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開(三)
從奴隸販子手裡救了一個沒有名字的小子?壞了,到時候去市政廳領賞都沒法描述清楚,芬頓心想,不能白救人,必須讓這小子幫他撈點好處。正想著,男孩又接著講話了。
「您不會白救我的!作為回報,我偷偷告訴您一個情報,我之前打聽到卡迦亞有個商人,手裡有一個特離譜的貨,他以前在帝國境內犯了事,昨天被帝國傳召,現在正帶著那個貨去索厄,想拿來抵罪呢!」
「什麼貨?有沒有搞頭?等等……你該不會覺得我知道了就會去殺人越貨吧。」雖然有一定的吸引力,但芬頓想就算那商人手裡的東西是詩集的原稿,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強盜的事他可不幹。
「您放心吧,這事辦起來一點都不複雜的!」男孩似乎有把握地說,「剛剛我就是把這消息告訴那倆死了的灰舌黨,他們覺得我在胡扯,竟然順手就把我綁了!真他媽沒腦子,這不,現在他確實已經沒了腦子。我猜他倆是沒膽子動那個商人,想把我抓了去找那個商人,敲詐他點錢。」
「所以你覺得我跟他倆是一路人?」
「不不不大哥,這事我想過了,絕對是合法的。呃,應該說成,帝國那邊的法律不像卡迦亞這麼健全。」
芬頓眯著眼睛晃了下腦袋,示意他繼續說。
「他想拿東西去抵罪,這叫什麼?這叫賄賂啊!所以他才不坐船,而選擇冒險走這鳥不拉屎的山路,出境去跟帝國檢察官的使者接應,早上走的,現在應該是在什麼寬敞處紮營吧。我們跟蹤他,等他的車隊離開卡迦亞邊境一段距離后,就動手!不是講殺他,我們就說逮著了他的現行,把那個貨拿了,算贓物,讓他自己去索厄自首。那個檢察官和他的手下不敢介入的,因為他也害怕自己受賄被人知道。」男孩一頓分析,隨後小聲補充了句,「就算您失手殺了人,也是在帝國境內殺了一個得罪官家的人,那個商人可不是什麼守法的好市民。」
男孩邊講,芬頓邊聽,聽到最後芬頓已經腦補好自己失手把那個商人的頭擰下來的畫面了。
「說半天,他手裡到底有個什麼貨值得這麼干啊?」
「如果消息可靠的話,應該是根龍牙。」男孩回答。
「一塊化石?你知不知道化石拿在我們手裡一分錢都值不了。」
「那照這麼說,作為帝國的官員,他們又會冒險來收一塊破化石?拜託,那東西的價值肯定不只是『一塊化石』這麼簡單的,你想想,那是一根龍牙,說不定是從某頭得道大能的龍的嘴裡拔出來的呢。」
「行了,我明白。那走?」
「走呀,出了山谷我來負責追蹤他們,反正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
芬頓覺得這小子還算是個行動派,說話做事都挺乾脆的,可以合作試試。兩人分別撿起了死掉的灰舌黨掉下的火把。朝著離開山谷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芬頓想了很多,比如他的這趟行動會面臨什麼、離開卡迦亞后怎麼生活、以後怎麼面對歐捷。唉,他覺得自己真的不成器,為什麼要離開卡迦亞,去做趁火打劫的事情呢?搖了搖頭,這些事情真是複雜,還是不要浪費腦細胞為好,不如在路上先了解了解這小子吧。
「小子,給我說說你的事。」
「什麼?我來自贊弗洛斯北方的木拐杖村,從小跟著親戚家的一個哥哥撿怪石頭賣給商人為生,十一歲那年跟著一幫朋友來卡迦亞打拚,在警署有過幾次案底,最喜歡去的餐廳是——」
「老子想聽的不是這些,
說說你在卡迦亞當小賊具體是做些什麼事。」芬頓打斷道。
「不是小賊啦,我因為身份方便嘛,主要就是幫有需求的人打聽事情,或者什麼都干,給錢就行。」
「你爹沒給你起名字?」
「我爹是誰?」
「……既然這單買賣你跟我混,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好啊!」
「嗯……」芬頓假裝沉思,事實上他試圖為即將要起的名字找個典故或者意義什麼的時候,發現腦子裡連一頁書紙、一段詩句都扯不出來,但反正這小子生下來就沒名字,不如給他起個洋氣點的苦若溪人的名字算了。
「就叫——花盜!怎麼樣?」
「哇!聽著就很有衝擊力,但我一個佛德蘭人叫這名字,可取嗎?」
「有何不可,又洋氣,又有辨識度,戴著個好的名字,今後才能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
「好!而且關鍵時刻這名字還能活躍氣氛。」
「花盜。」
「大哥!」
「記住了,大哥我名叫芬頓。」
