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八.亡魂再現
陳雙喜上前扶起我道：「孩子，這事叔不怪你，我知道是海嬋非要跟着你出海的，這都是命啊！」
海珍看到陳雙喜難過，自己的心情也被感染，說出了讓我為之感動的話。
「陳伯伯，你失去了自己的女兒，我們心裏都難過，以後我和海生就是你的兒女，會照顧你的晚年生活。」
陳雙喜苦笑了一下，「孩子，你有這句話就足夠了，伯伯以後無牽無掛，後半生就跟海里的鯊魚乾上了，為我的海嬋報仇。」
聽到陳叔這樣說，我的心便釋然了，只要他能闖過失女的打擊這一關，就會從從低谷當中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
我從身上拿出那顆碩大的避水珠放到他的手裏。
「陳叔，這是一顆世上少有的避水珠，你拿着它，今後到海里捕魚，再也不用怕被水淹死，就算是女婿給你失去女兒的補償。
陳雙喜一看這麼貴重的寶貝，連忙拒絕。
「不，孩子，這禮物我不能要，還是你留着防身用吧。」
「陳叔，我是水旱人，陸地水裏都能生存，這避水珠對我的作用不大，你別拒絕了，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今天從鯊魚肚子裏割出來的那具屍體，就是海嬋，我把她抱回家，裝在一個木櫃里，埋在了我們家的古井旁。」
聽說女兒埋在我們家，陳雙喜悲喜交加。
「孩子，難得你有這麼一片心意，海嬋沒有選錯人，不過這屍體埋在你們家的院子裏，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實在不行，我還是把她埋在她娘的墳墓旁邊吧。」
陳叔提出的這個想法，讓我一個涉世未深的人不知所措，「陳叔，這事我回家和我爹商量一下，不過我始終認為海嬋活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埋在我們家也是應該的。」
陳雙喜連忙解釋，「孩子，你對海嬋的心，叔明白，可是你有所不知，這死人怎麼能埋在家裏呢？她必須去她該去的地方，趕明我到土地爺哪裏給她報個到，讓他該去陰間去陰間，該去投胎去投胎，不能讓她成為孤魂野鬼。」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看該如何辦。」
我們三人說着聊著，天已經亮了。
告別了陳叔，我回到自己家，發現浪花和龍海霸正在和爹聊天，他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的婚事，眼睛上下打量著海珍。
「嗯，好媳婦，看着富態，我的兒子有福氣，嘿嘿…」
「爹，我們在陳叔家聊了海嬋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海珍不是海嬋。」
爹聽了一愣。「他怎麼知道的？難道沒瞞住？」
我點了點頭，「嗯，他用夜明珠照了照海珍的脖子後邊，就知道我們是在騙他，他說想把海嬋的屍體移走，讓她去陰間報到投胎，不然的話就會成為孤魂野鬼。」
爹用火石點了一袋煙，吧嗒吧嗒的抽著，陷入了沉思，煙抽了幾口，他做出一個決定。
「海生啊，你陳叔說的對，按理說這事應該這樣辦，咱們昨天晚上把海嬋埋在家裏，也是無奈之舉，這不是想瞞着眾人嘛，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咱們也應該讓海嬋去祖墳，這活人宅的院子裏，不能埋死人。」
爹的話音剛落，我聽到古井裏傳來陣陣啼噓，那聲音透著悲凄，哀怨，彷彿在向我們訴說着老天對自己命運的不公，確切的說更是一種抗議。
我側耳細聽了一會，脫口而出，「這聲音是海嬋的哭聲。」
海珍一聽大驚，
「不會吧，死人還能哭？」
這種事不但海珍她們難以置信，我也有懷疑，但這確實是她的哭聲，難道她是聽說我們要把她的屍體移走，所以發出的哀怨？
我讓爹找出了黃紙和香，一起到了古井旁的墳墓邊點燃，我用樹枝挑動着燃燒的紙錢，嘴裏念念有詞。
「海嬋，我知道你在恨我，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丟失了性命，可是你知道，我發現你失蹤了以後，到海底去找你，也被卷進了暗流，如果不是旁邊這位龍大哥救了我，我也和你一樣命喪魚腹。雖然你不在人世，但是我想把你埋葬在這裏，就等於是我們家裏的一員，但是你爹的意思想把你移走，讓你去陰間投胎。」
我的話音剛說完，古井裏傳來聲音。
「我不要去投胎，我要在這裏永遠陪着你，你在這古井的水面可以看到我的影子，雖然我的面相已經毀了容，但我還是我，我愛你的心沒有變。」
我急忙趴到井口往井下看，只見一個恐怖又熟悉的影子出現在井水裏。
「海嬋，海嬋，我看到你了，我想知道，你怎麼到井裏了。」
我沒有到井裏，但我現在是鬼，不能正常和你們交流，只能通過地下的井水作為一面鏡子來展現自己，和你們說話，因為井裏陰氣重，適合鬼魂附着，別的地方做不到。」
聽着海嬋的話，我明白了，原來人鬼之間不是不可以相見，只是需要一個特定環境來才能夠做到。
「海嬋，既然這樣，我就不讓你爹遷走你的墳墓，以後每當我有了時間，就過來和你聊聊天，也希望你在哪個世界能保佑我平安，完成我的人生大業。」
讓我奇怪的是，海嬋和我說話的聲音和她在井裏的影子，其他人是聽不到看不見的，或許她不想打擾別人，也不想讓別人打擾自己。
我所做的的這一切，讓我龍海霸他們三人很奇怪，他根本不知道我這是在幹什麼，像看笑話似的看着我。我也不想和她們解釋更多，因為她們不是人類，不明白人世間有陰陽之分的說法。
「董大哥，海生…」
一個聲音傳來，陳雙喜進了門。
「陳叔，你來了，這就是海嬋的墳墓。」
陳雙喜見到自己女兒的墳墓，趴在上面嚎啕大哭。他邊哭邊念叨：「閨女啊，你這命苦的孩子，你怎麼就丟下爹不管了呢？爹天天盼夜夜盼你回來，給爹織網做飯洗衣服，可是你就是不見人影，嗚嗚…」
陳叔的話，讓我聽起來很傷感，我能理解一個父親喪女之痛對他的打擊有多大，想到這裏，我對着井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