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紹爾提爾(七)

第3章 紹爾提爾(七)

從蝴蝶蘭村到紹爾提爾仍要行一周之久。

一陣沉重的鐵蹄聲從身後傳來……

「站住!」一個男人喊道,聲音渾厚有力。

花盜頓時被嚇得定在原地,汗毛直立,心跳加速;芬頓緩緩轉過身。

是一幫精銳士兵,所有士兵都穿著鎧甲,胯下的戰馬也披著鎧甲,紋章顯示這幫人隸屬帝國,是索厄城的皇家軍隊。為首的喊話者是一名騎士,身型相當高大魁梧,戰馬在他胯下就像是一頭驢,他的肩甲上掛著黑色披風,披風上紋著金色的迎春女神圖案,證明這人是高牆騎士,這種騎士通常只在索厄出現,如今卻出現在紹爾提爾的轄區,叫住了兩人。

道路上的旅者和商販紛紛退避三舍,只剩一眾鐵騎、不知所措的芬頓和呆若木雞的花盜。

靠,這幫人可不能惹!芬頓心裡暗想。他用左手手肘碰了碰花盜,花盜這才機械般地轉過了身。

「一個青年男子,和一個瘦小的男孩。」高牆騎士喃喃自語道,「要是科納那個膽小的廢物再講清楚點就好了!」

隨後,這高牆騎士醞釀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

「兩位公民!情況緊急,不能向你們宣讀法律。索厄的商人在邊境地區遭遇劫匪,隨行的郵差騎士被殘忍殺害,根據報案人的描述,你們兩位與嫌犯特徵高度吻合,請跟我走一趟!」他嚴肅地說。一旁的花盜表情緊張得跟馬上就要承認了似的。

芬頓心裡自然也是慌得不行,但他不敢讓慌張從臉上表現出來,強裝淡定地說:「老爺,您看我們這形象哪像劫匪啊,我一個殘疾人,帶著我的傻子弟弟去城裡尋醫看病,怎麼會跟劫匪聯繫上呢?我們平時遇到強壯點的人,可都是要避著點走啊。」

「說老實話,我也不相信,但就算你們是清白的,也要跟著我們去證明!」說著,高牆騎士的頭微微扭了一下,後方就有兩名士兵跳下馬,裹著鎧甲的雙腳重重地踏在地上,朝芬頓、花盜二人走來。花盜崩潰得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裡不停地重複「不不不不不不」。

「我嫂子是麗貝彩!」芬頓大喊。但那高牆騎士裝作沒聽到,兩個士兵也繼續朝倆人走來,「是佩爾敏小姐!」芬頓急了,但高牆騎士生氣地吼道:「你爹是不是費米大帝啊!?」

突然,兩名士兵和芬頓之間出現了一塊如玻璃般的屏障,屏障剛一出現就瞬間破碎,屏障剛剛所在的空間如同被抽走了一樣,變成了萬分深邃、黑暗的空洞,接著,空洞里走出來一個老頭,之後空洞即消失不見。

老頭背著手,站在兩個士兵跟前,面對那高牆騎士,生氣地罵道:「鐵罐兒!從你踏入我紹爾提爾轄區的那一刻,爺爺我就盯上你了,你是不是腦萎縮了?不回去把鐵鏈套脖子上看家護院,跑你芙莉奶奶的地盤來抓人?怕不是跟哪個貪官勾結,辦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你的皇帝書呢?拿出來給爺爺看看,爺爺批准了就可以抓人。或者,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想個理由來解釋解釋,不然,哈哈哈哈哈——!」

高牆騎士對那兩個士兵招呼了一下:「不想死的先回來。」兩個士兵慢慢退回到高牆騎士這邊,隨後,他看著這憑空出現的老頭:「奧本奇,老東西,你沒別的事可做嗎?行算我倒霉!」

在芬頓不可思議的注視下,這隊人馬就這樣回頭一溜煙跑了。

老頭奧本奇懶得回頭看一眼芬頓和花盜,只見他往前踏了一步,

便消失在虛空中。

眼前突然空落落的,獃滯了幾秒鐘后,芬頓扭頭對仍跪在地上的花盜說:「帝國這邊人講話跟卡迦亞那邊區別真大呀!我以前也喜歡這麼講話。」

「啊?等下,大哥,我們不是差點沒命嗎?」花盜慢慢站起來,但是站不直,「那個猛男肯定是科納的聯絡人派來的,沒想到索厄那邊這麼快就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但你看到沒,索厄來的那幫人不敢講具體原因,說明他們這還真就是臟活兒,不怕的!對了,剛剛那老頭是誰啊?叫什麼奧本奇?」芬頓問。

