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開(一)

第1章 離開(一)

「媽的,越想越氣!」

芬頓猛地從床上站起來,一把扯掉了肚子上的繃帶,狠狠扔在地上。

「你這樣瞎搞,我們可醫不了!」旁邊站著的護士在錄病人的信息,被芬頓嚇了一跳,趕緊去拆另一包繃帶。

「你別管了,我身體素質無敵,受這個傷純粹是因為被人偷襲!」說著,芬頓故意把肚子向前挺,向大家展示昨天下午的傷口。房間里的其他病人和醫護人員難以置信地看到,他的傷口竟然基本癒合了。

「到點了,壞娘們,我要去街上堵她!」芬頓抄起自己的馬甲,鞋都沒穿就衝出了病房。

歐捷趕緊站起來追了出去:「要堵人的話現在離上課時間也還早啊!」穆羅維的理性之光似乎在芬頓身上一點也得不到體現。

學堂斜對面,隔了一條馬路的餐飲店,老闆拉開門帘,正準備開始這天的生意時,驚奇地看見晚冬的早晨一個衣著單薄、光著腳的年輕男子站在街邊的垃圾箱旁,雙手抱在胸口,眼睛望向街角。似乎這位真的是個如假包換的病人。

「你打算幹嘛啊?」歐捷追過來問道。

「讓這人付出代價。」芬頓用略帶攻擊性的語氣說,「要不是老子身體素質過硬,昨天下午腸子都要被她摳出來了,你是不知道她力氣多大。」

「別亂來,這還是在學堂門口,就知道你這脾氣,當初你來報名,我都不太敢給你做擔保。」

「什麼叫亂來?我給你說,接下來應該叫做正義將得到執行!對了,到時候如果打起來,你要幫我忙!」

「幫個鬼,要真在這打起來,席哲羅分分鐘下來把你捆了扔海里。」

「真的!我昨天在碼頭拍了她一下,她回頭那一瞬間我就覺得這女的沒人樣!」

這時,旁邊剛好路過一名男生,這男生是今年才進的學堂,卡迦亞本地人。芬頓突然把他叫住:「韋爾登!過來。」說著,芬頓伸出右手,手掌往自己面前擺動,示意他過來。

「幹嘛啊芬頓?」

「我瞧瞧,你臉上這眼鏡還帶了褐色濾鏡啊,喜歡偽裝是吧?我沒收了!」

「為什麼啊,我明明沒有——」

「拿來!」

芬頓吼了一聲,嚇得這男生眼鏡都垮到鼻孔前邊了,趕忙摘下來遞給芬頓。

「早點懂事!你可以滾了,對了如果以後被人欺負的話直接來找我!」芬頓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接著,芬頓把劉海往額頭頂一扒,以一個故作斯文的姿勢戴上了剛剛要來的眼鏡。一旁的歐捷雙手蓋在自己太陽穴上方,一臉的不敢相信。

「怎麼樣,畢竟跟她只有一面之緣,這樣應該第一時間認不出我是誰了吧。」

歐捷無話可說。

後面有同學招呼剛才被搶眼鏡的韋爾登,但他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進了學堂,或許忘了自己是到這邊來吃早點的。

兩人在這站了十來分鐘。

「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跟你在這站著?」歐捷說。

「怕毛,卡迦亞全境都找不出一個打得過你的人。」

雖然聽芬頓這麼說,但歐捷還是對昨天下午那個人的身手心有餘悸。

皇天不負壞心人,這會兒,芬頓看見這排街盡頭的方向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特徵十分明顯,放眼視野內看不到另一個和她身高相仿的女性。

「別急,等她走過來。」芬頓挪動了下腳步,肩膀往側後方靠,擋住了歐捷的半邊身子。

「關我什麼事啊,你這樣搞得好像是我要找她一樣。」

她距離兩人越來越近。芬頓慢步朝她走過去,距離差不多時芬頓伸出左手指著她,一邊指著一邊朝她走近,直到芬頓指尖與她鼻尖只剩一拳的距離時,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請問是啞巴同學嗎?」

她不說話,一隻腳前一隻腳后,右手半握拳叉在腰上,眼神平靜地注視著芬頓。這一刻她看起來跟正常人也沒什麼兩樣了。

芬頓緩緩摘下褐色鏡片的眼鏡。

「記得老子?」芬頓臉上帶著藏不住的怒意笑著問道。

「土人,少來煩我。」

說話了。

「死!」芬頓怒吼,剎那間在拳頭上喚起灼熱的能量,全身發力,掄拳朝她的臉部揮去。

她依舊淡定地面朝芬頓,頭向左輕微一閃,躲過了芬頓先發制人的拳頭,同時用右腳一掃,順勢絆向芬頓往前踏了一步的右腳,芬頓又因為一拳揮空,在較大的慣性下直接撲倒在地上。這反應力令一旁的歐捷瞠目結舌。芬頓惱羞成怒,趴在地上的手直接撼進石路地面中,摳出一塊石磚,翻身用力向她扔去,當然,她只是輕微偏了一下身子,石磚就徑直向她身後飛去。

嘭!

