月光融為了一體，但他或許只能看到那一瞬的閃光。

不，他肯定能！

在我擲出那把短劍的一瞬間，果然，那傢伙回頭的同時也緊跟着側身閃避了。太快了，那完全超越常人的眼力和反應力，那是我主所渴望的靈魂該有的實力，而我也不會輸！

在短劍擲出的同時，我迅速俯身從側面朝著他沖了上去。用剪刀刺向他的咽喉的同時，另一隻手字啊一次拔出了一把短劍。

果不其然，在側身閃避這個正常人已經無法再做多餘動作的過程中，他反手用長劍的劍身擋下來我刺過來的一擊。出色的身手！但你以為我只算到了這一步嗎？

另一把短劍從下側刺向他的腹部，這個距離已經沒有機會閃避了吧！

然而事與願違——在那一瞬間，他用左手抓住了我的刀刃！我能感受到他的鮮血從手掌中流出，那滾燙的感覺……啊，你果然又超出了我的預想！

我放棄了從他手中拔出短劍，迅速朝着他的後方翻滾閃避，同時讓自己再一次進入隱身之中。而他卻將那把沾滿了血的短劍扔在了地上。這傢伙，是在挑釁我嗎？

不過我可不能就此掉以輕心！我的耐心按捺住了自己再一次進攻的情緒，再一次緩緩踱步，尋找着他的破綻。

他似乎在喘著粗氣，看來過於持久的戰鬥讓他的神經感到疲勞了……不，不會，他的實力而言不至於這種程度就疲勞！

果然，他的心，又開始仿徨了！空虛之人，終究是經不起死斗的考驗嗎！

「法爾科！」

他一邊吼著，一邊舉起了被划傷的左手。從黑色手套內側流淌出的鮮血冒出絲絲熱氣，但同時鮮血的流淌也在減緩——他的身體正在快速恢復，這也是他的挑釁嗎！

但下一刻，本該從我口中說出的話，卻被他說了出來。

「你該知道的，你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可言！」

……

毫無意義？啊哈，毫無意義！

果然這傢伙真的是一無所知，也因此他才能說出如此空洞的挑釁來！絲毫不清楚我身上的使命之重，只會滿口義正言辭的大話，就想要動搖我嗎！

卡拉斯.蒂斯特諾，你！才是毫無意義！

「法爾科，你自己早就該明白的……所謂意義從來就不是別人賜予的，而是自己尋找到的，你……你尋找到了什麼？」

一派胡言！

我主賜予了我新生！賜予了我活下去的意義！無能之人嫉妒他人的美好，說出這般窮酸之語，真是叫人作嘔！

若問我找到了什麼，你又找到了什麼！

在他說話的空當里，他幾乎沒有擺出任何的防禦姿態，可謂是破綻百出！

別以為我會放棄嘗試的機會！

拔出又一把短劍，我從比上一次更近的距離內投擲出去，而這一次我則從下方俯身突擊。而幾乎在我的剪刀刺中他的腹部的前一刻，他的劍刃從我面前橫掃而過，我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剪刀刀身從中間位置被切開，刀尖的一部分掉落下去。

怎麼可能！這傢伙的劍……

超出了我預期的強大武器，逼得我再一次後撤。這一瞬間我在心裏勸說着自己冷靜對待局勢。

沒錯，還剩下一把短劍，我並非沒有機會……而哪怕最後一次機會也失敗了，我也並非沒有退路。

我主啊，您不會放棄我的，我明白的……給我機會吧！給我機會吧！

「沒有機會了。」

在我向後跳躍之時，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這個聲音。

並非來自我的對手，那麼是……

而在那聲音之後，我親眼所見的，亦是我預料之外的「景色」——

他手中的長劍，猛然間展開成數十片金屬片，連接着破碎劍刃的「關節」如同活物一般扭動着，朝着我撲了過來。

怎麼會……

而下一個瞬間，被破碎的劍刃撕裂的痛感，從我的身體各處傳來。

怎麼會……

我的身體從半空中向下墜落，這感覺千真萬確。

鮮血在月空之下綻放出了艷麗的花朵，那是我的鮮血。

我主啊，您想看的……難道是這個嗎？

那為何……要讓我重生？為何……要讓我到此時……才看到……這一幕？

還是說……我讓你……失去了耐心？

不，這一切都不是……

「你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可言！」

原來如此……這句話，並非是他說的……

我主啊……我主啊……如果這就是您的意思，如果這就是真實……

我重重地倒在了碎石堆上，思緒也被打斷。

眼前只剩那刺眼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