「還用想!這怕不就是給紹爾提爾搞結界的空間法師本尊,那個高牆騎士都不敢越過他辦事。」

「進了城,我們可得去謝謝他。」

「哦哦,有機會就去嘛,反正大哥怎麼折騰也死不了。」

「接著走?」

如同無事發生,二人繼續沿路前行。

路上,花盜攔停了一輛拉貨的馬車。

「大叔,請問你是要去紹爾提爾嗎?」花盜問那駕車的中年人。

「嗯。咋了?」

「能行行好捎我們一程嗎?我們兩兄弟要去城裡尋醫看病,實在走不起了。」

駕車人打量了一下芬頓、花盜兩人,「是難民啊?這個世道可不多見,上來吧。」

兩人興高采烈地坐在了馬車後面,四隻腳懸在空中。這可比走路快多了,能比預期更早的到達紹爾提爾。

「今天我們去胥廖爾鎮對付一晚,明天順利的話,一直不停走,走到凌晨就能到城裡了。」駕車人回頭對他倆說。

「謝謝大叔,你人真好。」花盜說。

一路上多了很多高大的樹木,天上有很多顏色各異的鳥,還有很多昆蟲,偶爾可以看見幾頭角鹿和野豬,讓人漸漸察覺到,南方的影子越來越近了。

「哎!」花盜突然叫了一聲,把即將進入夢鄉的芬頓拽了回來,「大哥你之前跟那個猛男騎士說什麼來著,你嫂子姓佩爾敏?叫麗貝彩·佩爾敏?這個牛吹得真離譜,但是我還是懷疑,不會是真的吧?我之前聽說,帝國一個很大的大官的女兒就在卡迦亞詩集學堂上課呢。」

「呵呵,有些話我確實是編來騙他們的,但這事兒是真的。」芬頓得意地笑著說。

「你這麼有背景、有身份,為啥我倆還會落到這般田地啊?大哥,那你哥是誰?」

「是誰也不關我事啊,關我什麼事啊,我又不姓佩爾敏,我又不姓贊弗洛斯;」芬頓悲慘地說,「我老家,我之前有跟你說過嗎,伊瑟利亞,千年的聖城啊,現在就是一堆殘垣斷壁。我發小,歐捷,他去卡迦亞跟著穆羅維學習,我親戚就把我送去找他,一起學,雖然我是沒學出什麼成績來,但是他竟然在學堂里釣到了什麼,呃……帝國法師摩尚·佩爾敏的獨生女,那個傳說中的帝國法師還有獨生女,帝國法師居然可以生孩子!麗貝彩啊,他倆離結婚就等麗貝彩畢業了!」

「你哥真厲害!但帝國人不是不準嫁出皇室嗎。」

「誰知道呢,先這麼盼著吧。靠,我之前是盼著,但現在都混成殘疾人了。」

「都是我的錯,嗚嗚嗚。」花盜假裝哭著。

「假惺惺地裝個屁。」

……

入夜,馬車停駐在了胥廖爾鎮的驛站里。駕車大叔讓芬頓和花盜自己找地方過夜,明天聽見第一聲雞叫就集合出發,然後他輕車熟路地徑直走進了一家澡堂。

「這邊的夜晚一點也不涼啊,大哥。」花盜站在街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就是看不到海,怪想念的;海風拂過我臉頰,海鷗馭著海浪飛——」他唱了起來。

芬頓站著靠在一根路燈柱子上,拿出了旅遊地圖。單手拿地圖,看著真是不痛快,總有一頭是扇來扇去的,地圖上只標了個名字,其他什麼信息也沒有,這胥廖爾鎮放在整個帝國境內來看,也是十分偏遠的。再往東南,就要到紹爾提爾主城了。

大概看了看后,芬頓收起了地圖,環顧四周,發現這邊的人睡得真早,雖然家家戶戶都燈火通明的,但街上卻少有行人,不像卡迦亞,市裡永遠都是不間斷的繁華,而老家伊瑟利亞,則是白天也如現在這般蕭索。

「怎麼說?花盜,我們去哪對付一晚?」芬頓問花盜。

「我長這麼大就沒來過這麼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看看有沒有什麼公園吧,我們睡公園的椅子上。」

「也好。」

兩人順著鎮上的街道走著,每隔幾分鐘才能遇到一個行人。路燈淡淡的微光在窄窄的街道上映照著,顯得格外靜謐。兩人來到了鎮上的學堂附近,這學堂從外觀看著跟卡迦亞的詩集學堂比起來,既小氣又破舊,好像是個擺設,根本沒人去裡面講學一樣。芬頓提議到院子里去看看,發現裡面居然同時還是一片公墓,這個點還有人拿著提燈,在某塊石碑面前蹲著,嘴裡念念有詞。接著兩人又走進學堂裡面,這裡儼然已經成了蜘蛛的家,桌子和長椅還被拿走了幾張,彩色的大窗要麼破損,要麼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已經折射不出什麼好看的光線進來了。

「在這對付一晚吧,大哥。」說著,花盜為自己挑了一張狀況還算可以的長椅,毫不嫌棄地躺了上去。

芬頓坐到一張長椅上,頓時曾經在學堂時的情景浮現在眼前:左邊隔著過道,是他最敬佩的歐捷;講台上,穆羅維語速緩慢地說著什麼,他聽不清;不知道的某個位置上,坐著討厭的同學海柏倫。一切景象縹緲地展現著,自己好像還是學堂的學生,今天又是無精打採的一天。於是芬頓趴在桌上,用僅有的左手墊著腦袋,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睡姿,慢慢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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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事曲:往日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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