石磚停住了,被一隻滿是皺紋的手穩穩接住。

她和歐捷轉過身,眼前,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站在他們的老師穆羅維身前,接住了飛來的石磚。

「席、席哲羅……」歐捷小聲言語道。

「你的學生?」席哲羅回頭問了一下穆羅維。

穆羅維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笑著問這三位:「現在的情況是誰在欺負誰啊?」

歐捷一言不發。

她只是對老師微笑了一下,然後在老師的注視下慢慢走進了學堂。

芬頓在地上嚇得心裡一顫,好像這石路是在八月份被太陽烤得滾燙一樣,立馬從地上彈起來,如短跑運動員般,快速向前奔去。席哲羅輕輕蹬腳一跳,瞬間出現在芬頓前方,伸出掌,芬頓胸口直接撞在席哲羅的掌上。這一撞把芬頓撞得七葷八素,痛得連喊叫的力氣都使不出,仰面倒在地上,眼睛睜著看著天空,好像春天的第一縷陽光已經提前灑在了芬頓臉上。

「攙扶他進來坐一節課吧,沒準這節課能好好聽講了。」穆羅維對歐捷說。

「嗯!」歐捷立馬照辦。

席哲羅慢慢走回來,對穆羅維搖搖頭,穆羅維微微一笑,拍了拍席哲羅的後背,兩人走進了學堂。

但這節課對芬頓來說真的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課後。芬頓依然坐在學堂里。

在碼頭邊,麗貝彩找到了歐捷。

「你兩兄弟該不會又去找海柏倫的麻煩了吧?」

「什麼叫兩兄弟、又、找她麻煩啊?」歐捷說道,「我承認我沒能阻止他,好像我一直沒怎麼阻止他……但芬頓這個人不壞的,你看今天韋爾登戴的那個眼鏡,早晨芬頓把它借走,這不上課的時候就歸還了嗎,呃,至少沒那麼壞吧。」

「他被穆羅維老師約談了,可能得晚上才能出來了。」

「約談?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就我所知老師從來沒約談過他的學生。」

「待會兒我們去門口等他出來看看什麼情況吧。對了,」麗貝彩說,「昨天下午在碼頭聽你兄弟對那個海柏倫指指點點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派人去調查了一下她。」

「嗯?哦……差點忘了你的身份。」

「以前我給你講的幾個故事,其中有一個是確實存在的。」

佛德蘭現代傳說中,被稱作惡魔之巢的地方——底比利斯:

那是座十分雄偉的城堡,位於沃斯盪瑪斯河中游,立在一川巨大的瀑布頂上,不是由人修建的,據說在巨龍年代就已經矗立在那了。城堡里的某個地方,存在著一個天然的空間裂縫。在贊弗洛斯帝國成立以前,一群惡魔就在一個領主的帶領下居住在底比利斯。底比利斯的惡魔從來不和外界接觸,對人類的生存沒有威脅。但在贊弗洛斯成立后,人類群體逐漸壯大,佛爵納的每一塊陸地都有人類的足跡,那個時候,惡魔的領主忽然對外界提供了一個契約——向惡魔獻出自己的生命,就可以讓另一個生命消失,而這種消失,是通過底比利斯惡魔對那人的抹殺來完成的。佛德蘭民間零零散散的流傳著這種說法,也曾有重要人物的莫名慘死引起過較大的討論,但帝國不喜歡這個傳聞,所以較少有人了解。曾有探險者沿著沃斯盪瑪斯河去尋找過底比利斯,但正如你所想的,沒有哪怕一個探險者再回來。

「意思是,你的人調查發現她其實是底比利斯的惡魔?這未免……」歐捷問道。

「這樣講好像不太確切,不過這麼說吧,她至少應該是屬於底比利斯那個系統的。」

「也是,她要真是底比利斯的惡魔,而現在就在卡迦亞,還在穆羅維老師的學堂里。不敢想象。」

歐捷仔細回想,芬頓老是說這人沒人樣,確實有點那個意思。而且那天下午她攻擊芬頓的時候,是用手指尖瞬間閃現出的類似金屬材質的利刃划傷芬頓,怎麼會有人用這種戰鬥方式?

「走吧,差不多可以去門口等你朋友了。」麗貝彩提議道。

兩人一起走到詩集學堂,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后,芬頓低著頭出來了。

芬頓用力地把嘴抿著,好像嘴裡有什麼寶貝怕被人搶走。歐捷和麗貝彩發現他臉上竟然有淚痕。

「歐捷,佩爾敏小姐……」他帶著難以察覺的哭腔,「我這輩子完了,穆羅維說……」

「說了什麼?」歐捷問。

「如果一個伊瑟利亞人對偉大的詩集尚有一絲崇敬之意的話,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學習,或者也可以回那古城的殘垣斷壁中去。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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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事曲:往日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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