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下）
東方長瀾是不認識陳武的。
陳武是陳玄妾室所出，也不是長子，沒有參與過朝政，常年在遠東軍任職。
陳武暴喝一聲，身上的氣息陡然提升，直達地階。
「原來先前是隱藏了修為，這可難辦了。」東方長瀾嘆氣道。
陳武喝道：「一起上，拿下他們。」
喝罷，率先向東方長瀾衝殺過去。
石震拔出大刀抵擋住了這一擊，喊道：「大人，你們先走。」他的話沒有半分懼意，他的目光無比堅毅，他高大壯實的身體就像一堵牆。
東方長瀾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帶着妻兒進了樹林。
冬日的寅時仍然屬於黑夜。
夜，很漫長。
樹林中的路，也很漫長。
東方長瀾和王秋晚牽着東方青衡，快步地走着。
或許是過於疲憊，或許是地面坎坷不平，年幼弱小的東方青衡突然摔倒在地。
正是在此時，樹林另一旁又衝殺出一隊黑衣蒙面伏兵，為首一人猛的提起手中的長劍，向東方青衡刺去。
王秋晚拔出佩劍，上前抵擋。然而僅一招，她手中的長劍就被挑飛。
一息時間，東方長瀾已經手提青龍雷紋劍趕到。
陳玄施展的不是陳氏家族武學，加之他黑衣蒙面、一言不發，並沒有被認出。
「沒想到東方長瀾如此年紀，修為便已如此高深，若非他中了春風化骨，恐怕我並非他敵手。」陳玄心中揣度道。
東方長瀾的劍法瞬息萬變，藍色的雷霆在劍上遊走。儘管內力被壓制，但劍法的優勢仍讓他不落下風。
六大家族的功法和武學，經過百年來的完善和提升，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境界，遠非一般功法和武學可比。陳玄所使劍法普通，自然無法戰勝東方長瀾。
不遠處又有一個黑衣蒙面人提劍衝來，正是陳玄嫡長子陳文。
東方長瀾陷入被動。
遠處，白炎手握一把弩弓，弩箭正對東方長瀾。
「嗖！」
一箭射出。
兩道身影擋向東方長瀾。
王秋晚閉上了眼，許久，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毒箭射中石震。
本就負傷的石震痛苦地倒在地上，沒有呻吟。
陳武和幾個黑衣蒙面人趕來，越聚越多，將東方長瀾一家和石震圍在了人群中。
黑夜突然被照亮，一道藍色電光從東方長瀾手上離體而出，化為一條長龍，射向陳玄。
陳玄揮劍阻擋。
「噌！」
劍刃與電光相碰。
陳玄倒退三步，手中長劍倒飛而出，一口鮮血噴到了面前黑紗之上。
東方長瀾渾身散發藍色的電光，眼神極為冰冷，充滿殺意。
他自知已經無法生還，便選擇以命換命。他消耗生命，強行提升實力，短暫達到天階。
然而這樣，他的生命，會在一個時辰之內耗盡。
內力化為實體外放，這是天階強者才能做到的。
「天階……」陳武驚慌道。
眾人面面相覷，眼裏是藏不住的慌亂。
他們知道東方長瀾很強，但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個人居然能在30多歲年紀晉陞天階。
「他並非真正的天階，臨死掙扎罷了。」白炎走了過來，不屑道，「他強行燃燒生命，活不了多久。」
眾黑衣蒙面人聽聞，不再猶豫，前仆後繼地向四人衝去。
地上的屍體多了一層又一層。
東方長瀾的體力與生命力也愈發不足。
四人絕望之際，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大人，屬下來遲。」
石破天帶着數十名西域軍親信趕到，短暫衝散了黑衣蒙面人的包圍。
「杯水車薪……」東方長瀾心道，於是開口沉聲道：「帶着我的妻兒先走，去找一個姓林的老者，讓青衡……」
話未完，東方長瀾一口鮮血噴出，恐怕再難堅持一刻鐘。
「那您？」石破天看出了東方長瀾的虛弱。
「我活不過多久了……」東方長瀾艱難說道。
石震此時也開口道：「父親，你們快走，我和大人一起拖住他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孩兒不孝，要對父親說永別了。」石震最後看了石破天一眼，堅定地轉過身。
石破天嘆了口氣，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東方長瀾不僅救助了石家，還對他們父子二人有知遇之恩。他也早已立下誓言，為東方家族赴湯蹈火，甚至獻出生命。
石破天伸手去扶王秋晚，王秋晚拒絕了他的攙扶，將東方青衡那強裝鎮定卻顫抖不已的手，交到了石破天手中。
她隨後轉向東方長瀾，細語道：「我也不走，就算是死我也不走。」
她看向東方長瀾，眼裏竟沒有恐懼，沒有絕望，有的只是似水的溫柔和深重的感情。
東方長瀾本想拒絕，一抬頭，四目相對，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只是目光的聚匯，無須任何言語，他從她眼中看到了堅決。
他伸出厚實有力的大手，牽起她那纖細的柔荑，十指相扣。
王秋晚落淚了，她再也忍不住淚水，低聲道：「長瀾，我們一起面對。」
東方長瀾手更加握緊。
他知道，她其實很害怕。
但他更知道，無論多麼害怕，她都不會獨自離開他。
「那便成全你們，讓你們死在一塊吧。」白炎陰森笑道，「對了，還有你們的兒子。」
「殺。一個都別放過。」陳武再次大喝道。
石破天領着軍隊掩護著東方青衡離開。
更多的黑衣蒙面人追了上去，卻被東方長瀾，王秋晚和石震一一攔下。
最終石破天還是帶着東方青衡成功逃出。
……
卯時。東方既白。
樹林中。
「昨夜這裏有一場激烈的打鬥，看來東方長瀾就是在這裏遇到伏擊被人殺害，看着血跡，傷亡不下百人。」一個中年人仔細地檢查著林中的情形，心道。
「唉，可惜了，可惜了。」中年男子嘆道，聲音尖細悠長，轉過身看向那兩名年輕隨從，「皇上的早朝要開始了，回去吧。」
陳王府。
「來人，咳咳。」陳玄躺在床上，無力地喊道。
「父親，您怎麼樣了？」陳文走了進來，問道。
「天階強者的一擊還真是……咳咳……」陳玄閉上眼，道，「我也該告老了，以後陳家家主之位就交於你吧。」
「定不負父親期望。」陳文激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