「哦!好!」花盜十分高興,這夜路上,他舉著火把又呼又跳,精瘦的身軀手舞足蹈,火把在他手裡搖來晃去。芬頓覺得他看起來活像個部落里的原始人。
「對了,大哥,」花盜對芬頓說,「剛才你這麼呃……果斷地就出手殺掉了那兩個灰舌黨,可他們倆都穿著卡迦亞的士兵裝,你不怕殺錯人嗎?」
「我看出來了他們是冒牌貨。」
「怎麼看出來的啊?我要是個路人我肯定看不出來。」
「我的眼睛可以洞察是非對錯。」
「靠?無敵!」花盜驚訝地說。
芬頓裝模作樣地這麼說,但事實上,是他第二眼才看見那兩個灰舌黨扮的假士兵,馬匹上都各掛著一個煙桿,其中,第一個士兵張嘴就是一口黃牙,第二個士兵每吐一個字都有一股淡淡的煙味飄出來,然而卡迦亞人對煙草的痛恨,全佛德蘭皆知,煙草在卡迦亞人眼裡如同毒藥,卡迦亞人既不種植,也從不進口煙草,碰都不會去碰,更別說卡迦亞的士兵了,萊斯匹可不會招外地人當兵。
外加上芬頓對解決兩個灰舌黨人的時候,自己的身手之利落、迅猛,進行了一番吹噓,花盜對芬頓更是崇拜有加,雖然他確實解決得很漂亮,畢竟像芬頓這樣的戰士,活幾年都不一定能見到一個。
「大哥武功真是天下無敵啊,身邊肯定沒什麼能跟你過過招的對手吧,不過為啥會大半夜出現在出城的山谷里呢?哦,修身養性!大哥是卡迦亞本地人嗎?」
「不是,我才來這沒多久,之前一直生活在伊瑟利亞。」聽花盜講這番話,什麼天下無敵,身邊沒有對手,芬頓想說他從小到現在,每次跟歐捷切磋的時候,自己都處在被秒殺的邊緣,但歐捷很知道分寸,從沒讓自己受過傷,雖然文武都遠遠比不過,但在心裡歐捷卻是對自己而言最為敬重的人,而絕不存在什麼嫉妒或不服之類的。但芬頓一轉念又想到那個海柏倫同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在她面前居然跟個小孩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嗯?
「花盜,你聽說過底比利斯嗎?」
「那個地方出惡魔,我知道,可以找它們幫忙以命換命,而且惡魔眼裡沒什麼尊卑貴賤,我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用我的命換費米大帝的命。」花盜故意陰沉沉地回答。
「這種事你怎麼知道的?我一兄弟的女朋友說,這事可沒多少人知道。」
「哎,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到處說啊,卡迦亞近郊四五年前發生過一起命案,就是有人找惡魔換命換的,那人去底比利斯的消息被我朋友們知道了,我們就打算每天派個人跟著那個被換命的人,看看傳言是真是假。」
「難道?」
「對啊,在你眼前的正是惡魔殺人案的目擊者本人。那天正好輪到我去跟蹤那人,就是在這山谷外,我親眼看到他被殺了,不過殺他的應該也是個人,看起來是個人,只是眼睛發紅光,殺人的動作像動物一樣,感受不到什麼邏輯,就是單純的殺。」
「好傢夥!好傢夥!」
「我也不確定啊!萬一是巧合呢,反正就是這麼回事。」
聽得芬頓頭皮發麻,那天下午瑞爾桐尼灣碼頭髮生的那一出,芬頓就一直覺得那女的雖是個人,細看卻感受不到一絲人樣,反手就要掏他的腸子,嗯!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只是隔天她又裝得一副人樣,正常地來上課。
「他媽的。」芬頓情不自禁地罵出一句。
「大哥你問這幹嘛?不過我先說,雖是我看到的,但具體情況我可拿不準啊。」
芬頓越想越氣,又越想越害怕,自己身邊怎麼會有這種怪事。
「大哥,山路開始變得寬敞了。」
芬頓回過神,這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快見到頭了,抬頭也能看得見星空了,這段令人窒息的路終於要走完了,在這種地方走夜路真容易讓人不自覺地去想可怕的事情。
「這邊出去就是鴉嘴小徑,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平原了!」花盜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但是折騰了一晚上也是困啊,大哥,要不在鴉嘴小徑休息一下?那邊可比這山谷里舒服多了,風景也不錯。」
「可以,不過你得趕緊讓我看見那個商人的車隊。」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